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桩瞳孔布满血丝,疯狂地说道:“再过来,我要这小子陪葬!”
张大旺停了下来,盯向于桩,铁面遮住他的表情,早已在战场见过无数生死的他犹豫了,略带沙哑地说道:“你确定你们四人全家陪葬?”
四人一寒,那股杀气宛如寒霜沐过全身。
于桩手一抖,手中的石针差点掉下来,“别逼我!”于桩哆嗦地握紧石针,正准备用力的一插,石青已恢复过来,连忙阻止,“别,这小子有古怪,似乎是身体蕴含某种雷系神力。”
于桩停下来,没有下手。淮森过来,用绳子把舟天扬绑起来。
于桩一脚踹在舟天扬背上,又一口血痰吐在地上,“呸!妈的,老子真想杀你。”
舟天扬笑了,“真巧,我也是真想杀你。”
“卧槽,让你再嚣张!”于桩蹲下身子,一巴掌打在舟天扬脸上,他又转过身,对张大旺威胁地说:“把铁甲脱掉,不然我就……,我就让他生不如死。”
张大旺此刻,眼前似乎站满了密密麻麻又相互重叠的人影,天地如同被血月涂满血红之色,伴随耳边萦绕着各种求救的哭声,记忆在凌乱地嘶哑。
“将军,求求你,救我。”
“将军,我还想多活几年。”
“将军,我家中还有年幼的孩子。”
……
“将军,请你替我去……。”
三十六岁,被封为铁煞将军之后的第一次带兵讨伐,他英姿飒爽地带着二十万人马出发。
敌方邯秋国前方有着三十万左右的人马,又有后方供给,邻国相助,占据地利,人和。
清晨时分,太阳没有如期而至,天空阴沉沉的一片,预示着一场暴雨。
二十万人马在山谷蜿蜒地前行,随着雷蛇般的闪电带来的轰雷声,雨疯狂地涌下来。
张大旺当机立断,反其道而行之,立刻率轻骑士两万,飞骑兵二千,加快速度,直攻敌方大本营。
敌方统帅分析如此暴雨天气,敌方应是行军艰险,到达会战的艾尔斯平原至少还需要三天时间,等着暴雨过后,排兵布阵,最后还有自己必胜的一步棋,不觉笑起来,“哈哈,此战过后,我末尔家也能万世为侯。”
黄昏时分,雨渐渐小了,天空还是阴沉沉的一片,此刻大多数将士在搭着的军棚中享受这一天中最后的美味。
“呜”,一声响彻天边的号角,打破这份安逸祥和带着橘黄色的柴火光,随后又是一个个瞭望塔响起此起彼伏的号角声。
“敌袭,敌袭,……。”将士慌乱起来,佩剑的佩剑,骑马的骑马,在他们前方的天边出现一群群飞翔的翼骑龙,地面微颤,那是马蹄的狂欢曲。
那一夜,鲜血染红这片土地,无数的魂灵飘荡空中诅咒着,斩杀敌方十五万,张大旺这方不过损一千兵力,受伤三千余人,此战大捷!
第二天,黎明来临,金色光芒温柔地覆盖在那一具具失去生机的尸体上。
张大旺突然很是失落,那种剥夺万千生命的感觉让他恶心的想吐,可是又不得不做,叹而曰:“一片赤心终向国,又贪长生求威名。史书自有后人论,何朝边城不烽烟?”
“身陷生死之道,已沾是非。”张大旺看着血迹斑斑的双手,不由嫌弃。
“将军,国家的规则便是如此。”旁边心腹劝说道。
“急报,将军。”一士兵从翼骑龙一跃而下,脸色焦急。
“何事?”
“武齐国与云霄国各率兵马二十万包剿我军后方,目前大概只有五万人马逃出来。”
张大旺面庞的肌肉微颤,他没想到平时胆小的云霄国与不敢惹事生非的武齐国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击,难道有天翔境强者撑腰?
“五万人马何在?”
