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景仁并没有四处张望,试图去找出跟踪他的人——那是没有经验的菜鸟才会做的事,即会令对方提高警惕,又暴露了自己的惶恐不安——但那种被人死盯着的感觉十分强烈,绝对不会有错的。
罗景仁不动声色,保持着步伐的节奏,并没有加快或是减慢。只是在经过一家咖啡店的时候,微一侧头,用眼角快速的瞄了一眼那咖啡店的一整面玻璃外墙,利用玻璃的反光,将自己身后的情况收入眼底。
对方有两个,不、三个人,其中两个差不多隔了二十多米的跟在自己身后,佯装在聊天。还有一人应该和这两人保持了一段距离,罗景仁之所以这样断定,是因为看到身后的两人中有一人在向另一个方向使眼色。
目前还不好判断对方有什么样的武器,不过,如果对方知道自己是仁义社的大当家而专门跟踪的话,应该不会是空手前来的。
没想到会被人在上班的途中截到,罗景仁心里暗怪自己一时大意。虽然这些人在他下车不远处设下了埋伏,倒也不能肯定对方已经知道他在银行上班。所以罗景仁决定即便冒上一点风险,也不能让他们一直跟着自己找到汇通银行去。
主意已定,罗景仁不再走大街,而是一转身,钻进了一条小巷,他要给对方一个动手的机会。
进到小巷后,罗景仁有意的放慢脚步,不多时,身后那两人也追进了这条小巷。
罗景仁这时已转过身来面对来人,这时才仔细打量了这两个跟踪者。一个是留着地垄沟发型的干瘦黑人,另一个则是留了两撇小胡子的拉丁裔人。两人身上,手臂上的皮肤都显出不少纹身的图案,不过并没有什么帮会的标志。
那两人见罗景仁面向自己,也很清楚跟踪的痕迹早已暴露,已不说什么,只是彼此拉开距离,从两个方向慢慢靠了上来。
“你们想要什么呢?如果是要钱的话……”罗景仁一边说一边在上衣口袋里摸索,“我看看,我身上就这一百多块现金,可以全给你们。”说着掏出几张钞票,一脸无辜的表情。
对方当然不会是那种临时起意的打劫者,因为他们的准备工作做得太好了——罗景仁下车的地方是他临时选的,所以不存在被人提前埋伏的情况,这就说明有人很早就跟踪到他的车了。
既然对方是跟踪他的车而来,那就很可能是冲着他仁义社大当家的身份了。看着对面这两个人,并不像职业杀手一类专业人士,倒更像被临时雇用的街头混混。因为不知道对方的真实意图,罗景仁想借着装傻充愣来套对方的话。
那个黑人开口了,“嘿,哥们儿,看着你这么诚实,我给你提个建议。那就是别乱动,就不会受伤——也许吧。咱们大家都可以轻松点儿,不是吗?”
正说着,罗景仁感觉到身后另有动静,侧过头一看,又有一人抄另一条小路从巷子那头走了过来。他就是刚才一直隐藏着的第三个人。
看到那个人出现,对面的两人像是得到某个信号一般,同时从腰后抽出一样东西,“哗啦”的一下甩开,这下两人手中都握着一根半米长的钢制甩棍,并且一步步的向罗景仁逼了上来。
罗景仁将身体测过,背对着小巷的墙壁,让自己的视线对前后夹击的两个方向都能关注到。他已经注意到那第三个人带着一顶棒球帽,帽檐拉得很低,让人看不清他的长相,而他的右手一直放在上衣兜里,从他的姿势判断,他的手上应该握着一把手枪。
别乱动,不然会受伤——那把枪就是对这句话最好的保障。
擒贼先擒王,那个拿枪的人就是现在这个局势中的王,如果不能先解决他就无法逃出困局,但他很聪明的站在离罗景仁七八米开外的地方,让人无可奈何。
手持甩棍的黑人和拉丁裔小胡子已经逼近到不足两米的地方了,只要猛冲一步就能接近到面前。不能再等了,必须做决定!
