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四季,青龙雪山总是飘着鹅毛大雪,其主峰处更是奇寒无比。
某日,一个人正在雪地中蹒跚而行,只见此人身材伟岸,四肢强健,身子前倾,一手撑在雪上,一手护着怀里的包裹。他巨大的躯体堆着厚厚的白雪,连眉毛须发上都挂着冰条。
他停下脚步,喘了一口粗气,口中而出的水汽瞬间结成了冰粒。抬头望天,一股头晕感袭来,连日来的赶路和饥餐露宿让他的体力急剧下降。
“怕是上不去了——”粗汉叹道。
他拿出怀中的包裹,打开一层层的布条,里面竟露出了一张小孩的脸。他双眼浑浊,有丝泪光在眼眶中晃动,见怀中的孩子面色发青,毫无声息,心中焦急万分。
“不会的!”粗汉手足无措,神情凄厉,“神算子给您算过命的,说您会逢凶化吉的——”
“少爷!是老奴没用啊!如果我有飞天遁地之术,我就可以带您飞上【青木宗】——可是——这样也好,世间的人都是争名夺利之辈,早早死去也省了苦痛折磨,老奴陪你一起葬在此地吧!”
粗汉彻底绝望了,正欲倒地一死了之之际,耳畔传来破空之声。
他心头一震,抬头望天,一轮硕大的红日中有两个白衣青年正在御空飞行。
“——是仙人!少爷,你有救了!”粗汉老泪众横,哽咽道。
可是茫茫雪地,粗汉又濒临气绝,身上堆了厚厚的积雪,即使用尽全力朝天呼喊,怕空中的仙人也是难以听见、看见的,若没有其他办法,就得眼睁睁地看着仙人离开了。
电光火石间,粗汉心中想到了最后一个念头。
他将怀里的幼婴放置在雪地上,双腿盘膝,口中轻声默念,随着功法的催动,自己身体的血液迅速沸腾。片刻之后,粗汉念完了最后的法诀,周身的血液宛如喷薄的泉水,从巨大的身躯中飞溅而出。
粗汉仰着头,深陷的眼窝空洞地望着天空——有一道数丈高的血柱拔地而起,随后在冷冽的寒风中化成一片血雨洒落而下——奇迹的是,塌陷的身躯还存着一丝生气,喉咙深处,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
“——少爷——活下去——报仇!”
说完,附着冰疙瘩的眼睑垂了下来,从眼角处滚出了两道血痕。
天空中,御剑飞行的白衣青年停住了,身下的异动惊扰到了他们。
两个年轻人,一位是女子,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肌肤似雪,长发齐腰;一位是男子,他五官端正,棱角分明,特别是那笔挺的鼻梁显得俊秀不凡。
慕容雪低头查看,光洁额头上出现了一条细纹。
雪地上的红色?
慕容雪诧异道:“师哥,下面似乎有个人。”
立在慕容雪身旁青年名叫独孤皓,他顺着慕容雪所指的方向看去,雪地上确实有个蜷缩着的躯体。
独孤皓思索片刻,说道:“师妹,依我看,还是走吧。这些年想要上山的人太多,枉死在这大雪中的不计其数,我等并无责任顾及他们的生死,况且师傅交代了重任,我们怎么能耽误了。”
听到独孤皓的话,慕容雪双颊微红,有些愠怒,说道:“师兄,我等修仙之人是为了斩妖除魔,造福众生。既然我们走的是人间正道,怎么能见死不救呢!我们下去查看一下,如果真的还能救活,我们救其一命,也是积累功德的。
独孤皓拗不过慕容雪的脾气,点头答应。
两人御剑下落,到了粗汉跪立的地方,随之轻跃而下。
看到眼前萎缩凹陷的庞大身躯,两人心中都不禁有点发憷,慕容雪强忍腹中的翻滚之感,俯身仔细查看了一番。
慕容雪找到了关键之处,忙说道:“师兄,你看,这人气血全无,但是他双手紧紧得护着一个包袱样的东西,恐怕这东西很重要。”
独孤皓伸手一探,“包袱”落在了他的掌间,打开布条,竟然是个五六岁大的孩童!他伸手探了下孩子的颈动脉,眉头舒展开来,说道:“还有一口气——”
“真的?”慕容雪闻言,忙一手拦过独孤皓手中的幼婴,紧紧地拥在怀里。
“我猜,这人是俗门人士,懂得一些功法武艺,此行应该是护着这小童上山,可能力有限爬不到山顶,见着我们后用【血脉外涌】之法来引起我们的注意,他的用意应该是让我们救这个小童。”独孤皓分析道。
“怕是这样的,”慕容雪探了探孩童的额头,毫无体温,“师兄,这孩子怕是冻坏了,你快把【血丹】拿出来。”
独孤皓摇了摇头,说道:“血丹虽然有滋养恢复的功效,但药效奇大,这小童身体柔弱,吃了血丹怕会害了他的性命。”
“师兄说的甚对,小妹我也是一时糊涂了,现在我立刻御剑上山,我娘亲应该有办法。”
慕容雪口中轻念:“御气——剑来——”
口诀响起,原先立在她身旁的苍凉古剑“嗖”的一声,在空中转了个圈子之后停在了慕容雪的脚边。慕容雪轻身跃起,一双玉脚踏在剑身之上。
“师哥,我回山去了——”
慕容雪说话间,其身影已经远在天边了。
独孤皓望着慕容雪四散飞扬的齐腰黑发,轻叹一口气,收敛了神情,御剑朝南边天际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