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岑追上费思,两人沿着警戒边缘仔细搜索,没有发现妖怪踪迹。
警戒物如当初那样完好,也没哪里发出异响,难道刚才真的是山风吹来,而不是妖怪袭击的征兆?
两人打个手式后又退了回来,继续围在火堆旁打坐。
如果说,真是妖怪来了,凭它凶残嗜血的兽性,决不可能放弃眼前的猎物空手而还。
也许是现场的气氛让它感到不对,所以妖怪没有冒然现身。
还有一种可能,怪物正是研究猎物,分析对象,寻觅时机,然后出手,一击中的。
既然这样,那么我们就安安静静地在这守着,等着妖怪主动进攻好了。
又过一盏茶的功夫,石坝外面还是没有动静。
楼岑感觉心里有点不爽快,于是站起身来,右手紧握宝剑,沿着警戒圈踱着步子,装成赏月吟诗:
“明月何皎皎,
照我罗床帏。
忧愁不能寐,
揽衣起徘徊。
客行虽云乐,
不如早旋归。
出户独彷徨,
愁思当告谁!
引领还入房,
泪下沾裳衣。”
这样边吟边走,楼岑围着警戒线走了一圈后,四周还是没有动静。
于是换了一首诗吟道:
“明月皎夜光,
促织鸣东壁。
玉衡指孟冬,
众星何历历。
白露沾野草,
时节忽复易。
秋蝉鸣树间,
玄鸟逝安适。
昔我同门友,
高举振六翮。
不念携手好,
弃我如遗迹。
南箕北有斗,
牵牛不负轭。
良无盘石固,
虚名复何益?”
正当楼岑边吟边走,来到昨夜暗探的陈家族长大房子处,在修得平整大气的那一排入户石阶前时折身就往转走。
突然心里一阵发寒,一种令人浑身毛骨悚然的感觉。
忽听到背后呼呼风起,一股腥味扑鼻压来。
楼岑知道不妙,连忙如飞一般向前奔走,刚刚跑了十来步远,感觉后面忽然风止。但同时传来碗碎壶破,以及警戒物触发后引起的连锁动静。
楼岑不由回头一看,只见刚才还空空无物的石阶处,平空生起一团浓雾。
浓雾隐约中有一团散发着红光的不明东西,正昂着头上下摆动似的。
跟着,红光迷雾顺着石阶而下,直朝石坝碾来,并拖着巨大的身躯,轰隆响硬闯过警戒物。
楼岑因为离得近,借着月光分外看得清切,只见这团暗影迷雾之下,藏着一条硕大的怪物,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来。
原来在离自己四五丈远的迷雾中,伏着一条二三丈长的金头蜈蚣虫,一双闪亮鬼魅的眼睛正注视着楼岑。
任叫谁面对此时此景,也会心头发麻。
特别是在这无尽的夜色里。
只见这条蜈蚣虫,通体红鳞闪闪发光,腹下无数条支足,前而后有顺序的摆动着,像划龙舟那样整齐有力。
一对长长的显得十分诡异的,更发着无比腥臭的暗红色触角,少说也有一丈多长。
特别是头顶的两粒眼珠,真有茶碗大小,寒光慑人。
它耀武扬威举起第一对毒钩腭牙,足有人的拳头大,呈钩状,非常锐利。而且钩端似有毒腺口,能排出毒汁。
这蜈蚣怪,也没想到楼岑还敢转身回来瞪着它看。于是停了下来一动不动,也瞪着两只红光闪闪的圆眼,不停地翘起触角,在空中来回摆动吓唬着楼岑。
“妖孽还敢出来?”