罗景仁要先下手为强,对象就是甩棍二人组。
至于背后那把随时会开火的枪,看来就顾不上那么多,只有赌命一搏了。
黑人和小胡子是那种在街头打架斗殴中也会冲在前面的狠角色,但他们的格斗技术也只是业余水平,这一点罗景仁从他们手持甩棍上前的架势中就看得出来。
罗景仁一个箭步,首先冲向了小胡子。
那两人都想着罗景仁会顾忌背后的手枪而不敢动弹,全然没料到他会主动出击。首当其冲的小胡子更是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的挥起甩棍当头劈下去。
罗景仁全不畏惧,这种直上直下的劈砸最好预判,只轻微的向旁一侧身就躲开这一击,然后弯腰沉肩,左手夹住对方的手腕,右臂猛然一个肘撞,正顶在那小胡子心窝正中。
人的心窝处是胸腹之间的横膈膜,也是人体要害之一,这个部位一旦受到猛击,一般人定会喘不过气而晕过去。那小胡子也不例外,受到这一击后,眼睛一下挣得老大,竟像是要瞪出眼眶一般。随即就像一堆烂泥般瘫倒下去。
罗景仁顺势夺过了他的甩棍,就手招架住了冲上前来的黑人的当头一棍。
那黑人力气不小,罗景仁也禁不住退了小半步。黑人趁势正想再补一击,可挥舞甩棍时动作过大,左边肋部露出了破绽,罗景仁退那半步正是为了诱他上前,当下侧身一个鞭腿,一声清脆的“咔嚓”声,那个黑人的两根肋骨已被踢断。
那黑人吃痛,扶着肋部弯下腰去。罗景仁毫不留情,冲上前对着他的脑袋又是一个肘击,将那黑人也打晕在地。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的瞬间发生了,前后不过几秒钟时间。
当罗景仁转过身来,朝向那个拿枪的棒球帽时,那人竟还保持着姿势在原地站立着,既没有开枪,也没有逃跑,竟像是被吓呆了一般。
看来赌命一搏也会有好运的。
罗景仁倒不觉得有何不妥,不紧不慢的向着棒球帽走了过去,好像丝毫不担心对方回过神来给他一枪。
等快走到那人面前时,罗景仁却冲他打起招呼来,“哈,有那么一瞬间,我还以为你会赶不上呢。”
棒球帽没有回答,反而身子一软,瘫倒在地,而他的身后却现出了另一个人,罗景仁刚才的话正是说给这个人的。
“就算我真的没赶上,凭你的身手,收拾这几个家伙还是绰绰有余的吧?”那人笑嘻嘻的一边说,一边弯下腰去搜棒球帽的身。
“有你在我可以省事很多啊——我马上就该上班了,不想把衣服弄脏。而且我也不想大白天的在小巷里引发枪战。”
“最主要的,是不想让这三个家伙跑掉或者死掉任何一个吧?”
罗景仁抿着嘴点点头,这确实是他最主要的顾虑——这三人明目张胆的冲着他而来,幕后必然有人指使,所以必须将他们全部拿下,而且要留下活口,看看能套出多少秘密来。
“6毫米口径的左轮手枪,短小精悍,携带方便,不过有效距离和威力嘛——就马马虎虎了。”那人从棒球帽的上衣口袋掏出了一把小手枪,煞有介事的评价道,“用这种喷子,看来他们还真没把你当回事啊,我觉得他们至少得带一支自动步枪来才是动真格的。”
“别太挑剔了,他们又不是专业人士,这已经是他们能做到的极限了。”罗景仁耸了耸肩,表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接着问道,“无命,你在暗处的时候还有没有观察到他们有其他的同伙?”
这个人就叫做辛无命,正是罗景仁口中的专业人士,但他并不归属于仁义社,仅仅是罗景仁的私人武装部队,虽然其实只有一个人,但其战斗力不下任何一支特攻队,罗景仁要称他作“要命的辛无命”。
辛无命作为罗景仁的影子保镖,时刻都在暗处注视着,只要发现会威胁到罗景仁的安全的事件,就会立刻处理。这三个人能有机会将罗景仁堵在巷子里,也是因为罗景仁为了一网打尽而提前发出了暗号,让辛无命不忙行动,免得打草惊蛇
这就是罗景仁所谓的“赌命一搏”——
一切都安排得恰到好处,就只是赌这个辛无“命”会在紧要关头杀到。
这样的赌博,罗景仁以前进行过很多次,要命的辛无命从来没让人失望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