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的丛山峻岭,总是不同于别处的山,蜿蜒的山谷斜坡间,充满现代气息的工厂总会镶嵌山间。就在这些工厂的顶上,一个被削平的山头,修后又遗弃的平地,变成了一条简陋的跑道。
山下工厂里劳作的工人,没有人会注意,也不会有人相信,就在他们头顶,九十年代的某一天,有一架跨时代的飞机起飞了。地面不平整,滑翔距离不是足够长,如果飞不起来,冲下山去,我也就见马克思去了。
太冒险,大炮不同意,可我不愿意放弃。独立搞发明,五年了,有成功有失败,家庭的剧烈变故,三十而立的人生转折点,背后背上的一屁股债,都寄托在最后的希望上。
承载的东西太多,沉沉的,压得人喘不过气,随着飞机的渐渐升高,我的心情也渐渐轻松了许多。三米,五米,十米。。。。。。越飞越高,越飞越远,蓝蓝的天空,白白的云朵,就在我的脸庞飘过。
大炮,我们终于成功了,你知道吗,飞上天的感觉是多么美妙,你会发现阳光是那么清澈,天空是那么湛蓝,云朵是多么的洁白,大地是多么广阔,眼界也会变得更加宽阔,在地面生存的生物是无论如何也体会不到的。
哦,我忘了,大炮你是坐过飞机的,可你不知道,自己驾驶飞机,穿越茫茫天空,仿佛一切命运都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中,这绝不是坐飞机到异地谈谈生意可以体会的。
我得意极了,望着地面越来越小的人,脸上泛起了舒畅的微笑,一群鸟儿从附近飞过,我高声大喊,喂,兄弟们,你们别得意了,俺老孙来也。
我太激动了,手都有点微微颤抖,仿佛看见了大炮那肥肥的******,正坐在一堆钞票上,双眼盯着钞票发绿,肉肉的脸都笑得有几分狰狞,蚊子,我们发了,发大了,买鸡腿,买牛肉,买大闸蟹,买茅台,怎么都是吃的,哦,还要买几个日本妞,不不不,咱俩买光日本妞,让他断子绝孙,咱们不就不打自胜,收回******了吗?哈哈哈,还是我大炮最聪明。
咦,老杨,你怎么来了?我得感谢你啊,是你将我俩带进了科学的殿堂,西方的诺贝尔受到了太过崇高的尊敬,可你堪称东方的诺贝尔啊,唉!他们全都追明星,捧富豪去了,心里挤的满满的,连那些大科学家都懒得理,何况你我呢。
老杨,你别急啊,我和大炮赚了这么多钱,会多给你烧点纸钱的,你不要用鬼眼盯着我嘛,我明白了,你是要我们俩将你发明的改善他们生活的事迹,宣扬出去,怎么,还要将你未研究成功的新型潜艇弄出来,就是这个沉入水底害了你啊,我一定替你完成心愿。
老杨完全听不明白我的话,直直的站着,飞在飞机的前面,挡住了我的视线。我恍然大悟,老杨不是死了吗?
我现在看见他,那我?我不敢想下去,赶紧摸摸自己,又摸摸飞机,我的确还活着,还开着飞机。喂,老杨,你快给老子滚开,你怎么能这样对付一个伟大的科学家,你不是最恨鬼子吗,我和大炮成功了,就开飞机炸鬼子去。
老杨双眼留着血,张开双手向飞机里扑来,飞机也像失去了控制,直往下掉。鬼障眼,没想到大白天开飞机也能撞上鬼,真是人霉鬼缠身,怎么办,只要老杨一扑进来,我就完了。
我心中发慌,手忙脚乱,飞机也忽左忽右,老杨依旧阴魂不散,血淋淋的手抓住了我的脖子,我一脚踹开他,猛拉操纵杆,想让飞机再次飞起来。
老杨的下半身都被我揣没了,可他血淋淋的双手却任然掐着我的脖子,我惊恐中大叫,你是鬼,鬼子也是鬼,是你本家,好好好,我不炸,老杨,你不是没接媳妇儿吗,我和大炮给你抓几个日本妞,你看成吧。
我呼吸越来越难受,也顾不上飞机了,我去扳老杨的手,老杨的嘴却向我咬来,妈的,先下手为强,我张开大口,就向老杨咬去。。。。。。
混乱中,我见大炮带着几个人赶来,我含糊不清的问“大炮,你们怎么都飞起来了”
那几个人不由分说,不但不帮我,还把我死死的按着,我朝大炮呼救,大炮却搬开我的嘴,狰狞的笑着,大炮你,你,你也成鬼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头脑昏昏沉沉的,一团乱麻,我感觉脑子有点转不过来,模糊中见那几个人都穿着医生一样的白大褂,四周灯光明亮,怎么好像医院。视线渐渐清晰,灯光摇曳不定,我努力适应着时空转换后的新背景。
我眼睛终于明亮起来,我的确不是开着飞机飞在天上,莫非一切都是一场梦吗?我正要挣扎着起来,在细细的瞧瞧,一张大脸突然凑上来,这张脸肉肉的,太熟悉了,这不是大炮又是谁。
大炮,这?我想挣扎着起来,身体发软,又倒了下去。
蚊子“你别说了,活着真好,活着真好,真好啊。。。。。。”
大炮怎么婆婆妈妈起来了,眼角还挂着热泪,这还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一切都满不在乎的大炮吗?
