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在窘境中工作
停止正常的野外工作,大搞副业开始了。
仝飞安排一组的同志仍然留在农场挖野菜,他要求:“苦苦菜、蔴芍菜、几菜,还有就是茴茴菜,都要分门别类的晒干装起来。唯独茴茴菜这个菜种最差,含碱量高,吃了容易拉肚子,尽量少挖或是不挖。我带着高福喜和小张进山去打猎,我们都没当过兵,打枪的水平不高,能不能捕获到猎物还是个问题,摸索着干吧。”高福喜说:“没问题,我打过**,枪法还可以。”
“你拉倒吧,我不但打过枪还打死过野狼呢,但那都是在近处,枪口触到狼身上了,没有打不死的。现在去打猎,离着远,枪法不准根本就打不上。先不要吹牛,打着才算你有本事。”仝飞说。
仨人带上行李和简单的灶具出发了。他们顺着大格勒沟一直往上,快到沟脑了发现两群石羊,在半山坡上悠闲的觅食。仝飞说:“小高,你看到没有?那边山坡上有一群石羊,那边还有一群。行,看来在这条沟里有望获取猎物。今天先不要打,也不要惊动它们。我们要找好居住地点,安顿下来明天再来打,看样子它们就在这条沟里栖息,跑不太远。”
“听你的,一切由你安排。”高福喜说。
接近沟脑,在一块比较平坦的半山坡上,把一顶骑马式帐篷搭起来了。他们做了半锅拌汤,每人喝了两碗,这顿晚饭就草草的结束了。仝飞说:“天也黑了,在这样若大的大山里,也没有什么想头了,早点钻被窝睡觉吧。祝愿你们做个好梦,明天多打几只羊回来。不过晚上睡觉可要警觉一点,坏人有没有还说不清楚,但这里狗熊比较多,防止它们饿急了晚上来偷袭我们。”
小张起得早,他先去看了看骆驼,见它们悠闲的在山坡上吃草。他在沟底下拔了一些野菠菜,顺手砸开河里的冰在冰窟窿里把野菠菜洗干净,回来又给大家做了一锅拌汤。他说:“仝技术员,起来吃饭吧。”说完他又用手捅了捅小高,不料小高早有提防,他睡觉比较轻,小张起床的时候就已经把他弄醒了,只不过没动也没有吭声就是了。小张的手伸过去还没有摸到高福喜的脑袋,就被小高把他的手攥住了,俩人哈哈大笑。
“咱们的骆驼在不在?”仝飞问小张。
“在。离这儿不远。”小张回答。
“那好,起来吃饭,吃完饭出去打猎了。”仝飞说。
仝飞率先爬起来到河沟里砸开冰窟窿,用手捧着冰凉剌骨的河水洗了把脸,刷牙就免了,用这么凉的水刷牙还不把牙齿炸坏了。他们唏哩呼噜的每人喝了两三碗拌汤,早饭就这么打发了。
仝飞分付说:“今天是头一天,你们俩出去打猎,高福喜负责。要特别注意安全,不要走火伤人,祝你们好运。我在家里看家、看骆驼,拔点野菜准备做晚饭,我先烙几张饼,等你们回来在做点儿稀的,犒劳犒劳你们,也不能老吃拌汤啊。”
高福喜背上枪和小张俩人出发了,他们走出去不到两公里,就看见左边山坡上有一群石羊正在那里觅食。高福喜告诉小张站住不要动,他一个人提着枪弯着腰走着猫步顺着一条小沟慢慢的往前移动,他想找一个最有效的射击位置再打。往前走了大概有二十几米,离着羊群也就七八十米远了,高福喜趴在地上用一块石头当枪托,进行瞄准。小张在后边急得直搓手,他用手捂着嘴对着高福喜小声的喊:“怎么还不开枪呀,一会儿别让它们跑了。”小张刚喊完,只听啪的一声枪响,眼瞅着羊群里有一只羊猛然往上一窜就不见了。第一声枪响把羊群惊呆了,它们没有判断出响声是从哪个方向来的,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东西,有几只羊跑过去围着倒下的同伴直着脖子看着,大部份羊原地不动的直着脖子发呆。高福喜抓住时机,啪!又是一枪。羊群似乎惊醒过来,唰的一下顺着山坡猛跑,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踪影了,只听到山坡上的石头块被羊群踩得唏哩哗啦的乱响。
