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一个已经堕落的青年重新走回正道,要做到这一点有多难呢?顾天海想起来曾经有人说过得一句话——
“想让一个人变坏很简单,只需要有足够的诱惑;但是,要让一个人变好就太难了,因为那意味着要远离诱惑。谁又能真的做到抗拒诱惑呢?”说这话的是仁义社前任军师云剑开,他同时也是顾天海的老师。
诱惑——拉斯维加斯最不缺的就是这玩意儿。或者可以说,整个内华达州、整个美国、乃至世界上任何有人群的地方,诱惑都随处可见的。
罗景仁在与黄文祥见面的时候描述了一个大概的计划。那个计划描述的景象无疑是美好的,但要将其完美的予以实施,顾天海还是需要大费一番脑筋。因为他已经调查得知,黄文祥的儿子黄志强已经在那些混混的教唆和鼓动下,沾染上了毒品。
一朝涉毒,终身难戒!
顾天海对吸毒者一向没什么好感,认为那都是意志薄弱者的慢性自杀方式而已。但这毕竟也是大当家交代下的一项任务,值得认真的查阅情报。
从仁义社收集的情报来看,这个黄志强确实如他父亲所说,以前是个乖小孩儿,在学校里成绩名列前茅,也从不惹是生非。可自从上了高中以后,慢慢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先是和班上一些不求上进的学生一起胡混,早退、迟到、翘课慢慢的多了起来,抽烟喝酒打群架也一样不落。发展到后来,就干脆不再去学校上课,而是跟着一些社会上的混混,开始干一些偷鸡摸狗,或者敲诈低年级学生的勾当。再后来,染上了毒品,就这样一步步的变成了令父母头疼的不良少年。
虽然都说青春期是一个叛逆的季节,发生任何改变都不足为奇,可这个黄志强的变化也确实太大了。
看过资料后,顾天海对这个黄志强的感觉和早先想比有了一些改变。刚开始的时候,他认定黄志强是个从小就好吃懒做,只知道挥霍父母血汗钱的败家子;可现在看来,是高中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使得黄志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是怎样的事情让一个人有这样极端的变化呢?情报里并没有说明,但提供了一些线索——黄志强进入高中时,是所在班级里唯一一名华裔学生,和其他人的不同,由此却成为了班上一些活跃份子恶作剧的对象。这导致了黄志强变得更加孤僻,不愿与人接触,在高一上学期结束时,他的父母还带他去看了心理医生。
可惜,心理医生除了给小超市老板开出上千美元的账单以外,并没有改变什么。
学习里针对黄志强的恶作剧还在继续,甚至渐渐的变本加厉,成为了明目张胆的霸凌。在经过这些以后,黄志强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为了不被恶人欺负,干脆就自己化身为恶人——小孩子的逻辑有时候就这么简单。
顾天海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是歧视,恶作剧也好,合伙欺负也罢,归根到底是对不同族群的人的歧视。那些学习成绩好,但却不擅长与人打交道的亚裔学生,往往更容易成为歧视的目标。并且,他大概也明白罗景仁为什么会接下这件事并交给他来处理了——黄志强的变化,在其他人看来有些不能理解,而顾天海能够,因为顾天海有过类似的经历。
顾天海出生在波特兰,他的父母是第一代移民,当年也是千辛万苦才来到美国。父亲原本的职业是厨师,有些手艺,在波特兰的中餐馆里做到了大厨,而母亲则是做一些杂工,两个人任劳任怨的在美国做了几年工,慢慢也有了一些积蓄,本来日子就这样下去的话,就将又是一个外来移民完美实现美国梦的离职故事。可在顾天海出生后不久,他的父亲却沉迷在赌博之中,不光欠下一屁股债,后来干脆抛下顾天海母子俩,一个人出走躲债去了。
母亲在小天海十岁的时候带他来到了拉斯维加斯,没有讲为什么,但顾天海觉得是为了寻找他的父亲,因为拉斯维加斯是所有赌徒的天堂。
那时的顾天海,成绩优异,行为规矩,但因为父亲曾带来的伤害,有些沉默寡言。在这样的年纪,带着家庭残缺的创伤,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要融入一个陌生的群体,显得尤为困难。年幼的顾天海虽然不喜与人多言语,但天资聪慧,洞察力极强(用他母亲的话来说,真不像一个厨子的儿子),对新环境的适应还是很快的;尽管如此,仍然难以避开那些莫名而来的歧视。
顾天海没有在那种歧视中迷失,更没有让自己堕落去迎合别人。他自己清楚,这是一种幸运,幸运之处在于,他在一个很合适的时间加入了仁义社。
罗景仁接手这件事,或许并不简单的就是要安抚一直作为仁义社支持者的超市老板黄文祥,顾天海这是算是领悟到了大当家的用意,这对接下来考虑要采取什么手段很有帮助。
目前所知的情况,黄志强吸的是****,虽然还不是******那类超级强力的玩意儿,但已经足以使年轻人的意志力处于崩溃的边缘。
对超凡之人而言,战胜诱惑,需要的是自身的克制;可对绝大多数的平凡人来说,能战胜诱惑的,只有更大的诱惑。
黄志强显然是个凡人,为了让他真正的把毒戒掉,远离狐朋狗友不够,强制隔离也不够,那些只是治标,而不能治本,他需要的是一些更大的诱惑。顾天海思考了一会儿,心里慢慢的浮现了一个完美的方案。
终于,这三件事的处理方案就这样确定了,顾天海又将所有细节从头到尾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以确保万无一失。
反复确认——顾天海将这一点完成得很不错,他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很不错的学生了,但还是比不上老师。
上一任军师云剑开在仁义社的历史中无疑是一个传奇人物。他的谋略,他的狠辣,在美国的华人帮会中都是首屈一指的。
顾天海曾作为云剑开的秘书跟随其工作过一段时间,那个时候,他已经被当作新的军师在培养了。
云剑开是跟随上任大当家一起退休的,可若是只看年龄,云剑开当时不过56岁,虽说不算是年富力强,可也称得上老当益壮,而且当时身体也挺硬朗,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会退下来。
顾天海在接任军师的工作时,也带着这样的疑问,云剑开当时看出了他的心思,说了八个字——“以退为进,一退双活”。
直到现在,顾天海还时常琢磨这八个字的含义,有时像是明白了些什么,可又像什么都还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