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独孤多林并不是独孤树广的亲生儿子。多年前的一个晚上,独孤树广去四道村照知了。他把自行车放倒在树林边的灌木丛里,拿着手电边照树上的知了,边往里走。
知了成年后长出翅膀叫“蝉”,成年的蝉把卵产在大树根下的土里,新生的蝉叫“知了”,知了出生后像小苗一样破土爬出,地上留下玻璃球大小的洞。
仲夏的夜晚,知了像约定好似的,从树底下纷纷爬上树干,在黎明的曙光透过树梢的一刹那,到达树冠,绽开新生的翅膀,和着晨光奏响它们短暂而又漫长的夏季交响乐。
树干上的知了还没生出翅膀,爬得很慢,被手电光一照,马上停住不动,这时只要一伸手就能把知了轻松从树干上捡下来。
回到家放盐水里腌一宿,等天亮,放点油,在锅里一炒,味道非常鲜美,尤其是脖颈处的肉,肉质细腻又筋道,带着淡淡的鲜味,很好吃。
林边树上的知了已经被照没了。独孤树广不知不觉向树林深处走去。
忽然,手电光照到一双脚。
独孤树广扑通一声坐在地上,这大半夜的,是人是鬼呀,哆嗦半天,连滚带爬的起来就想跑,树上那人说:“别跑,救救我,我不想死了,你救我下来吧。”
这个上吊的人就是独孤多林的妈妈,沈慕梓,当时她已经怀孕了。
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沈慕梓嫁给了陈拐子,为生独孤多林难产死了。
独孤树广从箱子最底层,找出一个用塑料袋包着的纸条,递给韩三,:“你要是真想救林子,你豆去找这个人,这是他亲爸,上头有地址。”
韩三来到四道村独孤多林姥姥家,请求老太太到医院照顾独孤多林一段时间。老太太怕儿媳妇不高兴,支支吾吾不敢答应。
韩三又央求独孤多林的舅舅,舅妈。舅舅吸着烟犹豫半天,同意全家去医院探望并留下老太太在那里照顾几天。
韩三趁大家不备,偷拿了一张独孤多林妈的照片。
他带着照片和纸条来到医院,把事情对狗剩子说了一遍,要求狗剩子跟他一起进京寻找独孤多林生父。
狗剩子听得目瞪口呆,但他不想跟韩三去,想回家过年。
“这大冷天的,跑啥跑,哪像热被窝呆着,再说了,他亲舅,亲姥姥都不去,咱算哪根葱啊,转八圈也轮不上咱俩呀。”
韩三拿出纸条,指着上面清秀的字,说:“哎,你可看好了,这可是北京香山附近的别墅,住这的人,能没钱吗?别到时这姓何的‘亲爸’一看我救了他亲儿子,给我一笔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钱报答我,到时可别怨哥哥我没带挈你。”
狗剩子眯眯眼里放出精光,脸也生动起来,“害,啥带挈不带挈的,咱哥俩有啥说得,这大冷天,我也不能看着你自己受冻啊,咱俩一起,多有照应,你说是不是,我的好三哥。”
韩三跟他爸要了点钱,就说要带堂弟狗剩子出去玩几天。
他们到北京时天已经晚了,天上飘起鹅毛大雪,韩三跟路人打听地址,狗剩子手一指,说去那边问,就向另一边走了。
一会儿,狗剩子气喘吁吁地向韩三跑过来,边跑边喊,“快跑,快……跑……”,韩三正迟疑间,狗剩子慌不择路,摔了个狗啃泥。
后面上来一个人,对着狗剩子屁股就踢了下去,边踢边骂。韩三灵活地跳过去,狠狠一脚朝那人裆部踹去,同时拉起狗剩子就朝阴影里跑去。
狂奔了一会儿,看看没人追上来,两人弯着腰,手扶膝盖上,像狗一样喘了会儿气,站起来继续往前走。
韩三喘吁吁地问:“哎,咋啦?他为啥打你?听他骂的,好像,你偷他东西了?”
“没……没啥”。
狗剩子喘得更厉害。
“哎,你小子,给我说清楚,到底咋回事?”
“说,说,啃屁股说,咱先找个旅馆住下再说,中不?”
“住啥?地址我打听到了,咱这豆去。”
“挨……别介,别介……”,狗剩子急忙拦住他“砸俩跟叫花子似的,没准,没见着人,豆让人给轰出去了,你没听过‘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吗,再说,这大风小剐,黑灯瞎火的,你豆知道方向,到底咋走也不知道,又没车,咋去呀,要是半道迷路了,更误事。”
韩三一想,心里有个火焰山也得芭蕉扇来扇,着急也没用,只好跟狗剩子找了个旅馆,洗洗澡,搓搓泥,头发也倒持平整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