且说五嫂听见洪四家呼唤,忙把油灯点着,问道:“三兄弟,咋的了?”洪四家说道:“金栋浑身热得像火炭似的。”
一听金栋发热,五嫂忙穿上衣裳过来瞧看,她摸了摸金栋的额头,果然灼热烫手,不禁焦急地说道:“这可咋办?家里又没有药。找先生来看,这深更半夜的……”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只急得在地上打转转。
洪四家说道:“不要紧,可能是让风给冒着了。要不就是他头上的伤口化脓了,引起发热的。咱庄户人家,平时有个头疼脑热啥的,你见谁请先生抓药了?”
这时,洪四庆与洪金良也穿好衣裳过来瞧看,见金栋两腮赤红,嘴干唇裂,鼻孔一抽一抽地直喘粗气,洪四庆说道:“金良他娘,你去烧锅开水吧,先让金栋喝上一口,然后想办法让他出出汗,要不你说咋办?”五嫂答应一声,忙转身去烧水。
佟世良见大家都起来了,他也要起来。洪四家说道:“你就躺着吧,都起来干啥?”佟世良说道:“俺想起来看看金栋。”洪四家说道:“你看他管啥用?也挡不了他发热!”佟世良说道:“平时俺不愉作时,俺娘就拿小碗在俺前胸后背刮一刮,然后再在俺头上给俺捋一捋、捏一捏,接着发发汗就好了。”
一听这话,洪金良马上到碗架内拿来一只小碗。洪四家接过来,按照佟世良所说,他先把唾液吐在手心上,接着又在金栋胸脯上抹了两把,然后把碗翻过来,用碗口轻轻地刮起来,直到把肉皮刮红了才住手;随即又将金栋翻转过来,也是先在他后背上抹了把唾液,接着开始刮,也是见血红为止。
刮完之后,洪四家给金栋盖好被,然后又给他捋胫、掐额,直到把额头上捏出一溜红枣般大小的淤斑才住手。
恰五嫂端来一碗凉开水,说道:“三兄弟,你把金栋扶起来,让他喝口水吧。我去拿块手巾来,再端盆水来浸湿了,然后攥干了给他溻在头上,这样也能退热。”
洪四家接过碗,说声:“中。”便把金栋扶起来,把水碗送到他嘴边,嘴唇刚一沾水碗,金栋连眼睛也没睁一下,一口气喝了个净光。
五嫂见金栋把水全都喝了,便把湿手巾递给洪四家,说道:“快给他放在头上。记住了,一定要躲开伤口,小心着了湿,再化脓了。”洪四家说道:“五嫂,要不这样吧,你先去帮我化碗盐水来,另外再给我拿块手巾,我蘸着盐水把他伤口周边擦一擦。盐水对红伤有抑制作用,擦了之后,伤口会好得快。”五嫂说道:“盐水一沾到伤口可疼了,金栋能受得了吗?”洪四家说道:“不怕,我慢着点儿。”
五嫂再没说什么,转身出去了,去不多时,只见她端来一碗化好的盐水递给洪四家。洪四家接过碗先放在炕上,然后拿过手巾在碗里蘸湿了,接着又稍微攥了攥,便在金栋头上的伤口周围轻轻擦起来。金栋负疼,不住地吭哧。
洪四家说道:“俺栋不怕,用盐水擦一擦伤口就不会化脓了,热自然就退了。”
擦完伤口之后,洪四家又拿过湿手巾躲开伤口敷在金栋的额头上。做完这一切,天已经朦朦亮了。
洪四庆说道:“大家再睡一会儿吧,现在是农闲时节,起早了也是干坐着。”
大家一听,又合衣而卧,睡起了回胧觉,直睡到日升三竿才都起来。再看金栋时,脸色已不似先前那么红了,气息也均匀了,大家这才放下心来。
吃饭前,五嫂又熬了白萝卜与姜汤喂给金栋喝了,之后由他睡去。吃饭时,只给他喂了一点稀粥,接着又睡了,直睡到日落时才醒来,一睁眼便嚷饿。
五嫂忙把煨在火盆上的高粱米粥盛了一碗端给他。金栋爬起来,接过碗几口便喝光了,然后伸手还要。五嫂又给他盛了一碗,他接过来又狼吞虎咽地喝了。
五嫂问道:“还吃不吃了?”金栋摇了摇头。洪四庆说道:“看他这样是好了。快让他围着被躺下,可别再闪着了。”
洪四家忙扶金栋重新躺下,说道:“好好躺着,别再把被蹬了,稳稳地睡上一宿,我看明日就没有事儿了。”说完,与五哥、五嫂说了会儿话也便睡了。
翌日清晨,金栋果然像往日一样,从被窝里爬起来了。洪四家、五哥、五嫂一看,心中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吃过早饭,洪四家与五哥、五嫂告辞。
洪四庆说道:“三兄弟,今后咋打算你要早拿主意,节气不等人。有了一定就捎信儿过来,俺和你五嫂也好放心。”五嫂说道:“是呀,过些日子你送栋他娘也来家里住些日子。唉,俺只恨俺这身子骨不争气,要想去看俺那老姊妹也作不了主!”