高福喜和张小冬跑到跟前一看,在相隔不到十米远的地方躺着两只羊,其中一只还在作垂死争扎,但已经奄奄一息了。俩人每人攥着一只羊的大腿往回拖,拖了有一二百米累得呼哧呼哧的喘粗气,虽然离家不远,觉得还是拖不回去。高福喜灵机一动说:“小张,你回去牵骆驼吧,牵一峰来就行了,我在这里看着这两只羊,别让野兽来了吃掉或是叼走了。”张小冬跑回家,见家里无人。仝飞出去拔野菜还没回来。他看到骆驼就在附近,自己赶回来给其中一峰备上鞍子,牵上走了。仝飞拔野菜回来看见了两峰骆驼,怎么少了一峰骆驼呢?觉得有点奇怪!看了一下附近也没有,这是怎么回事儿呢?后来他回到帐篷发现骆驼鞍子也少了一付,估计可能是高福喜他们回来把骆驼牵走了,说不定打着羊了,心想等着吧,今天可能有肉吃?可以改善伙食了。
仝飞把拔来的蒜苗、沙葱洗干净,放在青石板上,又提上钢精壶在河沟底下的冰窟窿里打满水,坐在灶坑里烧开水,就等着高福喜他们回来洗烫羊杂碎了。
一个小时之后,高福喜他们牵着骆驼驮着两只羊回来了。仝飞高兴得蹦了起来,他伸出大拇指说:“高福喜,真有你的,第一天出去就打了两只,这就叫做旗开得胜,美梦成真。我告诉你们吧,昨天晚上我真得做了个梦,梦见你们打了一只一百多斤的大头羊,可把我高兴坏了,但是怎么也剥不下皮来,把我急得出了一身汗,醒了是个梦。今天你们一出去就打了两只石羊,这不是美梦成真吗?祝贺,祝贺!今天晚上给你们一点奖赏,多吃点羊杂碎。”
高福喜和张小冬俩人剥皮,动作协调麻利,一会儿就把两只羊剥完了。仝飞把钢精壶里的水烧开了,又用小钢精锅烧了一锅开水,倒进水桶里把羊肚子和羊肠子炀洗干净,用盐水把水桶刷洗一遍,再把羊肚、羊肠和心肝肺全部放回铁桶里搁上一把咸盐煮上了。仝飞说:“今天的晚饭由我来安排吧,一会儿我烙两张饼,用饼卷羊杂碎吃,完了喝点儿开水,你们看行不行?张小冬说:“辛苦两天了,打羊了就让吃点下水就算完啦?怎么也得让我们解解馋吃点儿肉哇。你说呢老高?”高福喜哼哼叽叽的说:“嗯——我同意小张的意见。”仝飞果断地说:“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咱们包饺子,羊肉沙葱馅,你们看行不行?”高福喜和张小冬俩人齐声喊,同意!话虽这么说了,但问题又来了,没有案板在哪儿剁肉呢?张小冬说:“好说好说,这个事儿由我来负责,一会儿你们和面只管包就是了。”
张小冬在河沟里找了一块青石板,拔了一缕芨芨草在冰窟窿里把青石板刷洗干净,从一只羊的后屁股上割了一块肉下来,在青石板上先切成条条,再横过来切成碎颗粒。石羊肉和野生沙葱拌在一起,味道十分浓郁。仝飞把半小锅馅端过来伸着勃子闻了闻,惊奇的说:“嗯,味道太好了,虽然没有调料。”仨人一齐动手,两个人在青石板上用摔子把压皮,一个人包,一会儿包了有七八十个饺子。仝飞说:“行了,面已经包完了,我觉得也够吃了,如果饺子不够吃再吃点儿羊杂碎。这顿饭完全是野味,如果再喝点儿酒就美死了。”张小冬说:“作梦娶媳妇,心里想着吧。”高福喜说:“如果以后再来打猎的话,我一定带瓶酒来。”仝飞不吭不响,他从书包里拿出一瓶北京老白干,高福喜和张小冬高兴得跳了起来。仝飞说:“先不要高兴得太早了,这瓶酒我是留着在特殊情况下备用的,今天可以喝一点儿,但不能多喝,每人一两,多喽一点也没有。”张小冬舔舔嘴唇,说:“好,一两就一两,解解馋就行了,下次再多喝。”
