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脚步已近,冬天还舍不得离开。凌城生于仰淮一个小山村庄,那里盛产南国特有的白夹竹,家家户户门前院后,都有一片竹林,枝繁叶茂,翠绿欲滴。
这天,凌霄第一次与霍碧莹吵架,而且争得不可开交,盛怒之下,他没忍住给了她一耳光,霍碧莹想都没想一耳光回了去,叫嚣着吼道:“姓凌的,你居然敢动手打我?这辈子我跟你没完。”
“霍碧莹,你简直不可理喻。”他推搡着她。
“我不可理喻?”她说,“那你去找一个讲道理的,别跟我过。”
“不过就不过,就你这德性,没人跟你过得下去。”想必是忍耐已久,冲昏了头脑,离婚的气话脱口而出。
“你是不是早就想离婚了?你是不是觉得跟我过日子特憋屈?好,既然你想离婚,老娘今天就成全你。”霍碧莹面若冰霜,凌霄无法理解,她的善良,她的温暖,是在哪里走失的。对于离婚,他更是没有想过,结了婚就该一辈子过下去,哪怕是磕磕碰碰的敷衍。
有的话,刚出口就后悔了,凌霄就是这样,他深吐了一口气,无奈的妥协道:“你就这样胡闹下去,孩子长大怎么想?”
“谁不离谁是孙子。”霍碧莹丝毫不退步,她这辈子已经不幸,何必在乎一段名存实亡的婚姻。
“孙子就孙子。”凌霄起的咬牙切齿,她不愿继续争吵下去,转身出去寻孩子,天色渐暗,连门框便的一抹金色也慢慢退去。
一只茶杯飞了过去,正中他的后脑,砰的一声,随后滚落在地上,跳了几圈,霍碧莹在他身后骂道:“凌霄你这个懦夫,你就做一辈子缩头乌龟。”
凌霄头也没回,耳朵嗡嗡作响,此后便落下病患,听力呈直线下滑,常常听不清别人在说什么,甚至问话也是凭想象回答。或许他是想封闭在自己狭小的世界里,那些闲言碎语,再也刺激不到他的愤怒与悲哀。
顾亦诺几乎成了这个家庭破碎的导火线,但是无心的她却不知情。
凌城和顾亦诺在青石院坝里说了很多话,有些秘密属于小小的他们,晨昏,夜空里升起了点点星光,凌城兴奋得指着天边:“看,是星星。”
是的,那是俯视芸芸众生的星星,顾亦诺抬头,一颗流星在天边划出一条细长的线条,她想,爸爸妈妈是不是也在看这片星空。
“诺,你在想什么?”凌城好奇地问。
“爸爸妈妈会找我吗?他们会想念我吗?”
“他们会像你想他们一样想你。”凌城安慰到,起风了,冬天的风特别刺骨,他伸手去拉顾亦诺,她的手冷得像冰块一样,“我们回屋去吧。”
我们以后都不会弄丢你的,凌城对她说。这样的童言无忌,却让顾亦诺小小的震颤了一下,很温暖,至少这微渺的希望,让她觉得自己并不是一无所有。
顾亦诺从来不敢喊霍碧莹一声妈妈,怕被无视或拒绝,特别是和她单独相处的时候,更是谨慎,偶尔嘴唇嗫嚅出阿姨也是小心翼翼。但是在凌霄面前迥然不同,理所当然的喊着爸爸,或是扑在他的怀里撒娇,就好像一对真正的父女。
青石院坝外,长了一棵翠柏,在一米高的地方分叉,两只树垭一样笔直,它们像是赛跑一般争着往上窜。听说,分叉的柏树很少见,至少凌霄从来没见过,他一直觉得像是冥冥中的安排。一天午后,凌霄指着柏树队凌城和顾亦诺说:“你们俩要像这两只树垭,要牢牢抱在一起,合则生,分则死。”
年少的他们似懂非懂,直到成年才恍然大悟,爸爸是让他们团结共进。柏垭虽在竞争,却也共同抵抗风雷,分享阳光雨露,才至于长成参天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