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解不出阵的少年
吕天逆并不知道在符屋中已经有人充满恶意地开始了关于他的赌局,在他发现他现在有的知识不足以完成这道阵后,他再一次跑到了书楼之中。
在看完了关于剑道的那些书籍后,他又带着痛苦和快乐奔向了阵法的怀抱。在那些厚厚大书中阅读着各种各样的阵法,在其中不断挣扎迷失。
苍天任负有心人,在吕天逆阅读了十几本砖头一样厚重的阵法大书后,他依然没有理出关于那道题目的头绪,但是随着阅读的加深,他越来越发现自己在阵法之道上的那些不足,于是他更加踊跃地读书,企图弥补自己的那些知识窟窿,于是在一个个无眠的夜晚后,某人气色憔悴,眼圈青肿,看上去随风就倒般毫无生机,这落在某些有心人眼中,就是他心虚和天赋太差的证明。
一个星期过去了,吕天逆还是没有解出那道阵,于是他也一个星期没有见到木流水,某人这次貌似是玩真的,绘不出阵就不要妄想见到他的人。
见不到老师,没有办法向高山寻求帮助,只能靠自己慢慢分析,吕天逆性格中顽固不服输的一面也被激发了出来,他放弃了睡眠,一天啃下几十本厚厚大书,彻夜不休地研究那道阵法,越是研究,他越是觉得阵道之高深令人心醉神迷,远远望去有无数高山耸立,而自己只不过才刚刚走出了第一步,面前还有无数坎坷等待。
“难怪先生会对我生气,我不懂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想到此处,吕天逆不由充满了愧疚之情,觉得某人以前对自己肯定充满了怜悯弱智的耐心,于是下定决心自己奋斗。每日上午在符屋二楼完成基础的书法练习后他便去书楼阅读那些艰深古籍,在阵道的路上一日千里,再毫不放弃地回去研究那道阵法,记录分析的小本上已经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各种分析。
他这些行为不是为了感动谁谁而做的,高山看在眼中却很是有些心软,他也不知道吕天逆是在解那道让天下阵师闻之色变的悬空疑阵,只是以为他在阵道上遇到了些瓶颈,于是下去便对木流水说道:“你对他是不是太严苛了些,哪怕是再好的良才美玉在这种强行给予压力也会破损出裂缝,这样下去我担心这孩子承受不住。”
木流水冷冷道:“高山,别忘了他是在随我修行不是再随你,这等小事都克服不了怎样学习杀符死阵,更何况我之前给他出的题虽难了些他却不应该这久都未解出,我觉得他有些懈怠,当然要狠狠罚上一番。”
高山也找不出反驳的话,只是怀疑道:“你给他布置的是什么题?有这么难?”
木流水不耐烦道:“不过是些寻常阵法,虽有难度却也不至于如此,要怪只能怪他自己太无能,这难道还要我亲自教?我倒是要怀疑他是不是吕天子的血脉了。”
这让高山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只能捋捋胡须叹息一声道:“可惜了,我观他很是认真。”
京城中没有秘密,这句在小屋中的密切交谈不知如何被传到了某些密切关注着吕天逆的大人物耳中,金家老祖闻言冷笑了三声,道江郎才尽不过如此,此言顿时得到多人赞同,于是明里暗里对那少年多了些轻蔑,言陛下眼光果然毒辣,一眼便看出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绣花枕头。这样的说法被很多人接受,符屋众人看向某人的眼神都有些不同。
东厂督主和端王世子也得知了此事,只是两人反应不大相同,前者冷笑一声说那小子找死,后者担忧皱眉不知所以然,隔日吕天逆便收到东厂出品的几本珍贵古籍,送书的灰袍带话道督主直言要是他再解不出来就打断他的腿。
被这样关心帮助,吕天逆当然很是感动,但与此同时他更怀疑他自己的天赋实力,为什么明明读了这么多书看了这么多阵法却还解不出一道简单的练习题,难道真的是他的脑子有些问题导致太过笨拙?
后来他天天去书楼的凌乱狼狈之态也被传开,没有人怀疑他的努力,取而代之的是更多对他修行天赋的怀疑,到后来随便一个知道此事的小卒都能摇头晃脑点评一番,说某人努力是努力,可天赋那就,哎......
