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破,那三十六道阵(四)
天上降下无数雨点,滴滴嫣红如血,掉落在地面,迅速凝结成霜,
那些包含着符力念力的水滴一落,京城那些大人物便惊呼出声。
木流水隐居在京城不是一个秘密,虽然陛下下令过不得打扰,但在某些人眼中,天下第一的符师也不过如此,看着那男子平日邋遢模样,更是证明了他们内心猜测。
但这血雨一出,他们心中那丝隐秘的轻蔑便消失的一干二净,一点回味的时间都不留下。
晴日忽降雨,夏日出冰雹。
能书出这等程度的符箓,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血雨落在督主灰色的衣袍上,浸出一个个暗色的圆痕,继而被蒸发出嗞嗞作响的白气。
他刚刚挥出的那些铁链被无数红色冰晶所凝结,僵在了半空中。
尽管武器被冻结,督主的嘴角却流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他朝那男子冷冷道:“木流水,数年不见,你竟然已经颓废到了这种地步,这种软绵绵的符箓都使得出来,要是让红线见了,肯定会后悔当初没有杀你,让你活到现在。”
他的手指微微用力,几道暗红的闪电迅速从指间蔓延而去,在那些冰晶上划出无数裂痕,下一秒督主手腕一转,冰晶应声而裂!
那些恢复了自由的铁链落在地上发出了沉重的声响,激起细小的冰渣,督主没有立刻进行下一步的攻击,他朝着那男子道:“我上次和你战斗时还未入破云,所以我不敌你,没有见识到传说中的杀符死阵,这次我很好奇,能不能在你死前看的到。”
木流水衣袖飞扬,长发乱散,他历经沧桑的脸在闻得这句话后忽然变得极其冷漠,仿佛那层红色的冰晶已经覆盖上了他的脸。
“杀符……死阵?你想要知道这个?”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督主一眼,忽然收回了手,转身朝房中走去,如同在说书说到最精彩的时候来了句未完待续的可恶书生般欠揍,又如抛下糟糠之妻毫不犹豫走向青葱少女般决然。
督主怔住,继而火冒三丈道:“木流水你搞什么鬼?还打不打?”
那个身影没有理睬他,继续往房间中走去,好像已经对战斗失去了兴趣。
京中的大人物们面面相觑,心道莫非这场战斗要虎头蛇尾?
督主哪里受到了这种回应,他一怒之下四周风沙暴起!元气从他身体爆出,发出噼里啪啦之声,好像无数小型闪电附在他的皮肤之上!那数条铁链上的雷电剧烈数倍,朝天穹盘绕而去。空中隐隐传来雷声,每一声都伴随着一道红色亮光一闪而过,那些闪电聚集在一起,朝着那男子头顶霹雳而下!
电闪,雷鸣。
督主面具之下的嘴角边缘微微流出几丝血丝,面具在雷鸣电闪之下阴森异常,他冷冷看着那个邋遢身影心道,我看你怎么躲。
破云境震怒之下的全力一击到底有多可怕,那些大人物心中自然有了答案。
眼看那男子连带着那间屋子都要被劈成碎片,屋中的高山醒了过来,望向窗外。
他醒过来不是因为那道红色闪电,虽然那些闪电很酷很强大,但是他已经看不见它。
泪水从他苍老的眼眶中流出,怀念又痛苦的神情在他皱巴巴的脸上浮现。
“你......终于......”
木流水继续走,已经走到了门口。
他仿佛没有感应到那凝聚起来的狂暴元气,没有看到瓦片反映出的一道道红色亮光。
他的头发在空中飞扬,动作好像被放慢切割成了一个个小画面。
他迈出的一步并不大,却被分割成了一个个片段。
在那一步之间,有杀意流淌。
很难说那是一种怎样的杀意,因为它太过纯粹,纯粹的要凝结成形,寄托在他双脚间被拉长的影子上,好像一把剑。
那就是一道剑。
起步,落脚,抬步。
他的脚下失去了影子。
那剑飞起,如离弦之箭。
那道霹雳而下的红色闪电于那剑相交,不到一秒便被粉碎绞杀于天空,无数暗红色光影飞扬破碎,那道霹雳竟然连一声呜咽都来不及发出。因为那剑太快,快的无法抵抗,杀意太纯,纯的无法拒绝。
督主脸色骤变,他急急向后退去,一瞬间便消失于原地,现身于数街之外!