洪四家说道:“等俺有了一定,俺就送栋他娘过来看你。我看你这病也没啥大碍,等开了春阳气缓上来也就好了。自己多注意点儿,别着了寒气就没事儿了。另外,你也别总把这病放不下,只要想开了,啥病也就没有了。”
几个人边走边说话,眼看离家门渐远。洪四家说道:“五哥,五嫂,你们就别送了,反正俺现在住的地方离你们又不远,有啥事儿俺断不了来的。”
五嫂拉着金栋的手说道:“孩儿呀,你要想着常来看五娘。”说完,两行泪水顺腮而落。金栋看着五娘“嗯”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也酸酸的,便说道:“五娘,俺还来看你。”五娘一把抱住他,说道:“好孩子。”说完,又落下泪来。
洪四家说道:“五哥,五嫂,你们回去吧。”说完,拉着金栋与佟世良走了。
走出去十几步远之后,洪四家又回头看了一眼,见洪金良还跟在后面,便说道:“金良,你也回去吧,别送了。”洪金良说道:“三叔,你们到底在哪里安家,要早做打算。刚才俺爹也说了,季节不等人,开荒种地的日子说到就到了。”洪四家说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记住了,要好好孝顺你爹和你娘。”洪金良说道:“三叔,你放心吧,俺知道了。”
离开花大树,一路行来,洪四家心里乱糟糟的。可不是嘛,在没找到亲人之前,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何时何日才能到达三棵树与亲人见面。如今找到亲人了,而且还不止姐姐一家,心中反倒不平静了。要问为什么,他也说不清楚。但想得久了,他好像理出点头绪来了。其实道理很简单,那便是安家的问题。究竟在哪里安家,这是他当前想得最多也是最让他大伤脑筋的事。
看着这若大的天地,洪四家忽然倍感凄凉起来,因想天地之大,竟没有他寸土立锥之地。想至此,不禁慨然长叹。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是在自生烦恼。因为有这么多亲人在身边,何愁不能垒起一个安身立命的窝儿呢?因想:“万事开头难,只要有了开头,往后的事情就好办了。”
忽听洪四家叹气,佟世良问道:“三舅,你咋的了?为啥事儿叹气?”洪四家说道:“我在想今后的日子咋过呢!”佟世良没说什么,只见他紧走几步撵上在前面一边走一边揪草穗、还时不时折一根树枝玩耍的金栋,说道:“金栋,你慢点儿走,小心让树枝子刮破衣裳,再碰着你头上的伤口。”
金栋哪里听吆喝,只管像放开锁链的小狗,一个劲儿地撒欢,连蹦带跳地往前走。不知不觉,三个人已经快走出这牢笼般的荒原了。
走着走着,金栋一抬头看见一只草灰色的大狗伏卧在前面的路中央。看那狗时,只见它半张着齐耳大口,瞪着两只绿光闪闪的大眼睛,正凝视着他们一行三人。金栋兴奋得一蹦高儿,嚷道:“快看,一只大灰狗!”说着便跑过去了。
佟世良定睛一看,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只听他声音颤抖地喊道:“金栋,你快站住!那不是狗,是狼!”
