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伟是在第二天上午快10点的时候,才踏着沉重的步子跨入了SL公司的大门。在同事们“不怀好意”的注视下,夏伟如过街老鼠一样,贼溜溜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回到公司,是他一夜努力挣扎思考的结果,他想溜之大吉,但是他知道溜掉就是激化矛盾后的一条不归路。
公司会议室里,王斯聪主持,几个公司董事正在开会,研究这件事的处理决定。诚信失守,是SL公司最为看重的事情,更何况这已经涉嫌犯罪了。区区半年时间,夏伟非法获利上万元。有的董事们认为,这次针对夏伟的专项审计结果,在SL公司尚属首次,事态严重,必当严惩,杀一儆百,即刻报警。有的董事担心这次事件公了,会对公司的财务管理造成一些负面影响,特别是后期的公司上市造成不利影响,严惩是一定的了,但在公司层面处理就行了。坚持报警的董事则坚定的认为,报警在短期内是对公司的财务管理造成一定负面影响,但是坚持法办,从长远来看,不仅是在助推我们“财务状况纯洁性”的印象,也是公司品牌文化、价值观、社会责任感的一次良好升华。
王期聪一直沉思着,默而不语,这几天,他为这事考虑了好几个晚上,现在面色有些憔悴,他看了看手机,对众人道:“夏伟来了,先让他进来吧。”说着,他给张蓝回复了一个短信:“让夏伟进来。”
夏伟26岁人生走过的所有的路,也不及办公桌通往会议室的路那样崎岖而漫长;他26岁人生所背负的所有重负,都不如此刻如灌铅的双脚这般沉重;他所经历所有的羞辱,都不如同事偷瞥的如锋目光之分毫。他心心突突地跳着,红着脸,硬着头皮,擎起重鼎般的手,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五个董事齐刷刷的看着他,其中之一就有公司技术部董经理,他们个个凌厉的目光更是对夏伟形成泰山压顶之势,压得他大气不敢喘,腿哆嗦着,低头不语。
“知道让你来是为什么吗?”董经理厉声质问。
“知道。”夏伟机械地应道,他的语言思维已没有了方向感和逻辑感了。
“你胆子不小啊?”董经理揶揄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只是这半年。”夏伟木木地站着,他看了看王斯聪一眼,旋即把眼神移开。王斯聪没有说话。
一位董事示意夏伟坐下,夏伟很顺从在长长的会议桌一端的椅子上坐下,另一端坐着的五位董事,对渺小的夏伟,形成了审判之势。
“SL公司从成立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人敢这样做,你不仅严重违背了公司制度,还涉嫌犯罪,我们即刻就会报警,都是成年人了,你应该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董经理说话掷地有声,他看了看王斯聪,又看了看夏伟。
夏伟突然吓得哭了起来了。他身体哆嗦着,抽泣道:“对不起,王总,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不要报警,我愿意接受你的任何惩罚。”正说着,夏伟衣兜里的手机响了,他慌里慌张掏出手机欲关掉,视线却被泪眼遮挡,按了通话健。
“儿子啊,干啥呢?从香港回来了吗?”夏伟妈妈问。
“嗯,我在公司有事呢,妈,先挂了,一会儿给你回电话。”夏伟用手擦了擦眼睛,强忍道。
“喂喂,我就是和你说声,我和你爸爸星期六到你那儿。妈妈爸爸想你了!”
“妈,别别别来了,我还有事,回头再说。”
小小手机私密的通话,在这安静的斗室间,还是能被旁人听个大概。王斯聪看了看董事们一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妈妈熟悉的声音,显然触动了夏伟更敏感而脆弱的神经,此刻只有妈妈的怀抱可以偎依,只有妈妈,才不会将自己流放到“众叛亲离”的孤岛,岛上荆棘丛生,四周惊涛险浪,他孤立无援。想到这里,夏伟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董经理将一包手帕纸扔到了夏伟面前:“像个爷们一样来处理问题好吧?”
夏伟听闻这话,止住了哭,他抽出了一张纸巾,擦了擦眼睛,接着他又抽出一张纸巾,用力地擦拭鼻涕。许是太过用力,他那早有堵塞感的鼻子,感受到了压力,接着惊见鲜血从鼻子里一滴一滴地落到了桌子上,那滴落的血圈,在白色的会议桌上分外耀眼,紧接着他就血流如注了。
夏伟因为纤维性鼻瘤再次复发,被王斯聪派人送进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