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无命把一个木板装订的箱子搬到一辆小卡车的后车厢上——嘭——箱子与车厢的亲密接触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这就是最后一箱了?”小卡车旁站着的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白人问道,这人的外号也正好叫做山羊,跟他那撮发黄的小胡子还是蛮般配的。
“没错,老大,最后一箱了,再有的话我们也搬不动了。”辛无命身后不远处一个剃着光头的干瘦黑人抢着回答。
山羊有些蔑视的瞪了那人一眼,不再说什么,转过身开始清点车厢里的箱子数目。“……5、6、7……”
辛无命抄着手在一旁等着,刚才他和那个光头黑人,还有另外两个家伙,被这山羊胡子叫了来,把这些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的箱子,从地下室搬到这辆卡车上。
每个箱子的大小和重量都不太一样,大概在30到60公斤之间,其中一些又大又重的箱子都是由两个人一起抬着搬上车的。
箱子钉得很结实,没有一丝缝隙,看不到里面;而箱子的外面只打着“易碎轻放”、“防水”的标示,此外再无任何标记。
在搬动的时候,辛无命还有意的摇晃了一下箱子,可惜没感觉到任何动静,可能是在装的时候里面塞满了填充物。
“……16、17、18。很好,全在这里了。”
山羊清点完毕,虽然嘴上说着很好,可脸上还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接着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烟来——准确的说,只有半包——瞅了一眼,抖出一根来自己叼在嘴里,然后将剩下的烟连包装盒一道抛给了辛无命,“你们几个,干得不坏,抽支烟,到一旁等着,等下我还有事情要交代给你们。”说完,转身走向车头,去跟卡车的司机说话了。
辛无命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然后几乎同样的动作,连包装盒一起抛给光头黑人。那黑人倒像是得到什么宝藏似的,细细清点盒里还剩几支烟,然后又和另外两个一起搬货的人商量怎样分配才更合理。
辛无命没心思搭理他们那无聊的争论,他现在只在想一个问题——这些箱子里到底装的是些什么?
根据箱子的大小和重量估计,也许是,也许是可拆卸的机器设备,但这些都只是掩人耳目的幌子,辛无命的直觉告诉自己,箱子里真正有用处的东西,应该就是毒蝎赖以挣钱的根本——冰*毒。
辛无命按照罗景仁的指示,已经在毒蝎潜伏了几个月。早在几个月前,毒蝎第一次向仁义社透露合作意向时,罗景仁就有所警觉,并找来辛无命,要他想办法潜入毒蝎的组织里,尽可能的向上层渗透,争取在毒蝎有任何不利于仁义社的行动前掌握对方的情报,并尝试着去了解墨菲斯的动机。
在那个时候,罗景仁已经是明确了不会参与毒品生意。但当时罗景仁也并非就预料到墨菲斯会如此执着,一再的增加筹码并请求开展谈判,也没有料到仁义社后来会遭遇洗钱案的牵连。指派辛无命去毒蝎潜伏,更多的是罗景仁的直觉使然。
这一年多以来,罗景仁虽说在上班族这个身份上花的时间更多,但对帮派的事情也一直密切的关注着。拉斯维加斯排名前面的这几个帮派,他们主要做些什么生意,干部有哪些人、分别是什么性情和能力,尤其是首领是个什么样的人——所有这些情况,罗景仁都会了解。而了解得越多,罗景仁就越意识到,毒蝎的首领墨菲斯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墨菲斯的这份不简单,让毒蝎在很短的时间就从默默无闻的小帮派一跃而成维加斯第二大帮;但如果是用来与仁义社作对的话,这种不简单,直接就是另一个意思——危险!