因为腾不出锅来,在煮羊杂碎的铁桶里用杂碎汤煮饺子,吃起来倒是挺香,但一会儿两根筷子就让羊油黏在了一起,成了一双乳白色的‘冰糖胡芦’,嘴唇上也沾了一层羊油;仨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不管怎么说,这顿饭吃得还是很舒服,就是酒少了一点儿。”仝飞说:“好,每人再奖励一杯,不能超过一两就行了。”高福喜、张小冬高兴得跳了起来。吃完饭没过多大一会儿,仝飞就觉得口渴了,无奈他只好跑到河沟里砸开冰窟窿,用两只手捧着喝了几口冰水。高福喜、张小冬看到仝飞在河沟里喝水,他们也来凑热闹,趴在地上把嘴申进冰窟窿里直接用嘴喝,张小冬咕嘟咕嘟的喝了几大口,抬起头来说:“真过瘾。”
“对,现在是过瘾了、痛快了,一会儿屁股沟子朝了北提不起裤子来!我看怎么着?咱们仨人要都拉了稀那可就热闹了。”仝飞说。
高福喜拍拍肚皮,说:“放心吧,我这个肚子冷热都能适应,不会出问题的。”
张小冬也说:“我这肚子适应能力很强,你们谁出了问题我也不会出问题。”
仝飞说:“先不要吹,两个小时以后见分晓。”虽然吃了不少羊肉,喝了不少冰水,到下午谁也没有出现问题。下午,高福喜和张小冬背上枪又出去了半天,没有打着猎物俩人无精打彩的回来了。仝飞说:“没关系,今天的成绩还是不错的,上午已经打了两只羊了,明天再说吧,明天早一点儿出去,争取带回猎物来。”
最后两天一无所获,一只羊也没有打上。不是靠不上去就是离得太远,等你迂回到跟前它们早就发现了你,唰一下又跑远了,总也找不到适合的最佳射击位置。带来的三天口粮快吃完了,仝飞决定往回返,回到农场再作决断,必要时多带些干粮再来。
三个人早晨起来收拾完行李、物品,一峰骆驼驮着两只羊,中间还搭上一个铺盖卷儿;另两峰骆驼骑人、驮铺盖和杂七杂八的东西,一切收拾完毕仨人上路了。在半路上,一群石羊正在右侧山坡的一个高平台上觅食,直线距离也就百十来米。仝飞说:“停下,大家都下来在这里不要动,我在前边找个适当的位置,再打上一只捎回去。”话说得很轻松,好像非常有把握。说完,他提着枪猫着腰向前移动,距离大约还有八十多米时正好有块石头,他趴下来瞄准:一秒、二秒、……五秒种过去了怎么还不射击呢?高福喜着急了,和小张在那里嘀咕。正在这时,就听啪的一声枪响,仝飞看到那只羊跳了一下,估计是打上了。但仝飞的右眼却一时间睁不开了。他掏出罗盘用反光镜一照,右眼被火yao疵黑了,他用手轻轻的揉揉眼还可以睁开,视力也无损伤。他把退出来的弹壳一检查是79子弹。他有点纳闷,怎么30枪的子弹里混进了79子弹呢?好悬啊,要是把眼睛崩瞎了或是更严重点儿……他不敢往下想了,真有点儿后怕!
张小冬看得很清楚,他说打着了。高福喜和小张把骆驼拴好,急匆匆的往上爬,小张率先爬到高平台上,果真打着了。张小冬扯着嗓子喊:“仝技术员,打着了。”
“知道啦,拖下来吧!”仝飞答应着。
高福喜和张小冬一人攥着一条羊腿把它拖了下来。仝飞一看惊喜的说:“黑!这只羊可不小呀,是雄的还是雌的?”