然而他并没有站稳。
一道血痕出现在他的脚踝上,紧接着又出现数十道同样的血痕,很小很细,像是裁纸的刀片不小心一划而过。
他的脚踝发出了清脆的断裂声响。
下一秒,那道影剑便穿过了十条大街,刺进了他的胸膛!
这仅仅只是一瞬间的事,却发生的那样漫长,让观看的人们窒息无语。
督主吐出了一口血,身如山倒。
他嘴角的鲜血从面具边缘不断流出,连着脚踝胸膛流出的鲜血和天上滴落的雨滴,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带有花纹的图形。
那是一道阵。
他早已在阵中。
督主的呼吸断断续续,每一声喘息都带着血声,眼睛不甘而惘然地睁大。
“这……原来就是你的真正实力,这就是杀符和死阵合二为一的结果……木流水,你竟然真的敢……阵符双修!”
阵符很相近,却并不是同一条路,能打破两者间的隔阂强行将其相融简直惊世骇俗前所未闻,实在是只有疯子天才才干的出来的事。
隔着数条大街,木流水站在门口,终于回过了头,面无表情道:“红线确实是红线,我败给了他,却不意味着没有学到东西,他已经看破万物生死,我从那场战斗中亦感悟到了部分,所以你输的不冤,我能杀你却不杀你,这当然不是因为我身在京城我怕吕天子,而是我知道这会让你更耻辱,好好铭记这份耻辱,这会让我很高兴。”
他打开房门继续道:“吕天子那个白痴让我很不高兴,所以我决定也让他和红线都不高兴,我当然不会想推翻决定去当那小白痴的老师,但是我偏要把杀符死阵都教给他,让红线来日发现他的学生已经被打上了我的印记,想必他会气的死去活来,那我就要高兴的手舞足蹈。”
啪的一声,房门被关上。
嫣红如血的雨水骤停。
督主倒在地上,耻辱的神色渐渐淡然下来,他闭眼回顾起这场战斗中可以学到的东西,数道灰袍出现在他身旁,小心翼翼地将他抬起,去往东厂急救。
京城又恢复以往的宁静。
那些大人物却沉默地站在窗前,心中的震撼难以平复。
今夜的这一战,会以最快速度在修行界传播开来。今夜过后,再也没有人敢质疑木流水身为天下第一符师的实力,杀符死阵重现江湖,阵符双修多年的他终于将两者融会贯通,这无疑可怕至极。
甚至已经有人暗暗猜测到,这位隐蔽在胡同小巷多年的可怕的大修行者,是不是要更进一步,前往高处那虚空之地?
……
……
一夜很快就过去。
昨夜那场高境界的可怕战斗并没有影响到百姓们的生活,在阳光重新照亮京城之前,那些可能会造成轰动的痕迹就已经被清理干净,普通人们根本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惊心动魄的战斗,只会偶尔好奇那间小符屋门口来报名的学生为何多了很多,让那个脾气暴躁的老头不断骂娘。
这一切也没有影响在宿馆里的某人。
一叠叠厚重的白色纸张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数字再被粗暴地划掉,有的地方甚至沾染了莫名可疑的暗色血迹。
吕天逆坐在桌前,鼻孔中塞着两团白纸,头发高高扎起,眼中布满血丝。脸色惨白如纸。
他盯着眼前纸上最后剩下的两行数字,久久不语。
第一个数字是他第一次破掉了三十六道阵的时间,第二个是现在最近一次的时间。
两个数字相差了两倍。
但吕天逆并没有一点高兴的神色。
因为他手边另一张纸上的两个数字也相差了两倍。
那是第一次阵法的恢复时间和最近一次阵法的恢复时间。
在他解阵速度变快的同时,阵法也在增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