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一起谈判,说是生死攸关也不过分。
谈判的时间、地点、参与的人员,都将成为关键,也是现在最让顾天海头疼的事情。
按照黑帮的行事规矩,类似这样帮会之间的生意谈判,一般会选在中立的场所,双方参与的人员都要尽可能的少,并且不能携带武器。如果是双方本身就有矛盾,或是处于开战的状态,那么还会加入保证人制度。
保证人制度?顾天海的思路在这里停留了一下,考虑了片刻,又放弃了。
保证人制度一般比较适用于较强力的帮会派人为较弱的帮会谈判做居中担保,而仁义社和毒蝎都是在拉斯维加斯实力位居前三的帮会,能与之相提并论的只有同为维加斯地下三巨头的“铁手帮”。不过,铁手帮很早就放话不想蹚这趟浑水,还特别强调,若仁义社和毒蝎开战,请离铁手帮的地盘远一些,颇有些坐山观虎斗的意味。
如果请拉斯维加斯以外的黑帮势力来做担保呢?这个想法就更不合适了。把视野放到整个美国,有资格做居中保证人的帮会可是多了去了——芝加哥、底特律、迈阿密、纽约,等等等等。可是,各个地区的黑帮势力正愁没有合适的理由进军拉斯维加斯,如果这一次请了他们来担保,就难保不会出现“请神容易送神难”的局面。小小的拉斯维加斯地盘并不算太大,有三个强力帮会已经有些过于饱和了,若再有外人来分一杯羹,反而对大家都不利。正所谓“前门拒虎,后门引狼”,这样的事情,完全得不偿失。
顾天海想了许久,迟迟没有拿定主意。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在于——作为军师的他,并不认同罗景仁这次的决定。
这样的情况,以前还几乎从来没有出现过。
顾天海和罗景仁在很早之前便结识了,那是罗景仁刚到拉斯维加斯不久的时候,而当时的顾天海则是在时任军师云剑开的关照下进入了维加斯本地的大学进修法律专业。
两人都在年幼时失去亲近的人,也算是有着近似的经历,所以倒也很容易谈得来。顾天海至今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罗景仁时,他被这个人的独特气质所震撼的感觉。
那时的罗景仁,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因为常年在各地漂泊,不修边幅惯了,也没有一套称头的衣装,旁人一眼看去,也就把他当作一个邋里邋遢的流浪汉罢了。
但顾天海不同于一般人,少年时期的经历,使得他比同年龄的人更加成熟和谨慎,并且学会了不仅仅从表象去看待事务,他有自己一套看人识人的方法。在他看来,当时罗景仁虽然身无长物,可精神上却是十分富足,始终保持着昂扬的热情,并且从容乐观,言谈之中不卑不亢;虽然没接受过高等教育,可常年漂泊带给了罗景仁更多的社会经验,他也很巧妙的将这些经验都转化成了自己的能力,加入仁义社后很快就脱颖而出。
当年两个人有一次闲谈时,顾天海了解到罗景仁叔父故去的经过,自然也明白了罗景仁对待毒品深恶痛绝的原因。
可时代已经不同了,那时的两人正当年轻,无拘无束,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现在,两个人一个是仁义社的军师,一个是大当家,背负着整个社团的命运,是不能仅仅凭借个人的好恶来做决定的。
就像顾天海对“赌博”这件事全无好感,可也不能让仁义社管辖下的赌场都关门大吉了事。领导者不能因为个人感情的原因来做生意上的判断——这是铁的法则。如果违背这一法则,就
顾天海知道罗景仁不是一个容易感情用事的人,否则也不可能在仁义社这样一个大帮派里成为一个当家人物。但凡事都有例外,“毒品”这个词对罗景仁来说有些过于敏感了。
领导者不能因为个人感情的原因来做生意上的判断——这是铁的法则。如果违背这一法则,就不配被称为称职的领袖。好在仁义社里除了顾天海,其他人并不知道罗景仁的那些过去,否则会更加麻烦。
罗景仁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他是以什么为准则来做决定的呢?
如果想不明白这一点,顾天海就难以想,因为他会觉得无法与首领的思路保持一致——这一点,对作为军师的他来说是致命的。
顾天海开始在脑海里回顾过往与罗景仁交谈的情景,希望能从回忆中找出一些答案。
突然之间,他想到了罗景仁刚决定出任大当家时的一段谈话。
“天海,你觉得仁义社和其他那些黑帮有些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不一样的地方?最明显的就是,我们是一个华人帮会。”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觉得,不一样的地方就在于我们的帮会有‘仁义’。”
“就只是‘仁义’这两个字的区别?”当时的顾天海觉得这就像是在拿字眼开玩笑。
“当然不只是字眼的不同,而是内容……我在美国也呆了这么多年,有一种感觉,这里不缺金钱,不缺美女,不缺刺激、不缺机遇。在有些人眼里,这里就像天堂,应有尽有。也许是真的也说不定,可是,我却很少看到‘仁义’。那些我从书上看到过得,我的叔父曾经教过我的,并且他以生命去贯彻的——‘仁义’。我想,仁义社如果能做到一些,也不枉名字带的这两个字了。”
想到这些,顾天海的犹豫消除了——既然大当家已经做出了判断,军师的职责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去执行——无论结果怎样。
顾天海盘算再三,终于拟好了一份方案,不,准确的说是两份方案——一份是谈判的方案,另一份则是则是为了谈不拢的情况下如何全身而退。
接下来就是向大当家罗景仁汇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