“是雄的。”怎么,还有什么说法吗?张小冬问。
“没有说法,随便问问。咱们在这儿剥了皮吧,时间一长身上硬了就不好剥了。”
仨人把骆驼拴好,动手剥羊。张小冬见仝飞的右眼有一片黑,随口问道:“仝技术员,你的眼怎么啦?”仝飞摆摆手说:“没怎么,快剥羊吧。把那羊卵子和羊鞭留下来,给小张留着泡酒喝。”张小冬哈哈一笑:“我不需要,还是你留着吧,到时候程技术员会感谢你的。”仝飞笑笑再没有说啥。
高福喜很利落,不到半个小时就剥完了。他把羊肠、羊肚拿到河边上,把表面的冰砸开,掠掉肠、肚里面的粪便,翻个过儿简单洗了两遍又把它们放回到羊肚子里,三只羊由一峰骆驼驮着,小张把他的被子打开搭在高喜福那峰骆驼的背上,俩人骑一峰骆驼,一个人脸朝前一个人脸朝后,俩人背靠背的骑着,走起来摇摇晃晃的像坐在摇篮里,还挺痛快。张小冬今天特别高兴,不由自主的吭起了小曲——西海花儿。他唱道:哎咳哟……噢嚎噢嚎噢……哟,哎呀阿哥子肉麻啊昆仑山上走噢……
仝飞和张小冬开玩笑说:“行啦,别唱啦,你再唱我吃得那点东西就都吐出来啦!”
“不花钱白听还说风凉话,真不够意思。”张小冬不满意的说。
“好好,对不起,打击你的积极性了,愿唱就唱吧。”
仝飞说完,小张扯开嗓子又唱了起来。
刚出沟口,仝飞发现沟口右侧的小山包下有一堆黑灰色的东西,起初没有看青楚是什么?快走近了才看清是一只狗熊。仝飞赶紧招呼后边的高福喜和张小冬:“右前边有一只狗熊!注意!要勒紧骆驼缰绳,防止它们受惊猛跑翻驮子,把人也摔下来!”高福喜说:“仝技术员,我们把它打死也带回去吧?”仝飞说:“这个东西利害,不好惹,它不主动攻击我们,最好不要惹它。”仨人正说着,狗熊已经爬起来迎着他们摇晃着屁股跑过来了。这时三峰骆驼受到惊吓,嘴里嗷嗷的吼叫。仝飞紧拉鼻绳将骆驼的头拉得高高的,防止把人尥下来跑远了。仝飞拽了两下鼻绳让骆驼趴下来,他迅速从骆驼背上跳下来,把枪堂里推上了子弹。高福喜、张小冬还没等骆驼趴下就从骆驼背上出溜下来,死死拉住两峰骆驼的鼻绳子,张小冬手里拿着一把铁锹跑来接过仝飞手里的骆驼绳子交给高福喜,他要帮助仝飞对付这头狗熊。
高福喜喊:“注意!狗熊上来了!小张,你靠近仝技术员一点。高福喜一边喊一边把三峰骆驼的鼻绳子紧紧的连在一起,从骆驼背上抽出一根白腊杆子拿在手里也跑来一起对付这头狗熊。狗熊跑到他们三个人跟前站了起来,两个前掌就朝仝着飞扑打过来,说时迟那时快,仝飞举枪枪口触及到了狗熊的前胸,瞬间扣动了板机,啪的一声枪响狗熊应声倒下了,子弹从熊的前胸打进去从后背出去,留下了碗口大小的一个窟窿,血流了一大片。骆驼被吓得吼叫着就地转圈子,因为三个头连在了一起,所以它们跑不了。狗熊是被打死了,但高福喜、张小冬被吓得也瘫在了地上,仝飞出了一身冷汗,衣服被汗水湿透了。
他们仨人在地上坐着沉静了一会,看看缓过点劲来了,仝飞问他们两个:“怎么办,咱们走吧?回农场还有一段路要走呢。这头狗熊要不要?要就把它也驮上咱们仨就得牵着骆驼走了,骑不成人了。”
高福喜说:“要,把它驮回去。”张小冬也说:“驮回去。”
高福喜把骆驼鼻绳解开,根据情况分别作了适当安排:一峰骆驼专门驮三个人的被子,一峰骆驼驮三只羊和其它杂物,腾出一峰骆驼专门驮狗熊。人,就只能拉着骆驼走路了。高福喜争求意见,说:“这样安排行吗?”