洪四家一听,只觉得毛发倒竖,心中惶遽。仔细往前面一看,果见那只狗与家养的狗大不相同,但见它浑身灰黄如草,间或毛梢处还充杂着黑色;一张大嘴几乎与耳根平齐;一双贪婪凶残的眼睛,显见暗藏杀机。它两只前爪虚伏在地面上,正待机而动。看罢,洪四家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
已往洪四家虽然没见过狼是什么长相,但他听人说过,对照之下,他看清楚了,前面趴在路中央的那个东西,果然与人们常说的狼无异。狼是吃人的,这他知道。眼看金栋快要跑到那只狼跟前了,他的心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直觉得浑身冷汗淋漓。
再看那只狼时,只见他挺着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金栋的咙喉。金栋往前走一步,它便往后猥退一步,看那光景,像是在寻找合适的出击时机。
看到这里,洪四家的脑袋嗡地一声,差点晕厥过去。突然,洪四家似觉得有人在背后猛地把他往前推了一把,他顺势腾空而起,闪电般落到那只狼跟前。那只狼似乎被洪四家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傻了,只见它仰起头,四爪不协调地卷伏在地上。说时迟,那时快,洪四家一把推开金栋,又见他一个燕子大回旋,迅速飞起右脚尖,直踢狼的太阳穴。那只狼嗷地叫了一声,急速在地上打了个滚,接着呜咽一声;还没等它四爪翻转过来,洪四家照着它的头狠狠踹了几下,直到把狼头踹扁了才收住脚。
金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见他瞪大两只眼睛直愣愣地瞅着洪四家,迟疑地问道:“叔,你咋把狗给打死了呢?你看它浑身的毛有多好看?打死了多可惜!”
听金栋这么说,洪四家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心嘭嘭跳个不停,然后看着金栋那不谙世故的样子,心中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不免叹了口气,说道:“傻孩子,它不是狗,是一只狼呀!它差点儿把你给吃了,你知道吗?”说着,盯着那只死狼看了一眼,又说道:“你这任性劲儿要是再不改的话,往后不知道还要为你担多少心!”
佟世良也看傻了,他真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一切都是真,——眨眼之间,那只人们闻而色变的狼,几乎没有反应,便被三舅毙于脚下。这时,他瞅着洪四家眨了眨眼睛,然后快速来到跟前,惊讶地问道:“三舅,你这功夫是啥时候学的?俺都没看见你是咋到狼跟前的,那只狼就不动弹了。那轻巧劲儿简直就像燕子追风,只听嗖地一声,人就落在那狼跟前了,——可真神了!”
洪四家瞅着佟世良看了刹那,接着无奈地摇摇头,然后苦笑着说道:“你没听人说‘狗急了跳墙’吗?人在情急之下,也不知道哪来的那股劲儿!要说是咋回事儿,我现在也说不清楚。要说学功夫,俺小的时候是和邻村的张二舅学过几天。在咱老家兴学个拳棒啥的,大家都学,所以我也跟着学了点儿。”
对于洪四家这样的回答,显然不能满足佟世良的好奇心,因为刚才那一幕太令他不可思议了。那突然纵身而起,接着如箭般飞了出去,还没等眨眼呢,那只狼已经呜乎哀哉了。这怎么能说是学了一点儿呢?如果再深学的话又能怎样呢?便是传说中的神仙也不过如此而已。说句心里话,他长了这么大,还从没见过有如此身手的人呢,因此心潮澎湃,一时难以平静……
洪四家抬起袖口又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然后看着那只死狼问佟世良道:“世良,你看这只死狼……咱是拿着它还是扔了它?”佟世良说道:“听人说,狼皮做褥子可好了,夜里睡觉铺着它,要是有贼上门的话,那狼毛就会自动竖起来把人给扎醒呢。”
一听这话,洪四家笑了笑,说道:“既然这东西是宝贝,那咱就把它扛回去,不然扔了怪可惜的!”佟世良犹豫了刹那,说道:“听说狼出来打食的时候,如果不是在哺乳期,一般都是公母结伴而行。现在咱们只打死了一只,那另外一只说不定在哪儿猫着呢。要是不把另外那一只也给抓住的话,恐怕……”
没等佟世良说完,洪四家只感一股凉风顺着脊梁沟直窜上脖颈,一阵毛骨悚然过后,问道:“咋?要是咱不把那只狼也给抓住的话,那今日……咱就回不了家了?”佟世良迟疑地看了洪四家一眼,说道:“平时人们在一起唠嗑的时候都这么说,两只狼只打死了一只,那另外一只就会知会群狼来报仇。要是咱们把这只死狼扛回去,等天一黑,群狼就会凭着气味儿找上门来,不是抓窗户就是挠门。更可怕的是,那狼嗥声可瘮人了。随后屯子里的猪呀、骡子呀、马呀、驴呀,就该遭殃了,挨家祸害!”
