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笼罩了这个郊区街道,即使不再有蝉鸣,夏末的南方城市依旧炎热,行道树的阴影也毫无作用。但是这并不重要,此时在我的前方是一个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女孩,长袖的罩衫,素色的连衣裙,阳光洒在她金色的短发上,却让我感觉到她在向周围散发着凉意。
这是我从市区回家的路上第二次遇到她。我能分辨出她的原因不是因为她的气质或是漂亮的容貌,而是只出现在我眼中,那缠绕在她身上的密密麻麻的“线”。
此时,摆在我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一是像上回一样不知不觉的躲开她,然后在不久的将来遇到她第三次;二是上前与她接触,然后看事情接下来的发展再做判断。二十多年来,我从来没见过这种如“线球”般的个体,这不由的让我陷入深度的思考中。
我叫夏末,职业是作家,当然夏末也只是笔名。不知何时开始,我周围有所交际的人大多是称呼我为“夏末”的人,而讨厌麻烦的我索性一直就这么介绍自己。要说我和一般人不同的地方,那就是我能看到一些物质上并不存在的线,这些线在我的认知中代表着事物之间的因果,我将之成为“缘”。
这个能力曾经困扰我很久,直达我发现只要不是肉眼直视就会看不见这些线,然后我带上了眼镜。后来无聊的时候,我就把有趣的、喜欢的缘稍加改编,写成故事传到网上给别人看,没想到成为了现在的工作。但是,我从来没见过这种个体,因为很重要所以我要再重复一遍,我从来没见过这种个体——被密密麻麻的缘缠绕包裹着的人。
我和她之间那粗壮的线让我无法妄下判断,很直观,内容很丰富,单就我和她相识这一结果而言无法改变。后来我知道了一个相似的情况,叫“世界线的收束”。
正在我徘徊不定的时候一个一人高的线球向我走来,虽然心中依旧一团乱麻,但我多年的习惯让我保持着面部的平静。我扶正眼镜,看清了走到面前的人——金色微卷的齐肩短发,褐色的眼睛,略显稚嫩的脸庞,娇小玲珑的身材,是个如同人偶一般精致的十八岁少女。当然,年龄是通过缘看出来的。
我低头与少女对视,下意识的希望从线球中获得更多信息,少女率先打破了沉默:“小觉告诉我,你是一个很特别的人,而且正在为我的出现感到为难。”
“小觉?”我眼神搜索着周围,心中同时思索着和这个名字有关的人。
“不是你认识的人哦,”少女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索,“或者说不是人。”
“不是人难道是妖怪?”我心中下意识的吐槽。
“小觉就是妖怪,是一种名为‘觉’的读心妖怪。”少女似乎知道我心中所想解释说,“对了,这句话是小觉说的。”
槽点太多,我反而不知道从哪来开始说好,只好先在心中默念:“这只贫乳小不点在胡说些什么?”
“你这样想很失礼啊!”少女不出意料的被激怒,“人家以后还会成长的,不管是哪方面!哪方面!”
“抱歉,我只是想试探一下你是不是真的能读心。”同时我在思考着,是眼前的少女能读心,还是相信“读心妖怪”这个说法。
“会读心的是小觉,”少女顿了一下“啊,这句话也是小觉说的。”
此时,我的好奇心还是压制住了怕麻烦的性格,同时理智(很粗的缘)也告诉我这麻烦怎么也躲不掉。我朝少女笑了下,伸出右手说:“你好,我叫夏末,夏末秋初的夏末,一个能看事物之间因果的普通青年。”
“我叫仲暮春,孟春仲春暮春的仲暮春,一个能看见妖魔鬼怪的十八岁少女。”她朝我甜甜一笑说,握住了我伸出的右手。她的手十分的冰凉,也没有像我想象中的马上收回,仿佛对我并没有太大的戒心。
我一边示意其跟我走,一边我敷衍着少女:“知道了,你不用强调年龄我也知道你已经成年了。”心中却思考着读心妖怪的事情。我不动声色的让眼镜微微滑落,锁定我身上才产生不久的另一条缘,顺着细线找到了节点,然后看到了更多的线。
我快速的查看着这些缘,并在心中陈述看到的事情,心想:“如果不想羞耻的事情曝光的话,就不要在偷窥我的思想了,你应该明白你骗不到我的。”以娴熟的技巧,大胆的威胁着名为觉的妖怪。突然就看到一只很像猫的生物出现在眼前,她蹲坐在少女头上,与我齐平的眼睛狠狠的瞪着我。我自然不甘示弱的瞪了回,脑中想起了“哼”的一声,觉扭过头去,接着灵巧落到了地上。
看见妖怪觉妥协后,我对着少女说:“你好像对我很放心,问都不问就跟着我走。”
少女视线跟着地上的觉,不在意的说:“是你叫我跟着你的吧,还说人家,果然是个奇怪的人。小觉告诉我和你一起不会有危险,而且就算有小觉也会保护我的。”之后又用故意的语气说,“那么我们要去哪?”
“去你姑姑家,就在我家的楼上,而且离你不久要去报道的大学也很近。”我习惯性的把手放到了少女的头上,感到手中头发的细软就多揉了几下,“当然,是从线中看到的,从缘的后续发展来看,我怎么也避不开你索性就顺其自然了。”
“讨厌!”少女推开了我的手,整理着被弄乱的头发,“虽然这么说有点自大,但怎么说人家也是个善良可爱的美少女,怎么看都是人畜无害的样子,为什么要避开?”
“因为正常情况下你在我眼里就是一个巨大的线球,密密麻麻的缘之线缠绕在你这个节点周围,我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情不自禁就想避开了。”
少女歪着头,用一种莫名奇妙的眼神看着我,两人之间一阵沉默。
“那换个问题,你既然知道了我能看事物之间因果,而我也向你展示了一部分,那么你不觉得我很可怕吗?”我不自觉的问出了平生只问过一次的问题。
“你既然能知道那些,自然也应该能知道我周围是一个怎样的世界,那么你不觉得我很可怕吗?”少女用同样的语气,问着我同样的问题。
“不可怕。”看着我和她之间毫无变化的线,我回答出了共同的答案。
看到少女翘起的嘴角,我决定打破她胜利者的心态:“决定了,仲暮春这个名字太拗口了,今后就叫你线球儿吧。”
“哈?你什么意思?你这人怎么能对这么可爱的女孩子起外号呢?快!道!歉!”
“抱歉,我不是故意把线球你称作线球的,不要介意啊,线球。”
“你就是故意的!”少女……不,线球赌气似地加快了脚步,追上前把觉报了起来。“好奇怪,小觉不告诉我你在想什么,而且从刚才开始就不说话。你对他做了什么?”最后一句时线球装作恶狠狠的样子回头看着我。
感慨这快速的攻守逆转,我用挑衅似的语气回答:“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