张小冬说:“没意见。”
仝飞说:“这么安排可以,行动吧。”
快到农场了,老远就看到帐篷前面停着一辆“嘎斯69”吉普车,仝飞说:“你们看,队上来人了,看来还是个头头。”听到骆驼的吼叫声,侯科长和张干事从帐篷里钻出来,分队的同志们也跟着涌出了帐篷。侯科长、张干事上前和大家握手,一边握手一边说:“你们辛苦了,你们辛苦了。我们受队长委托来看望你们来了。”
在家的人帮助把东西卸下来拿进帐篷,三只羊全部放在了化验员的帐篷里,狗熊放在了炊事帐篷旁边。仝飞交待炊事员晚上改善一下伙食,他说:“那个水桶里有煮熟的羊肚、羊肝和羊肠子,羊肝可以凉拌,羊肚和羊肠子可以爆炒;那个麻袋里有沙葱和蒜苗,用它来爆炒羊肉,那只新鲜羊是在半路上刚打的,里边还有一挂羊下水,你看着安排吧。
回到帐篷里侯科长招呼仝飞过去,有事情要给他说。仝飞坐在侯科长对面的行军床上问道:“有什么指示吗?”侯科长说:“情况又有了新的变化,你们这个分队从现在起就不要再搞副业了,继续完成今年的普查任务。把耽误的时间抢回来,争取在十月底之前收队回到西营,有没有把握?另外,你们的副业工作搞得不错,应该进行表扬。”
仝飞信心十足的说:“有把握,完成今年的任务不成问题,请队上领导放心。这次连来带去四天的时间,打了三只羊,在回来的路上,实际是到山口了又碰上了一头狗熊,起初我们不想招惹它,但它呼哧呼哧的跑上来要扑咬我们,逼得我们没了退路,只好拚个你死我活了。一枪就把它撂在那儿了。请侯科长都给队上带回去吧。”
“我们带回两只羊就行了,留下一只你们吃,你们比队上的人更辛苦一些,劳动强度也更大一些。至于这头狗熊怎么办我还没想好,你说怎么办呢?”候科长又争求仝飞的意见。
仝飞说:“这样吧,一会儿让高福喜和小张把皮剥了,我们留下一块,其余的你们都带回去。你看这样可以吧?”
候科长说:“好好,就这么办。你们留下一半,我们带走一半。”
“听你的,那我就代表分队的同志们谢谢你了。”仝飞说完就出去了,他吩咐小张,到农场小卖部去买瓶白酒回来,张干事喜欢喝酒。又让高福喜马上剥熊皮。
吃晚饭的时候,侯科长笑着给仝飞说:“小仝,收队回去把喜事儿办了吧,我来给你们操持。”仝飞笑笑,嗯了一声,说:“首先要谢谢你这位老大姐。”张干事说:“哼啥?你不抓紧点,别飞了!”说完哈哈一笑。
仝飞说:“不会,我们是久经考验的了。她呀,是个不长翅膀的凤凰,飞不起来了。”仝飞说完最后一句话,觉得有点失言,但已经收不回来了。
张干事说:“你说吧,你不怕我回去学舌,到时候收拾你。”仝飞笑了笑,摇摇头再没有吱声。
第二天一早,侯科长和张干事起来吃了一点儿东西,早早的走了。他们把晒干的野菜、两只石羊和大半只狗熊都带走了。
仝飞组织大家往北山进发,准备一鼓作气完成今年的普查任务。
北山是一个十分缺水的地区,山前溢出带的泉水,矿化度普遍很高,大部份都在10克/升以上,人是不能吃的。只在埃姆尼克山与锡铁山之间的交叉地带,在一个峡口附近有一处泉水,叫咸水泉,矿化度2。8克/升,喝到嘴里感到有咸味。在没有水的时候可以免强的凑合着吃。化验员每次烧水都要往里添加白糖,想中和一下就吃不出咸味了。谁知吃了这里的水,一天过后分队所有的人都开始拉肚子。仝飞让驼工跑到四十公里以外的甜水泉去驮水。他规定,驮来的水只能做饭吃、烧开水喝,洗脸、洗衣服用咸水泉的水。
搬到咸水泉的第二天,下午收工回来,仝飞发现几个坑探工带着不少东西回来了,有绿色棉大衣、手电筒、提兜和炒熟的干小麦。仝飞琢磨,在干旱缺水、人迹罕至的地区哪儿来的东西可捡呢?奇怪!得把他们叫过来问个清楚。仝飞把四个人叫到帐篷里,问道:“你们这些东西是在哪儿捡来的?”