洪四家听了,沉吟半晌,说道:“要是这样的话,那咱就把它给扔了,不要也罢!”佟世良说道:“我刚才说的,那都是以前大家伙儿在一起唠嗑瞎掰扯的时候说的,可谁都没见过。”
洪四家说道:“那……这可难了,扔了吧?可惜了!扛回去吧?万一像你说的,要是给村上惹了祸,那咱就是罪人了!”佟世良说道:“要是能把两只狼都给逮住就好了,那就没事儿了。”
一听这话,洪四家不禁激泠泠打了个冷战,说道:“把两只狼都抓住?可那只狼……现在在哪里……”说着,情不自禁地睁大眼睛在原地转了一圈。这一转不要紧,果见右前方几步开外的一墩草丛后面,正有两道寒光在闪烁。那寒光只不离金栋左右,因为金栋正在抚摸那只死狼。
洪四家看罢,又被惊出一身冷汗,心说道:“好险呀!多亏了世良事先提醒,俺才往四下里看了这么一眼,不然被狼吃了,还不知道是咋死的呢。”
洪四家恍惚记得,以前曾有人说过,狼一旦遇险或痛失同伴时,它会把嘴触在地上,发出令人窒息的哀嗥,这声音借助地面磁场反应,能传至百里开外。
想到这里,洪四家马上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状况,见暂时还未见异象,便想:“看来这只狼还没有要发信号的迹象。”因又想:“绝不能让它把群狼给招来!”
洪四家知道,如果群狼咆哮而来,后果将不堪设想,不禁又想:“常言说:‘好虎架不住群狼。’更何况是人呢!”想着,他又往前后看了一眼,见离渡口虽然已经不远,但要完全走出这片茂密丛生的狭长地带,还需一段时间。
看着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草深林密的荒原,洪四家心中直打鼓,因嘀咕道:“这里恰是野兽出没、隐蔽藏身的好去处。”想到此,只觉得一股凉风顺着脚后根直窜至脑门,不免又惊出一身冷汗。同时,一种极度恐慌感占据心头。他不敢再迟疑,立刻把佟世良叫到跟前对他耳语了几句。只见佟世良惊恐地朝右侧草丛里看了一眼,然后对金栋说道:“金栋,快起来跟我走。”
这时,金栋正蹲在地上饶有兴趣地玩摸那只死狼,忽听佟世良叫他走,不高兴地说道:“这狗咋办?”佟世良说道:“听话,快起来走。这只死狼我扛上它。”说着,提起那只死狼的后腿往肩头一甩,拉起金栋便走。
金栋不情愿地跟在他身后,仍不停地抚摸那只死狼身上的毛。走着走着,金栋忽然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只听他口中嚷嚷道:“回家吃狗肉了!你一口,俺一口,香得找不着姥姥家大门口。狗皮做帽子,戴在头上暖融融,一辈子不受穷!”佟世良说道:“快别闹了!在前边儿好好走路,小心草窝里再蹿出一只狼来!”