“将军,被困在艾尔斯峡谷。”
张大旺骑上战马,高声地喊道,“对不住,兄弟们,修整片刻,再随我一战,这片土地终将永刻我们的传说。”
“吼吼,烽火不熄,铁煞永存。”铁煞军抛下一身疲惫,热血高呼。
军队浩浩荡荡地向艾尔斯峡谷进发,谁也没注意到,那个汇报军情的士兵,低着头,嘴角阴谋的诡笑。
艾尔斯峡谷,张大旺率剩下的轻骑兵与对面不明数量的三国敌军对峙,飞骑兵则被他下令去营救正在被敌方围剿的人马。
“铁煞将军,好生威风,灭我十五万兵力。”说话的是邯秋国先锋统帅末尔扎斯,他用手中的剑戳了戳双膝跪地又被绳索牢牢绑紧的方季。方季是封炎国的王派下来的副将,此次奇袭,方季被留下来指挥后方行军,在方季的两旁与身后,有着大量同样被捆绑穿着军服的将士。
末尔扎斯说道:“铁煞,投降吧,在邯秋国,我求吾王一样给你将军职位,再封地千里怎么样?”
张大旺笑了,“要不你来我封炎国,我给你一条狗的职位如何?”
末尔扎斯很是生气,在方季身上猛踹几脚,又冷静下来,“我知道你硬,你可以不在乎,那这些跟着你征战的将士了?”末尔扎斯边说,边举手示意,身后一百位虏获将士的脑袋几乎被同时斩下,倒在血泊里。
“跳梁小丑,你以为这样我就屈服了?”张大旺扭过头去,脸庞微抖的神情出卖了他,“别逼我,否则,这片天下再也没有邯秋国。”
末尔扎斯一只脚踩在方季背上笑起来,“哈哈,首先你得狂起来。”他又做个手势,一百人跪在地面的双腿被齐齐斩断,血腥至极。
残疾的封炎国士兵滚在地上,痛苦地呻吟,另外被俘虏的士兵大都在瑟瑟发抖,方季也是一脸惶恐之色。
空气突然变得冰冷,宛如寒冬降至。
张大旺一把铁戟在手,双眼多了一丝猩红,周围杀气浓郁得让人窒息。
旁边一心腹尽力上前一步,劝说道:“将军,冷静,自古战场命不由己,想必那些将士也有心里准备,长痛不如短痛,还请将军下令。”
张大旺眼中红色褪去,镇定下来,铁戟一挥,衣袍沙沙作响,“你要战,那我陪你,至少今天,我保证,你一定会腐烂于此。”
末尔扎斯由得意转为害怕,宛如一只变情绪的变色龙,战斗一触即发。
这时,出乎意料地响起一声,“将军,我不想死在这里。”
张大旺呆在原地,他身后准备进攻的铁煞军也呆住了,时空在一刻静止一般。
众人渐渐醒过来。
“方季,你说什么?”张大旺以为自己听错了,试探地问道。那个出身在封炎国名门世家的方季,那个智勇无双的方季,那个深受国家百姓拥戴的方季,这是方季给张大旺的印象。
而方季在此刻窝囊地说,“将军,我想活下来。”他又加大音量,“我要活下去。”这星星的求生之火,借风传播起来,被俘虏的封炎国将士,开始求饶哀嚎。
“将军,求求你,救我。”
“将军,我还想多活几年。”
“将军,我家中还有年幼的孩子。”
…
张大旺怒了,“烦死了。”他收起铁戟,身上的铁甲也消失不见,走上前去,“用我的命,换他们的命行了吧。”
“你的命,好吧,值这个价。”末尔扎斯同意道。
张大旺不听身后将士的劝阻,“也许,我真得不太适合当一名将军,生命这种珍贵的东西,你们还是要好好珍惜。”
张大旺则被死死缠上一条不凡的金色绳子,“还真有心,这绳子一看就知道是法器,放人,放人。”邯秋国的士兵开始给俘虏的封炎国将士松绑。
方季惭愧地站起来,一米八左右的身高,脸蛋白净,剑眉俊骨,他走到张大旺面前,道歉说道:“将军,……,”见张大旺根本不正眼瞧自己,继续说道,“对不起。”
“你……,你”张大旺不可置信地低下头来,见腹部正在向外淌血,自己的神源之地被一把细长的瓷白玉戳出一个缺口。
“将军,请你替我去死吧。”方季轻声细语,然后他瞪大眼睛,又抬起头,望向什么都没有的天空,表情显得狰狞恐怖,“呵呵!呵呵!主角一直是我一个就可以了,呵呵!”
