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归还是输给了韩辞，输给了一个死人。他动作轻轻的抱住王曦像是要将她的遗体揉碎，说话的声音却不失一国之君的威严：“孤要你活过来，孤要你活过来！”又将声音放得柔柔的，“若倾。”
王曦，字若倾，平溪王府大人的独女。当日韩辞将这个递给他时，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所有对他江山有威胁的东西悉数除去，巫术师说王曦是他情劫，那么这个情劫他便要亲手除去。他王莽从来不信命。一国之君如若没有野心何来巩固河山。
收拾好伤口，我跑过去蹲下来静静的看着他：“王莽，你有什么资格叫她若倾？”我不想称呼他为陛下，因为在感情中不存在地位的尊称。
我看着他红红的眼睛说：“曦姐曾说过，她爱上的是那个在青山大雪中救她性命的男子，是那个为她求到天琯弦歌谱的男子，是那个用生命为她谱最后一曲的男子，是那个堕胎时一直陪随她也在痛的男子。可是你也知道你骗了她，那些人都不是你，都是韩辞。你以为她一直没发现，可是你凭什么确定她不知道？”
他失去光彩的眼睛又有点生机，声音带着点哽咽的味道：“你......说什么？”
我冷笑：“她那么聪慧凭什么没发现，只是她不愿意戳穿，她等着你给她解释。王莽，你知道吗？堕胎的那一刻，她嘴里含糊不清说的是什么吗？”
他发疯一样的对我怒吼道：“你......不要说了，孤不想听！”
我不管他想不想知道，我只是觉得这些实情他必须知道：“她在床上疼的死去活来，那么清冷的美人，竟在床上捂着肚子翻转屡屡青丝弄得凌乱，嘴巴里含糊不清的一直说着‘韩辞，你救救我，救救我和他的孩子，我求......求求你了。’可那时韩辞却被你召唤去陪他对弈。王莽，你可知她为什么让你称呼她为若倾吗？你又可知道她就因如此与韩辞决断了吗？你又可曾知道她将这个孩子看的多么重要吗？她说过这世上只能有一个称呼她为若倾那便是她的夫君。”
“她知道你骗她，可是她还是爱着你，世上哪会有女子这么卑微的爱着你。”我一口气说完那么多，想站起来却因为站久了腿发麻，不自觉的往后面倾斜了一下，沈言过来扶住了我。我转过头去望着他。
他孤独的嗓音从后面响起，内容却是愚昧的很：“你说她爱孤，那为什么要死在他坟前。”
我看着天边的夕阳晚霞，不禁出神道：“她为了爱你而卑贱的活了那么久，这一次就让她为了那个那么爱她的男人牺牲一次吧。”转过头来说，“她想与韩辞葬在一起。”
夕阳也渐渐淡去，空中偶尔有几只乌鸦飞过，乌鸦本来不是吉祥的寓意，可不知道为何这一刻我却觉得它的叫声如此悦耳动听。
我放开沈言扶着我的手，看着坐在地上的王莽：“如若陛下还需要自己的江山，那请陛下将这两位同葬在此处，算是鸳鸯陵吧。两位大劫陛下已经度过了，接下来的时间就好好享受失去最爱的人换来的江山吧。”其实我这句话是骗了他，新朝本就不持久，就算王莽再怎么听信文书之言，它还是不会长久。
就算我都能猜到依照王莽爱猜忌的性格是定不会将王曦的遗体与韩辞葬在一起，不过我愿意赌一赌他的愧疚感。
我拉着沈言的手，在这充满凄清感觉的氛围中走了出去。耳旁好像响起了一首如今一首死人便会唱的哀歌：“夕阳去晚霞落，幽明照亮人胸膛，何处荼苏香，似有故人逝......”
不久后，沈言和我在长安边境的一条溪边遇到了龙阳和龙葵，除了抒发那么久不见的思恋之感情外我也将韩辞和曦姐逝去的消息告诉了他，他震惊了许久说出一番话：“或许死后的他们也能成一对夫妻。”
龙阳说完后长叹一口气，说自己本来得到一条关于韩辞逝去的消息一直不敢信，这时总算是信了。市井中还流传着关于宫中的故事，说是当朝陛下王莽此后再未娶过夫人，不仅如此还将宫中的夫人基本遣散完了，除去已有孩子或已有孕事的如夫人还留在宫中之外。就因为如此不少老臣认为陛下是个不贪恋美色的好陛下。可见一国之君只要少娶老婆就是好陛下。传说那几日，朝中传出镇国大将军与将军夫人双双逝去的消息，将军先下葬，后几日从宫廷中出殡的是将军夫人。可是又有谁知道只有宫中如夫人出殡时才能让朝中文武百官身穿白衣以表祭奠。这到底怎么回事也没人清楚。
还有市井传言说陛下寝宫中挂着一幅美人的画像，每日陛下总会拿出一段时间去房间睹物思人，也确有婢女看过那副画像是个出尘的绝世美人。可是眉间淡淡的让人感到清冷。画上还写着一句“若梅胜莲，绝色倾国”不过这到底是市井流言，也没人十分的相信。
但是我们却全部相信了，睹物思人实属无奈。
我蹲在溪边洗洗手，站起来后问了他们个问题：“你们说王莽会相信我说的那番话吗？”
龙阳和龙葵静静地看着我不说话，沈言站在一旁笑了一下说：“或许吧。”
我坐过去烤着火说：“我不信。”
坐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龙阳说：“有时候做的残忍也只是想让自己在乎的人不受伤。”
我淡淡说：“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那个人。”
站在一旁远望对面树林的沈言，长身玉立，手中的折扇已被收起来了，黑如水墨的眸子平静无波，不知道在想什么。空中传来鸟的叫声格外的清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