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个尚有些不明就里的胡明,罗景仁也有些疑惑。何况何长老的这个提议也不算什么非分之请,当即就答应下来。
何常辉让人找来胡明,然后一行人来到了花园旁的一片空地。罗景仁与胡明走到空地当中。
胡明再一抱拳,说道:“早就听说大当家在八极拳上造诣颇深,今日得见风采,真是三生有幸。我幼时练过几年通背拳,虽然老师敦促得紧,但自己悟性不佳,也不知练得对是不对,请大当家指正。”他这一来把自己说得极低,倒是送了老大一顶高帽给罗景仁。
罗景仁也是一抱拳,说:“胡主管不用客气,大家都是习武之人,彼此切磋一下,对双方都是有益。我的功夫也是早些年练的,这几年来有些搁下,怕是生疏了不少。所以,还请胡主管不要见笑。”言下之意,这顶高帽是不愿意领受的。
礼数至此,双方都摆开架势。只见那胡明,双腿一前一后站定,两膝微曲,沉腰伏肩,左手探前,与眼齐高,右手向后,护于胸前,确实是一个端端正正的通背拳起手式。
罗景仁也拿出了八极拳的架势,心下拿定主意,要等那胡明先攻几手,也好掂掂他的斤两。可等了片刻,胡明也只是拿住架势,并不进攻。罗景仁转念一想,知道他是顾忌两人之间身份地位有高下之别,所以不敢抢先出手,便冲胡明点点头,示意对方可以放心攻来。
罗景仁这一示意不要紧,胡明一个箭步就冲了上来,两人本来隔着四五步的距离,哪知胡明动作如此迅捷,只一步就已到了罗景仁面前。
在一旁观战的顾天海都不禁脱口而出:“好快!”
顾天海的那一句“好快”的话音尚未落地,胡明的第一招已经攻了过来。只见他舒肩展臂,扭腰推背,右拳划出一道弧线,击向了罗景仁胸口。
罗景仁虽然也因胡明的迅猛动作暗暗吃惊,但毕竟自小练拳,多年来也是见惯了风浪,定力深厚,动作上也豪不慌乱,只向侧微微一让,以最小的移动距离闪开了这一拳。
哪知这第一拳不过是个虚晃,胡明并未等拳使老,反而借着拳势,使出一记鞭腿,向罗景仁腰间踢去。
原来,通背拳之诀窍本就是步中带拳,拳中带腿,上掩下攻,拳腿合一,使对手顾上便顾不了下,防不胜防。
罗景仁虽然没有练过通背拳,但小时候也曾听叔父评述过各家拳法的精要之处,虽说当时未必能全部理解,但后来自己习练武艺时,也常常在心里将自己的拳法与各家之拳相互印证。所以胡明的这一击拳中夹腿也并没出乎罗景仁的意料之外,被他再次扭身闪过。
连续两招都击空,胡明仍是面无表情,一口气又攻出了五招,不给罗景仁一点喘息的机会。
罗景仁或闪或挡,接下了这几招,心里也是暗暗称奇。这胡明连攻了七招,高击低扫,拳腿齐发,煞是猛烈。而尤为难得的是,这几下攻击,一记快过一记,招式也变化多端,他的步法却丝毫未乱,可见功力不浅。
拳经上有言:教拳不教步,教步打师傅。就是指这步法的重要性,在一套拳法里,步法是最难练的,往往也是最后才能练好的,如果一个徒弟把步法全部掌握了,基本上也就出师了。拳经上又有言:有拳无腿难取胜,有腿无拳难占先,有拳有腿有步法,步法到时方为全。现今看这胡明的步法,已是练拳练到了极为自如的地步,显然不像他自己说的“不知道练得对还是不对”。
这七招过后,罗景仁对胡明的功力有了个大概的了解,心知在对方这一系列的猛烈攻击下,不可再一味防守,否则迟早被攻破。在让开胡明的一招“金鲤跃波”后,罗景仁抓住其落脚未稳的时机,攻出了自己的第一招——劈山掌。
这劈山掌也是八极拳的基本招式“金刚八势”之一,虽说是基础招式,但罗景仁自幼便常年练习,功力非同凡响(自然也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搁下了多年没连),此时使出来,仿佛当真有劈山断崖之威。
那胡明正攻得性起,忽见此招,也是一惊,见其来势沉猛,倒也不敢硬挡,使出一招“仙翁上驴”,凌空一翻身,险险避过。且他这一招还有后着,待落地之后,顺势又是一记踢腿,再次抢攻。
双方就这样你来我往,相互攻防了数十招。
顾天海和何常辉都未练过拳,也看不出究竟谁占上风,但两人心里都希望是罗景仁能获得优势——虽然出发点有所不同——顾天海是担心罗景仁受伤,在这与毒蝎谈判前的重要时刻,若因为切磋武艺这种小事受伤,实在得不偿失;而何常辉的担忧却是,切磋的事由他提出来的,若罗景仁败给了他的庄园主管,于仁义社的面上不好看。
就在顾、何二人在一旁心里焦急,却又无可奈何之际,那边的较量已到了一个关键时刻。
罗景仁眼见与这胡明的缠斗一招紧过一招,怕再拖下去,会有料想不到的变数,拿定主意,要速战速决。只等再次闪过胡明的一记撩拳,罗景仁抓住时机,一个侧身,腰马拿稳,运气于肩背,使出了八极拳中极有威力的一招——铁山靠!
铁山靠乃是八极拳中极具代表性的一记杀着,以其刚烈简朴、凶猛势险的特点著称于世。有多年功力的拳师可以凭此招撞断碗口粗的柳树,在对战中使出,若对方无所防备,甚至会一击毙命。
罗景仁此时使出这一招,倒不是想要胡明的命,只是想以绝招将这一场较量硬生生中断下来,所以下手时把握着分寸,刻意留了几成力,纵使如此,这记重招势大力沉,角度刁钻,要的就是对面的胡明挡无可挡,只能选择避到战圈之外。
那胡明也是识得此招的,心里知道不可硬接,却又不甘心就此逃避,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使出一招“五马奔槽”,也向罗景仁撞去。
只听“彭”的一声闷响,胡明还是被铁山靠开,但却步履沉着,稳稳的落在五步之外,全然没有受伤的痕迹。
看到这里,何常辉已知正是时候,立刻鼓起掌来,大喊了一声:“好!”这一声叫好,算是为这场较量画上了一个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