人们对看热闹总有些期待,就像居高临下地看一只青蛙在沸腾的水中扑腾般怜悯,于是渐渐的京城的修行人士都开始关心这件事情,在一些有心人的宣传之下修行界也知道了鼎鼎大名的流水先生收的挂名弟子很是愚笨不堪,连一道寻常习题都解不出来,惹得先生勃然大怒,纷纷感叹阵符之道后继无人,杀符死阵注定没落。
不知道是意外还是偶然,众多的人关注这件事情,却没有一个人有心看看难住这个少年的到底是一道怎样的阵法,哪怕是有一位对阵法略知的修行者看上一眼都会知道那是悬空疑阵,是千年无人解出的最大疑阵,但人们纷纷在嘲弄着那个少年的笨拙无力,看笑话者有之,唏嘘感叹惋惜者有之,硬是没有一个人关心他解的是什么阵法。
一个月即将过去了,吕天逆还是没能解出那道阵法,到了这个时候,对他信心最足的白余和左庆卿都开始有些不确定,师兄弟二人面色愁苦地坐在阁楼上饮茶对饮,时不时对视一眼,眼中充满了不解。
“为什么解不开?”
“不应该啊。”
“我观那小子之前天赋惊人,竟然能一眼看破圆周,怎么会被一道寻常阵法难住?”左庆卿百思不得其解道:“难道是他之前欺骗了师兄和我,让我们误以为他是天才之辈?”
白余摇头,眉间同样也是布满深深疑云,他思考了许久后忽然问:“木流水给他布置的到底是什么阵?”
左庆卿摇头,实在道:“听说是道寻常阵法,不过尔尔,他至极未能破,相信木流水也十分惊讶。”
于是这两位大阵师便错过了一探究竟的机会,与事情的真相擦肩而过,同时开始担心吕天逆是不是江南才尽,还是昙花一现。
到了最后,木流水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他烦躁地在厅堂中走来走去,时不时问一句高山:
“他解出来没有?”
“他怎么还没解出来?”
高山忍不住问:“你到底给他布置了什么阵?”
“我哪里会记得这种小事,想来应该是道精算方面的阵法......”木流水皱起眉头,百思不得其解道:“这不可能啊,他怎么会到现在都还没有解出来,莫非他是故意不想来见我?”
高山实话实说道:“我觉得他不像是这样的孩子,是不是我们给他的压力太大了?”
“想要学到杀符死阵,不受点压力怎能入道?”话是这样说,木流水的眉头却越皱越紧,过了许久,他终究长叹一声,让了一步道:“下次他再来的时候,如果他要见我便告诉他我在哪里。”
高山知道这对他来说是极大的让步,于是凝重地答应了。
可是虽然某人已经做出了极大的让步,吕天逆却迟迟没有去找他。
现在在少年的心中已经充满了对自身无知渺小的自卑和对知识的极大渴求,他觉得不能再耽误木流水的宝贵时间在解答他这种笨拙简单问题上,于是他下定决心自力更生,天天都泡在那些砖头书本中如饥似渴地吸收知识,高山也不好直接告诉他你快去呀某某其实等你很久了......于是只能看着某人一日比一日铁青的脸色干着急。
不过这样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有些人已经实在忍耐不下去了。
当日吕天逆结束了上午在符屋二楼的书法练习,正匆匆赶往书楼准备再去把昨天没有读完的那本书读完,就待他路过一条小巷时却被几个早就埋伏好的人拦住了。
高田明在此等待已久,终于堵到某人。走到他面前冷笑道:“吕天逆,我们等你很久了。”
“你实在太过无用,在外面败坏符屋的名声不知几何,高老师宅心仁厚还容你在符屋学习,但我们生为学生却不能对你这等蛀虫坐视不管,今日,我们便给你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如果你能打败我们,那么我便承认你不是废物,不然,就请你有自知之明一点,滚出符屋。”
他身后几位公子纷纷点头,看上去很是赞同。
吕天逆眉头微挑,近日因为大量熬夜显得无比憔悴枯槁的眼中多了些生气、
就在高田明以为他要答应下来时,只听那少年冷淡道:“让让,我没兴趣。”
高田明一怔,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怒道:“这样你都不生气!吕天逆,你有没有一点自尊!”
“我有没有尊严是我自己的事,我的尊严也不是你可以理解伤害的东西。”吕天逆冷淡道,径直从他们中间走过道:“我赶时间。”
几位公子面面相觑,最终一人冷笑道:“竟然是这般胆怯无能之辈。”
第二日此事在符屋中传开,众人看向某人的眼光更是怪异,纷纷刻意将他隔离在外,好像遗忘了一般,连平日行走碰到都不会打声招呼,看见了仿若没有看见。
而与此同时,距离吕天逆开始解这道阵的时间,一个月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