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珊公主大病初愈,这一日午后,择了植有芭蕉叶的凉亭里,轻弹古筝,调息养气。
很久没有如此的清闲时刻了,除掉大患,她自然是心意轻松,琴声也行云流水,婉转清越。
简碧得知茜兰又从掖庭里被放出的消息后,一直在犹豫着该怎么开口告诉元珊公主,垂立在一旁,双手不安地摩擦着,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琴音戛然而断,元珊公主从游离的神思中回过神,问简碧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殿下,已经是申时了,该用晚膳了。”
“想起来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好好用过膳了,天天喝些粥,嘴都腻了。就让她们摆在这里吧。”
简碧从宫女的手中端过彩陶汤钵,调味耳炉,漆绘木盘等,各色菜品色泽妍丽,清淡诱人,整整齐齐地搁放在凉亭的石桌上。
“怎么?母后还没来么?”元珊公主看着满桌的琳琅玉食,却有些不悦。自她中蛊之后,簡皇一直未来探望她,奴婢今日来报,说是簡皇会与她共进晚膳,因此一直等到这个时辰。
“陛下今日政务繁忙,已经用过餐了,说让公主自己用餐,不用等着陛下了。”简碧低垂着眼皮子,不敢看元珊公主。
元珊公主冷眼瞧着她的神色,已经看出了端倪:“你这半日一直都心不在焉,说罢,到底是怎么回事?”
简碧垂着眼脸道:“今儿下午奴婢才得知,茜兰公主她……她……”
元珊公主拂袖而起,语气也变得不耐烦,“茜兰她怎么了?”
“夏姑娘替茜兰公主顶了罪,茜兰公主无罪释放,陛下还复了公主的封号,此刻正与茜兰一起用膳……”
元珊公主怀疑自己听错了,复又问道:“你说茜兰公主又从掖庭狱里出来了?”
“是……”简碧战战兢兢地回答,“她还说……还说要救夏雪出掖庭……”
“混账!”元珊公主气急,一挥手,桌上的钵、瓷碗、木盘全都掉在了地上,底下的宫女奴仆齐刷刷地跪成了一片。
元珊公主冷笑道:“她还真是有能耐!我费劲了力气,不惜以自己的命来做赌注,却没想到她竟能翻盘!”
简碧附和道:“这一次是夏姑娘救了茜兰公主,要不是她,茜兰公主早就被清理干净了。”
“那个贱人!”元珊公主银牙咬得咯咯响,目中凶光毕露,“终究是我疏忽大意了,明明知道她醒过来,却还是放过了她。上次也是她坏了我的好事,若不是她,茜兰早就成为水中鬼了!简碧,一定要派人查清楚,那个贱人入宫前去过那里,做过什么。我怀疑她入宫是蓄意已久。”
简碧很是不解,“夏姑娘不过是巴儿巴儿地粘着茜兰公主罢了,再说了她又被打进了掖庭狱,本事再大,也是个再也不能翻身的咸鱼,何足挂在齿上?”
元珊公主掐断了一朵凉亭里的月见草,正是傍晚的时刻,月见草展开了饱满欲滴的花朵,被公主的手碾碎,紫红色的花汁四溅,犹如沁出的花泪,看得简碧心惊肉跳。
元珊公主幽幽道:“这月见草很是贫贱,白日里枯萎,毫不起眼,可是到了傍晚,整个花池竟然是它的天下了。那个贱女就如这月见草一样,总让我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如果不提防,迟早一天会坏大事!”
“公主果然是未雨绸缪!”清朗而磁性的声音从园中花门处传来,却正是苏隽卿,他着一袭素雅的青衫,越发衬得他风雅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