“在下边的细土带里有一个咸水泉,我尝了一下又苦又涩,不能喝。在泉的旁边五六米远有一个半固定的红柳沙包,一个人坐在那儿靠着沙包死了,已经被晒成了人干,这些东西都是他的。”孙大海回答。
仝飞又问:“你们没看看他身上有什么证件没有?”
“没有,没看到他身上有没有证件。”孙大海答。
仝飞严肃的说:“我问你看了没有?”
“没有。”孙大海说完有点紧张。
“这样吧,我跟着你们去看看。走吧!”仝飞有点生气了。他想,这个人肯定是想跑出去,但又不熟悉地理环境,也不知道出去的路线,跑到这里看到有泉水就坐下来想喝点水休息一下,没想到水是咸的不能喝,吃炒干麦子再没有水喝,生把他渴死了。
他们到现场一看,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子,人已经被晒干了,脸成了古铜色,皮包在了骨头上,正尔巴经就是一个现代‘木乃伊’。仝飞大声的斥责说:“你们这样做多不人道,把人家搬倒扒了人家衣服就不管了,残不残呀?去看看他兜里有纸条没有?”上衣兜、裤兜全掏遍了也没有找到能证明他身份的证件。仝飞说:“好了,没发现证件当然就不能通知他家里人来认尸了。既然你们把人家的大衣扒了东西也拿了,暴尸不好,挖个坑把他埋了吧。你们要记住,不要干这些不道德、伤天害理的事儿。”
咸水泉站的工作仅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了,普查任务基本结束了。仝飞在和大家商量后,说:“我们就在这儿整理几天资料,没有问题就可以搬师回营了。胜利在望,希望同志们再加把劲,最后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
十月下旬柴达木的天气已经比较冷了,早晨起来桶里的水结了两毫米厚的薄冰。取回来的水样瓶子里也有了冰茬。为了防止冻裂,他们进行了分散保管,每人分两瓶水样晚上睡觉时放进被窝里偎着。
几天来仝飞就没有好好的洗过脸,也没有认真的刷过牙。洗漱这个事儿似乎成了累赘,每天早上搪塞一下拉倒。仝飞的脸上、鼻子尖上早就暴了皮,脱了一层又一层,不知道已经脱过多少次了,脸黑得像个锈迹斑斑的铁球,用手一摸就往下掉渣。
侯大海开玩笑说:“老仝,你这个脸添了一层釉子,比官公的脸还红,回去以后程艳不认你怎么办?”
“你放心吧,她跑不了。你们不要说我,拿镜子照照自己看看是什么样子?我看咱们是哥俩比着瞧,一个样儿。”
普查报告的编写工作比在野外还要紧张,白天干了晚上还要加班,一天到晚没有闲着的时候,只有吃饭时才能喘息一会儿。
程艳总是盼着星期六的晚上,这是她和仝飞定期幽会的时间。每每到了这个时刻,仝飞都要抽出时间,陪着艳姐到滨河公园来,手挽着手漫步在林荫大道上。在河边一棵百年古槐树底下他们停住了脚步,程艳说:“在这儿呆会儿吧,这棵树多好,树脑袋像一把撑开的大伞,下雨都淋不着。”仝飞说:“好呀,我赞成。这颗树不光是枝繁叶茂脑袋大,据说它有三百年以上的树龄了。我们要像这颗老槐树一样,相濡百年永不分离。你同意我的说法吗?”程艳毫不忧郁的说:“我当然同意了,这还有什么可说的。”俩人靠在大树上,挨得紧紧的站着。程艳歪着头看着仝飞问:“你在想什么?怎么又不言语啦?”