罗景仁当时并不打算把自己的担心告诉仁义社其他人,因为一切都还没有什么证据,军师顾天海又是一个做事十分严谨刻板的人,罗景仁也不想无端的增加他的担心。所以,这种情况下,最合适的潜伏人选就是辛无命了。
严格的说起来,辛无命并不是仁义社的成员,他只对罗景仁本人效忠,同样的,也只对罗景仁本人的命令负责,即便是仁义社的二把手顾天海,也指挥不动他,甚至没法轻易联系上他。
而上次帮罗景仁解决盯梢的人后,辛无命便接到命令,开始进行潜伏行动。
“做好隐蔽,等待时机。”罗景仁向辛无命解释了任务的要点后又重点强调的一句话。
“明白了。”辛无命的回应同样简洁,他从不质疑任务的必要性,也不会过问任务的目的,他只是去完成——按照罗景仁的要求完成。
完成罗景仁交代的任务就是辛无命的使命,而在认识罗景仁之前的辛无命,没有生活的目标,甚至没有姓名(只有一个代号:Sin(辛)——罪恶),可以说几乎一无所有,除了一样——杀人的本事。
如果说上天会赋予一些特别的人特别的天赋,辛无命获得的天赋则更是罕见,那就是杀人的天赋。辛无命没有对别人说过,是谁把他训练成这个样子的,在只有19岁的年纪,他已经能熟练的使用各种方式取人性命——枪械,匕首,机关陷阱,甚至是徒手。
与罗景仁的相遇彻底改变了他,从此他不再是一无所有,有了名字——辛无命,有了目标——为罗景仁卖命。
这一次的任务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危险性,至少在接近毒蝎的核心圈之前应该是这样的。
辛无命很顺利的便跟踪上了一伙毒蝎的贩毒小团队,观察了他们几天,摸清了对方的活动范围和行动方式。然后选了一个很合适的日子,趁着这个小团队在一家夜总会派发毒品时,给警察透露了些许消息。
就在附近巡逻的两部警车很快就赶到了现场——当然,这两队警察的巡逻路线也是辛无命一早调查好的,连他们赶到夜总会花的时间都在计算之中——那个毒蝎小团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弄得有些发懵。带队的小头目正是那个叫做山羊的白人,他刚被提拔为队长不久,如果因为这事儿丢了货或是损失了人手,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辛无命趁着混乱把山羊和他的两个手下从后门带了出去,中途险些被一个警察拦住——这也是在辛无命的计划之中——山羊他们不知道来了多少警察,而辛无命是知道的,并且也料定了其中会有一名警察从后门堵截。
那名警察从他们几个人身后突然冒出来,用枪指着他们,喝令他们双手抱头并蹲在地上。然后,那警察上前来准备给几人拷上手铐。对这位警察来说,这一天一定不是他的幸运日,因为他选的第一个对象就是辛无命——这个男人至少有四种方法可以将从背后靠近的持枪者制服,其中有两种还是致命的。
辛无命用了最稳妥也最温柔的一种方式,反手一把握着那警察持枪的那只手,并扳住了他的食指,使其无法抠动扳机,接着便转过身来,另一手手掌猛力向上一切,击中那警察的下巴。虽然辛无命有意的并未使足全力,这一击也让那警察眼前一黑,两耳嗡嗡作响。为保险起见,辛无命并未作罢,而是顺势以手肘在那警察的后颈一敲,终于将他彻底的打晕在地。
辛无命夺下了警察的枪,从容的带着山羊和他的手下逃离了现场。整个计划运行得天衣无缝,并且包括侦查、了解信息、分析对方、制定计划在内,一切都是辛无命自己来,没有借助任何仁义社的人力。就像罗景仁交代的那样,“做好隐蔽”,因为哪怕是仁义社的人员,多一个人参与,就多一分暴露的可能性。
之后,逃出生天的山羊自然对这个突然出现的救星很是感激,而且对他的身手更是佩服,便透露出了招揽的意思。辛无命乐得顺水推舟,编了一个假名字叫做肖恩,然后表示自己就是无所事事的游民,也正好想投靠一个帮会挣点钱花。
那正是毒蝎大肆招兵买马的时机,山羊把辛无命的入籍申请报上去,没过多久就通过了,被直接分派到了山羊的小队。山羊看重他的身手,需要动手干仗的事几乎都交给了他,像是收保护费,或是收赊欠的毒资等等。辛无命每次都能把任务完成得很出色,可山羊看在眼里,倒像理所应当一般,甚至没有了辛无命刚从夜总会救出他们时的那种感激。
辛无命也不心急,倒是趁着这段时间,把山羊这个人的脾气摸熟了,晓得他其实是个外强中干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