楼岑挥了挥剑,本想大声恐吓对面的妖怪,但发出来的声音实在太小,就如蚊子在叫。
蜈蚣一看楼岑居然还敢站在那里威胁它,不似其它活物,一见到它就先瘫痪吓晕过去。
就挥舞着那对毒钩腭牙,腹下百十只脚齐滑动,如腾空飞行,疾如飘风,向楼岑压来。
而它口角更不断喷烟吐沫,结成迷雾,发出阵阵惨厉嘶叫。真是奇形怪相,凶恶无与伦比。
“大胆妖孽,居然还敢出来,今天便是你的死期到了。小爷我今天要替天行道,除掉你这个为祸四方、罪恶滔天的妖孽。”
楼岑见蜈蚣虫已扑向了自己,哪还顾得上害怕,吐了几句行走江湖必备的贯口黑话后,就着手中的宝剑一挥,比划着一招“六通四辟”就往前一跳,纵身飞跃,挺剑直朝蜈蚣精刺去。
蜈蚣精看到前面半空中飞来的人影,在惊愕之后变得狂喜。想必它活了这么久,还没见人敢在它面前动手吧?
因为凡见到它的人或其它活物,不是转身逃亡就是吓晕在地,还没有一个敢主动送到它嘴边的傻子。
只见蜈蚣精那对触角一扬,快如闪电般收了回去,触须下巨大的毒钩腭牙一挥一递,伴随着两道腥风朝楼岑夹来。
楼岑不敢硬接,立马闭住七窍,人在空中展开身形正一扭一错,准备施展“十年绝衣”时,哪知牵扯到他还没痊愈的后背伤口。
楼岑只感觉到全身突然一僵,后背一阵巨痛猛然传来,身体就此一僵,再也不能向前冲杀了。
跟着“啪”地一下,楼岑跌落在石坝的青石上,顿时摔得他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动弹不得。
蜈蚣精一看,呼喇喇地直冲过来,头上的触须急如星火般卷了过来,那对毒钩腭牙也张扬着要来咬夹楼岑。
“公子小心!”
“岑弟小心!”
就在这危机时刻,后面扑来二道人影,一左一右各挥着手中得剑,直朝蜈蚣精的触须削去。
蜈蚣精一心关注着楼岑,眼看猎物跌落在地,如死晕去,立马奔过来。因为猎物就要到手,并没注意到后面敌情变化。
因它出场弄出来的动静,不光三匹马吓得腿肚打颤,吓出尿来。连地上的野兔和野鸡早就亡命般闹腾起来,费思与楼琪同时也看到了蜈蚣精。
费思、楼琪一看蜈蚣精冒了出来,而楼岑却顶在最前面,吓得魂飞魄散,慌忙纵了过来,拼命要救下楼岑。
刚好楼岑在空中使唤剑术时,因用力过大,扯到后背伤势,崩掉了伤口跌落下来,眼见就要命丧蜈蚣精嘴里时赶上。两人全都奋不顾身杀了过来,刚好挡住蜈蚣精的那对触须。
“噗噗”两声,费思与楼琪一人一剑。锋利的剑刃,几乎同时将蜈蚣精卷向楼岑的触须给削断一截。
蜈蚣精大惊,急忙喷出一团烟雾毒气后,慌忙将触须给缩了回去。万没想到眼下的口粮刚要到手,旁边还冒出如此凶残的两人,可谓平生大敌。
蜈蚣精可能是第一次吃这么大的亏,一时暴跳如雷、凶相毕露。扬起削断的触须打探着所有敌人的方向,同时举着毒钩腭牙示威着,意图吓退压上来的两人。
只见它目闪凶光,血口开合,白牙森森,不住颤动。
说时迟,那时快,蜈蚣精腰如缸瓮,又吐出丈许长毒雾向正拖着楼岑后退的两人打去。跟着动作不停,腹下百十只脚一起滑动,顿时卷起一阵狂风大起,行走如飞扑了上来。
赫得费思、楼琪慌成一团,将楼岑往石坝火堆处一抛,就与蜈蚣精杀在一起。
出乎意料的是,这蜈蚣精不光会口吐毒雾,还动作矫健。而且全身上下如铜皮铁脑,就算两人的利剑砍在它身上,却不能伤它半毫。
反而,因两人的进攻,激起了它的凶焰,就与费思和楼琪打了起来。