仝飞回答:“别得什么也没想,我在想你。”
“在想我,我不是在这儿吗?”程艳的话还没有说完,仝飞一把就把程艳搂在了怀里,深深地亲吻着他的艳姐。程艳一动不动的任凭仝飞****狂吻。她象触了电,浑身麻酥酥的软绵绵的,她有点支撑不住了,身子直往下坠。仝飞攥着程艳的手,跑到一个灌木丛生的林阴深处,在一处平整的草地上他们急促的把那个事儿办了。俩人从草地上起来,一切收拾利落,程艳挽着仝飞的胳膊往回走,她说:“小老弟,我们该结婚了,老这样下去也不行,万一被人发现或是我那个了怎么办?”后边的话没有说出来,但仝飞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不点自明。不在一起是不行的,在一起就想那个事儿。最初他总是克制着自己的感情,不在婚前出格。到后来两个人谁也无法克制自己,特别是在夜深人静、偏僻幽深的环境里。他对小辫子说:“我同意办事儿,明天就打报告,你看行吗?”
“我早就说过了,你老是不表态,你写了报告我保证签字。”说完,程艳把仝飞的手攥得紧紧的,生怕仝飞跑了。
仝飞给队上写了结婚伸请报告,他给小辫子看过签字之后交到了人保科。队长在他们的报告上批了八个字:“只准结婚,不准旅游。”
本来打算婚后回老家看看两家的老人,也算是认认门户吧。但是,按着批条的精神哪儿也不能去了。仝飞安慰程艳:“我们都是党多年教育出来的干部,要做党的驯服工具嘛,领导不让回去就不回了吧。现在工作忙,等以后休探亲假再回去不也一样嘛。”程艳理解仝飞的心思,她说:“也只有这样了,谁让我们都是小萝卜头呢。”仝飞轻轻的***了一下小辫子的头发,朝她笑笑出去了。
下午,仝飞和程艳拿上证明信到区政府去登记。书记员看了证明信又看看仝飞和程艳,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粉红色的用马粪纸印制而成的八裁结婚证书,在上面填上俩个人的名字,出生年月日等……盖上公章就给了他们。仝飞接过来看了一眼,说:“完啦,就这一张?”书记员说:“完啦,就一张。还要多少?有一张还不够用吗?有一张你们就合法了,没这一张纸你们还办不成事儿,不要小瞧了它。”仝飞点点头,心想说得是呀,就这一张纸就合法了,可以办事儿了。他赶忙道了声谢谢。
出了区政府的大门,仝飞说:“是呀,正象书记员说的,不能小看了这张纸,有了她我们就合法了,愿意什么时候办事儿就什么时候办,谁也管不着。”仝飞笑了笑又说:“就是太贫了一点儿,用这么粗糙的马粪纸印制结婚证书,也没有个贴照片的地方。哎,我们赶得不是时候,就这么着吧,能办事儿就行了。说明我们国家还是真的很穷啊!没有法子。”
仝飞和程艳俩人上街转了一圈,商店里货架上到处是空空的,东西很少。本来想给程艳买套衣服,程艳却说:“不买不买,也没有像样子的,就是买了好衣服也不能穿,到时候又该挨批评,说我们资产阶级思想严重了。”仝飞接过程艳的话茬说:“好吧,不买就不买了,反正以后有得是时间穿,暂时先省了吧,结个革命的婚。”
操办婚事儿的是财务科长老黄和人事科长老侯。俩位老大姐又找了几个年轻人,跑前跑后的忙活了四五天才算有了眉目,把大院东南角上紧挨着厕所的那半间库房腾出来做新房,把房子里的东西全部搬进了棉帐篷里。这间房子还不足十四平方米,墙是用土坯垒起来的,顶子是用檩条、过木和苇苞子铺垫起来,上面抹上泥巴铺成的。中间有根檩条已经断裂用一根碗口粗的木棍子顶着;窗户是用木棍钉成的,上面糊了一层白纸。
