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新河路的公寓,钟岩弯下腰,替坐在轮椅上的秦欢穿上了粉红色史努比拖鞋,她问:“这是我们的家吗?怎么变了?还有我是怎么了,你到现在还没有回答我?”
钟岩黑眸紧紧盯着她的脸,想要看出一丝的裂缝,可却是失败,他叹了一口气,“慢点,慢点,那么多问题,你坐着休息会,我等等一点点告诉你。”
没有怀疑,秦欢点点头便自己打量起了周围。
钟岩走到书房,关上门,打起了电话,“秦叔叔,我是钟岩,我把欢欢接回来了。是,是,我不会告诉秦阿姨的,您照顾好阿姨和外婆,是,我会照顾她的,没事,不麻烦的,这是我应该做的,叔叔阿姨外婆要注意身体,嗯,再见。“
挂下电话,钟岩莫名地感到一阵心烦,掏出一根烟,点着狠狠吸了一口,左手按着太阳穴,想起那天医生说的话:“患者因为脑震荡,出现了局部脑组织充血,出现了暂时性的失忆,记忆回到之前的时间点。”“可以恢复吗?”“嗯,一般患者都可以康复,就是时间问题,平时多注意休息,避免用脑,多去点熟悉的地方,会有帮助。”
点着第二根烟,他想起秦叔叔在耳边的嘱托“小钟啊,外婆和欢欢她妈心脏都不好,我怕他们受不住,还好这次欢欢没有很严重,最近麻烦你照顾他她了,拜托你了。”
已经把会议往后推了两天了,还有一大堆文案还没审批过,Yvonne还等着他的回音,而他又和秦欢处于尴尬的关系中,秦欢忘了,可总有一天会记起来,他的裂缝,还在……
手表上的秒针“滴答滴答”,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阿岩,好了吗?”
掐灭烟,钟岩推开门,坚定地走向笑的一脸纯粹的秦欢。
倒了杯苏打水给秦欢,她问;“阿岩,准备好怎么告诉我了吗?”
钟岩不语,似是在酝酿着该怎么开口,“你问一个我答一个好吗?”
“好,我为什么在医院?”
“嗯,你出了车祸,昏迷了四天。”说起那场车祸,钟岩的心至今还揪成一团,他无法忘记当时看到的那一幕,自己抱着她躺在马路上,手上全是她的血,她安静地躺在地上,推入手术时候,他在外面连着坐了13个小时,张怡云陪了好一会,可要带孩子就回家了,他的心慌地像掉在地上的毛线,粘连在一起。
去洗手间冲了冲脸,他拍拍自己的脸,好像这样就能拍掉不自控的颤抖,九年了,就算失去了爱情的甜蜜,他们也早已抽丝剥茧地融入了彼此的生命中,即使分开了,情感却无法也跟着人即使剥离。
13个小时的等待,站起来时脚都不禁一软,他扶着墙,紧张地看着医生
“放心吧,小姑娘没事了”
松了口气,好像用尽了最后一份力气,之前的疲惫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他喝了口水,随即撑着椅子站了起来,看着通讯录,一一报着平安,修长的身影在白炽灯下显得格外萧索。
“喂喂喂!”秦欢在他眼前挥挥手,打断了他的沉思,“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你继续”,钟岩缓过神道。
“这里你说是我们家,为什么我不认识?但是,有点熟悉”
听到她说“我们家”,钟岩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却笑着收着她的小手,缓缓说:“你受伤了,记忆回到了从前,这些年你都不记得了。”看她一头蓬蓬的短发,脸上一副不相信的模样,他停下来,问:“现在是几几年?”
“2012年”
“欢欢,已经2016年了,你丢了4年的记忆。”钟岩指着桌上的日历,心疼地说。
“那我们结婚了吗?”
听到这句,钟岩一愣,结婚,很久之前就已经是两个人默契不提的话题。
“没有。”钟岩的心里,生出点遗憾。
“为什么?”秦欢感到很奇怪,大而有神的眼睛深深地望进他的双眸,好像要把他的灵魂都看穿一样。
“太忙了吧。”钟岩垂下眼帘,避开那灼人的视线。
这么一句话,是为了说服她,还是说服他自己。
她不知道,他也不知道。
照顾好秦欢入睡,钟岩又走到了阳台上抽起了烟,刚吸了一口,突然忆起那天晚上的秦欢,也是坐在这里,面色清冷,指间泛着星火,口里说着决绝的话。
下午让他想起了刚毕业的那些时光,从前,秦欢是爱笑的,那轻轻柔柔的笑声像小猫一样挠着她的心,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的样子总是都透着变扭的生动。
后来……后来却像一盆渐冰的冷水,浇灭了他内心对她的渴望。
而现在,真是剪不清,理还乱……
钟岩是个犯过错的男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是一个好人。在黑吃黑,比谁更心黑的商场上,他是为数不多,还坚守着原则和底线,甚至身上还带着少年时的侠气的商人。
如果不是因为他,秦欢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退一步,在男人与女人破碎的爱情里,无论怎样,女人总是跌得更惨的那一个。
照顾她,帮助她恢复记忆的想法从未动摇过。
可问题是,九年的感情已经变质,他应该以一种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在她的生活中,男友?朋友?还是前男友?
真是个头疼的问题,一个比跟资本家打交道还头疼的问题。
四年前他们还如胶似漆,你让他现在演戏,办不到,可是要寻找记忆。。
抽了几根烟,他就进了书房,桌上等待他签字的文件,需要他审核的项目人员名单,邮箱里的报告,让他这个工作狂都不禁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