“我不是驾驶着飞机吗,我还幻想着你在乐呵呵的数钞票,我还看见老杨。。。。。。”我还想说下去,身体太痛太虚弱,只能无力的静静躺着,直直的盯着大炮的脸,在他的脸上寻找着答案。
老杨?大炮很吃惊“蚊子,你他妈吓死我了,你知道吗,你已经昏迷了几天几夜,真是在鬼门关转了一趟,险些就死翘翘了,老杨?恐怕想叫你去地狱陪他吧,太不仗义了,以后他也别想我们给他烧纸钱纸房子了,穷死他龟儿子”
大炮还要唠叨,猛然响起什么,一拍脑门说“你瞧我,只顾着高兴,都忘了,你几天滴水未进,来来来,什么也别说了,我给你喂点米汤”
大炮端来米汤,拿着一个勺子,舀上一勺子用嘴吹着,他把我当着了一个孩子来哄。大炮的动作很笨拙,但我打心眼里感动,我知道新型飞机研发失败了,不然我也不会躺在医院里,可我一点也记不清楚究竟发生过什么,大炮也不小了,如果不是跟着我瞎折腾,也许早就娶老婆抱孩子了,我觉得自己亏欠他太多了,眼睛不觉有点湿润。
我轻轻推开大炮的手说“大炮,我们又失败了吗,怎么会这样?”
“蚊子,你现在需要休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别多想了,等你出院我们再接着干”
“大炮,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失败的,就是死也不会瞑目,没事,我还能撑住,你快讲吧”
“蚊子,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还是养身体要紧”
我闭上眼睛静静等着,大炮拿我无可奈何,等了半响才讲述起来。。。。。。
大炮说,他亲眼看着飞机飞离地面,那一刻他很激动,想着大把大把的钞票,美酒美食,顿觉浑身轻松,有种一雪前耻的感觉。隔了一会儿,他等得实在无聊,便蹲在山头上抽起了烟屁股,砖头电话突然想了起来。
“蚊子,你还记得你给我打过的电话吗”嗯,我点了点头“我听得出来,电话里你小子很得意,说要带我走遍五大洲游遍四大洋,满足我的恶趣,去希腊的海滩,看看欧洲***泳,去膏药(日本)国吃吃女体盛”
大炮用五指犁了一遍头发说“总之,你他妈那会儿废话特多”
我知道大炮的个性,寡酒无味,必要人陪,有人相陪侃大山,他的话便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让他一人唱独角,便如要他命般难受,我只关心飞机如何出事的,别的也不在乎,便让他讲重点,不要讲流水账。
“哦,你最后和我说的一句便是,喂,兄弟们,别得意,俺老孙来也,便是一阵沉默,电话也断了”
看来后面这些,都是我在昏迷中做的梦,可惜没有任何记录,不知道失败的原因何在,又如何进行下一步啊!
我正发愁,大炮突然想起什么,眼睛恐怖的挣得如铜铃,气息起伏,惊恐的说“蚊子,你开的不是飞机啊”
话正说到此处,屋外响起一声炸雷,医院的灯罕见的一闪,全熄灭了。
“有鬼,鬼飞机”
大炮一向不信鬼神,此时如此慌张,我浑身如泼冰水,感觉医院里一片肃杀,恶鬼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