黄科长领着几个后生把这半间房子打扫了两天,把仝飞和程艳的衣箱放在两条木板凳上,上面用一张比较粗糙的粉红纸遮盖起来,破例把一张办公用的三斗桌和一把木椅子搬来摆放礼品。在举行仪式的那天上午,黄科长领着人把两个人的床板搬来拼在一起,把两个人的铺盖抱来铺好,床铺一头的墙壁上贴上一张用剪刀剪成的粉红色双喜字,新房就算布置好了。
仝飞事先跑进新房里看了看,发现屋顶上有个窟窿是用一块玻璃盖着的。心想,有它还不错,还能透点儿光亮,要不就成窑洞了。其他什么也没有了,让人感到有点儿太寒酸了。黄科长问他:“怎么样?还行吧?”仝飞赶紧回答说:“很好很好,我和程艳真得谢谢你了,你为我们的事儿操了不少心,忙碌了好几天,我还耽心不要把你累着了。”
婚礼是在地质科的大办室里举行的,面积不足24平方米,地方不大,因为参加婚礼的人多,里边很拥挤。主婚人是黄科长,证婚人是徐科长,司仪由张干事担任。婚礼开始以后司仪讲:“实在抱歉,因为国家处在困难时期,糖果、烟酒都没有买到。我们跑了四五趟食品公司,还找了他们的经理,但还是没有买到,只批给了二十斤梨干、十斤梨干酒,烟也没有好的,大家就凑合着抽点试制品吧,请大家谅解。”张干事说完还给大家鞠了一躬,感到十分抱歉。他补充说:“这些事儿和新郎新娘没关系,是我们办事儿的人没本事,批不来,当然也是国家太困难了,没办法。”黄科长把珍藏多年的一块红绸布拿出来做礼品单,请大家在上面签名留念。
仪式很简单,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之后大家簇拥着新郎新娘进入洞房,主婚人黄科长讲:“大家漫点挤,不要把立柱挤倒了,挤倒了房顶可就垮下来了!”
新婚之夜,程艳心里有点浮燥,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总也安静不下来。她搂着仝飞的脖子不无感慨的说:“哎,终身大事儿就这么简简单单的结束啦。土坯房子是漏天的,还不足14平方米;家具一无所有,床上的东西一点也未添置;招待客人的食品就是一点儿梨干和梨干酒就把别人打发了,多贫呀!?喜事儿喜事儿,连一块喜糖也没有,这叫什么喜事儿呀?哎……”咳了两声,后边的话没说出来。仝飞听着,心里也很酸楚。他搂着程艳越搂越紧,他的胸口似乎已经感觉到了程艳的心脏在急促地跳动。他用左手轻轻***着她的头发,把嘴对在她的耳朵上,小声说:“哎,我也觉得非常寒酸呀。委曲你了,我的艳姐。咱们没赶上好时候,谁让国家现在这么困难呢?以后条件好了我们一定要补上这一课。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再差也还是比白毛女里的喜儿那半间草房要好一点吧?喜儿盼来盼去还没有和大春结成婚,她的命才残呢!……好了,这是新婚之夜,我们说点高兴的话吧。要往长远看,我们的生活是幸福的、美好的。”
仝飞亲了程艳的面颊一下,又迅速将赤热的嘴唇移到了程艳的嘴上,先是啪的点了一下,接着就是一阵狂吻,热烈的狂吻!他将一只手缩回到被窝里,一下子触摸到了程艳的敏感处。不大一会儿,程艳急剧地扭动并发出了叽叽的笑声。仝飞赶快用手捂着程艳的嘴,小声说:“只准动作不准出声。小心外边有人听房或是上厕所的人路过听着,那可就成为别人的笑料了。程艳还是抑制不住自己,她把仝飞的腰使劲儿往自己身上搂,嘴里一个劲儿哼哼叽叽的,身子还不停的扭动……她的神魂出壳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