但蜈蚣精口中吐出的毒雾非常霸烈,两人不敢正面对抗,于是一个在前面导引,一个在后面助攻。
这条蜈蚣精不但身材粗大,动作灵活,而且力大无穷。两人伤不到它的要害,反而受到蜈蚣精的冲锋一压,迫得两人连连后退。
两人不敢靠近进攻,因为蜈蚣精身上全是毒,只要沾上它的毒雾,或者让它的毒钩腭牙咬中,唯一的下场就是死。
就算被它那百十只脚给抓着一点,或者被它尾巴扫中,便要身遭惨死。因此两人都不敢造次,仗着轻功,跟它游斗起来。
七八个回合过去,妖物没有取得任何便宜。反而受到两人回过神来,正忽东忽西、神出鬼没般展开的攻击打压。
费思还借个机巧,又削断了它一截触须。
蜈蚣精虽皮坚肉硬,被这样打着,也受不了。又见战了几回全,没得取得优势,连地上半天没爬起来的楼岑也不见了,惹得它更加性发如雷,便舍弃了功力较高的费思,展开敏捷的身体,喷出越多的毒雾,朝功力低弱的楼琪追逐。
蜈蚣精因身体大,转腾之间,砰砰之声,凡阻挡它前进的物什,一尾巴过去,拍得粉碎,势震山岳。
楼琪见蜈蚣精追了上来,而且只追自己,吓得腿都软了。初看到蜈蚣精那怪样,本来就吓得毛发皆竖、冷汗直流、浑身发颤。
要不是为了救楼岑,自己还真没勇气冲上来。楼岑慌得连忙展开身形,在前面跳跃逃跑,专门往最初设定的警戒处窜去,想借障碍阻挡它的速度。
这样一来,只见楼琪在前面逃,蜈蚣精在后面追,而费思又在后面追杀蜈蚣精。
费思此时此刻的心情,简直可用狼狈二字来形容。
早知这里有条这么大的蜈蚣精,打死也不会让姐弟俩留下来充当英雄除妖。万一这姐弟俩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怎么向家主交待?
现在后悔也不来及了,只有拼着自己老命,也要保他们二人安全。
楼岑挣扎起来,感觉自己背后的伤口也崩了,血也流了出来,更痛得腰都弯了下去。
这时,沿着石坝窜逃的楼琪传来一声惊呼,不由抬眼一看。
原来,拼命逃亡的楼琪,在逃跑中应该是脚下踩着什么东西滑到了。紧追在后面的蜈蚣精,伸出的那对触须都要碰到楼琪身体了。而后面追过来救援的费思被它尾巴一扫,被震得倒退了二三丈,根本无法救援。
这关键时,楼岑抓过地上的长剑,拼尽全力向蜈蚣精眼睛砸去。
“嘭”的一声,舒屈剑正好砸在蜈蚣精的头部挨着眼睛的地方。蜈蚣精受此一击,身体停顿了一下,楼琪也借机逃了出来。
口中猎物接连逃跑,又受到连番攻击。蜈蚣精在接连吃亏下,更激起了满腹凶焰。一时百足全开,疾如旋风,飞向纵来,又突然跳起来,离地约有两三丈高,就向楼岑抓来。
蜈蚣精也明白,这里三人,只有楼岑最弱,而且手中还没利剑。
情况已非常危急,楼岑一看自己危险了,自己退无可退。如向旁边跳也不能跳,旁边正是槐树,还有三匹正在拼命挣扎的马。如向右跳,那里是火堆。因身体受伤,万一跌落在火中,受伤也不是一点点。
如果不逃,便落在蜈蚣精的钢爪之下。
危急之顷,忽生急智,顺势一扭,忍着身体如被刀割火烧的疼痛,倒伏身体,迎着蜈蚣精贴地纵去,居然让过了魔爪。
妖物没料到楼岑居然还能这样。
跟着身体就在半空腾地一下转过来,又箭似还疾地蹿了过去,伸出两只毒钩腭牙,纵起有三五丈高下,直朝楼岑头上咬将下来。
那身法灵活无比,疾如雷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