听见这话,金栋吓得赶紧跑到佟世良前头去了,只见他战战兢兢,不停地左顾右看,显见没有了先前那股拗劲。因以前他一不听话,娘便喝唬他说:“你要是再不听话,一会儿狼就来了,‘啊唔’一口就把你给叼了去。”
忽听佟世良说草丛中有狼,立刻想起娘的话,只觉得浑身毛骨悚然,头皮发麻,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见三叔紧绷着脸,神情警惧,因此越感恐怖森森。于是两步一回头、三步一转身,就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缩头缩尾,亦惊亦战,只管低着头走路。
不多时,终于看见荒甸子的出口了,金栋似乎忘记了先前的恐怖,撒腿便往前跑。但跑了几步他又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见三叔与佟世良仍然紧绷着脸,神情还是那么严肃,他又赶紧畏缩在佟世良身边,再也不敢一个人往前撒欢了,恐怖又笼罩住了他的心头。他惊恐地朝两侧草丛里看了一眼,然后又缩手缩脚起来;所以,这段咫尺之路越感漫长,竟是“望山累死马”般焦躁,眼见得离出口不远了,但就是走不到尽头。
其实洪四家与佟世良也同样如此,他们神情紧张,不停地注视着两侧密不透风的阴森长廊,只觉得濛濛灰色中暗藏不测,心里不断蒙生险象,平添许多疑惧与惆怅。越是这样,越觉得这段路是那么漫长与艰辛。回头看一眼,只见茫茫一片,正是前无行人后无来者。可谓是:
坎坷人生眼前路,危机四伏心中苦。情急欲出三界外,无奈荒原太踟躇。
洪四家走在后面,警惕地观察着两侧草丛中的动静,他一步三回头,有时甚至还倒退着走,因此直觉得头顶上万针齐刺,头皮也一阵阵发麻、发痒,脊梁沟冷汗直流。他有一种直觉:那另外一只狼始终尾随在他们左右,虽然看不见它的首尾,但他感觉到了。
洪四家的感觉一点儿也没有错,那另外一只狼确实在尾随着他们。它隐身在路右侧的草丛中,紧紧盯着洪四家一行三人,它蛰伏而行,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它正伺机扑出,或是想救出同伴,或欲为同伴报仇,或因饥肠辘辘,反正它在做着准备……
终于,荒原露出了头尾,那银白色的辽河河面又映入了眼帘。看着那宽阔的河面,洪四家长长吐了口气,心说道:“只要到了空旷地界,凭你是啥,俺也就不难对付你了。”想到此,顺手抓住路边的一棵枯树杆,随即飞起右脚,那树杆便被他从根部踢断。随后他快速折去枝杈,接着又比了一下长短,正好与肩平齐。看来他很满意,只见他顺势舞了几个招式,觉得还算称手,心中立刻踏实了许多。
眼看只剩下几十步便要走出这片暗藏杀机又令人窒息的荒原了,洪四家那颗紧绷的心稍感松弛,但还是回头看了一眼。
正当他抬起右脚准备迈下河床斜坡的那一刹那,突然有两只手搭在了他的左右肩头上。接着脖后吹来一口接一口地浑浊气味,其中血腥气最浓。
洪四家的心立刻紧绷起来。他意识到了什么,只觉得后背有一股凉风掠过,冷汗适时地粘住衣裳,贴在了后背上。
洪四家本能地一低头,同时右手迅速将木棍的另一端递到左肩头。他左手不敢迟滞,马上抓住右手递过来的木棍,紧接着双手使劲往前一拉,那身后之物的脖子便被木棍死死地压在了他的后肩颈上。
凭感觉,洪四家知道,这个不速之客已经被他控制在后背上了,任凭它有天大的本事,先时曾有多大的野心,此时它也无法实现了,因为它已经失去自由不能随意动弹了。那欲咬断他喉咙的血盆大口,此时作何模样?他难以揣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