于桩手抖动不止,“再问你一遍,脱不脱?”
张大旺清醒几分,在艾尔斯峡谷,他被方季刺伤,心灰意冷,但灵魂深处,如岩浆般喷发着强烈的不甘心情绪,铁神力与杀神力完美又极其矛盾地结合在一起。
铁煞军杀敌之间,见一道漆黑的人形火焰在燃烧,他们知道,那是他们的将军。
他,封炎国的铁煞将军,张大旺,粉碎方季的阴谋,又取得艾尔斯峡谷大捷,末尔扎斯被杀,方季被俘,但因此也落下隐疾。
假装后方遭袭,另外两国来攻,自己与心腹被俘,引诱铁煞军入谷,用三国旗帜威慑张大旺,自己与手下痛声求生来获得张大旺的同情,用毒沼地最毒白犀王的独角炼制法器白犀尺,自己亲自奉上最后的一击,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杀死,那个耀眼得只把阴影留给他的男人。
哦!是啊,他一开始并不想杀死张大旺的,他只是想让张大旺输,可是,张大旺一开始就不按常规出牌,带二万二千的兵力奇袭大捷,宛如不可思议的传说。他怕了,战功又要被张大旺抢去。他抛下尊严,无耻地痛下杀手,没想到在最后一刻,他还是失算,张大旺身体强悍得异于一般法天地的人。
“咚!”
张大旺的头盔掉下来,散作点点星光。
众人看见一个不修边幅,着破损女仆装的汉子,寂静无声,没人敢轻笑。
于桩打量舟天扬,“没想到你命挺值钱。”
舟天扬嚷道:“旺姐,别管我。”他知道现在张大旺现在一定很疲惫,身体还有隐疾,这样下去,他们二人都会葬身于此。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舟天扬心里默念。张大旺面无表情,刚伸出右手,嘴唇微动,刚要说些什么,异变突生。
郑展宏隐藏在背后的双手,已然结印,口吐真言:“最终之战!”
眨眼间,一片迷雾围住张大旺,千军万马之声震彻他的心灵,四面与上空石墙挤压而来。
张大旺轰碎一面,又踢碎一面,眼前突生密密麻麻的的士兵,银闪闪的枪刃,犀利刁钻。一滴滴汗珠顺着郑展宏的脸颊落下。
“吼!”一个由千千长枪刺的半球状的金属团猛地被轰开,消失不见。
郑展宏一口精血吐出,脸色无比苍白,本是漆黑的短发,此刻显得枯燥夹杂着斑白。
张大旺嘴角还残留着黑色的血液,身上的服装更是破损不堪。石青上前拼命地抱住强壮的张大旺,“动手,森森。”
张大旺一时没挣扎出来,“石哥!”于桩大声喊道,似乎懂得石青的想法。
淮森眼神变得凌厉,他知道在自己这方,自己是最冷静的一位,没有犹豫,五指间的血滴浸透绿光。
一条鲜艳无比的嗜血藤从地面穿透而出,疾风般贯穿张大旺与石青的身体。
淮森轻轻松口气,那只还在滴血的右手颤抖不已,刹那刻,在嗜血藤穿透张大旺身体之后,他控制纤细的嗜血藤微微弯曲,没有刺中石青要害。
“旺姐。”舟天扬痛心撕喊,双目漆黑,仔细见他瞳孔,那是漆黑文字组成的天幕,天幕中还闪烁着点点蓝色火焰。
于桩感到脚下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那恐怖的气息,正在渐渐震散他仅存不多的神力。
这时,淮森已扶起石青,给他服下丹药,嗜血藤自然有着剧毒。张大旺,双目无神,直直站在那里,腹部硬币大小的伤口,流着漆黑的血液。
他,张大旺,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