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铜八区刑楼活动黑杀队制造恐怖
诗曰:
运河凅无水,寒侵邳州城。苍山流尽泪,难抑仇恨情。
数月之后。
刑楼,邳县之北部与山东省相隔不远,那里有个张庄是王习之的活动区,苏光亚自从与王习之联糸后多去刑楼参于活动。刑宗权是我们可靠的落脚点,苏光亚要魏振亚前去看看,做到心中有数。
于是,魏振亚在麦收时由王爱民带路,经过沈桥到了刑楼。当时又由刑宗臣把魏振亚安排在刑印鼎家,并接见了刑宗凡,这些人都是我们的同志。
刑宗凡和刑宗臣为魏振亚接风洗尘。
刑宗凡向魏振亚介绍情况,他道:“这个村很有基础,刑宗臣原是这个村的党支部书记,他的叔父刑兴光是顽保长已为我爭取过来。因此,我认为可靠。”
魏振亚道:“你的认为非常可靠,我赞同你们的意见,我魏振亚这个名子不能叫。”
刑宗臣道:“那也得有个名子好称号。”
魏振亚想了想道:“我就叫李运之,并以打短工为理由,公开在刑印鼎家干农活。”
时值麦收季节,割麦打場,堆草垛子都是魏振亚的拿手活,尤其是扬埸,可是一件技朮活。
刑印鼎道:“有时候老天爷会给你开起玩笑来,人们都盼望着风调雨顺,她可不会依你的,打麦场上堆起一大堆待扬去糠草的麦堆,老天却刹了风,我们犟不过它,走,场边的大柳树下歇着等风吧。”
于是,村民们向场边的大树下走去。场边的大树小树,静静地伫立在那里而纹风不动,树下坐着一群老少人等都在那里等风。只有魏振亚蹲在麦堆旁抽着老烟袋。突然刮起丝丝的微弱的风来,说起这风能有多小,只能将烟袋锅中冒出的烟拉成Z形曲线。
魏振亚便拿起木铣来,坐在树下的刑印鼎高声道:“老李,风太小了,扬不出去。”
魏振亚道:“扬得高一些,费些力气,我看行。”
于是魏振亚就动起手来,他丁字步稳稳地站立着,吐了一口吐沫在手心搓了搓,将木铣累握在手,铲起麦奋力扬起,那麦从铣上线形飘起,顶着弱风,糠草飘去,黄澄澄的小麦垂落在地。
“会扬的一条线,不会扬的一大片,好手段,好手段。”树下一位老人赞不绝口,他边说边向魏振亚走来。
魏振亚向老人看去,老人个头不高,黄暗的脸,雪白的须眉,联角腮旁全皱出永远含笑的纹溜;小眼睛深深的藏在笑纹与白眉中,看去总是笑眯眯的显出和善。
魏振亚笑着说:“大爷,您老看我还行吗?”
老人道:“我给财主当了四十多年的长工,看你的活计比起我不差上下。”
又一个老人走来道:“不是不差上下,我看……”
“你看,我有这把老胡子,再看我也不能喊他是师傅。”
二位老人哈哈大笑起来,刑印鼎和几名青年也走上前来。
魏振亚道:“穷人靠手,富人靠口,到头来穷人干了一辈子,两手空空,财落富人手中。”
一个靑年道:“穷人拼命干却吃不饱肚子,天理太不公道了。”
老人叹着气说:“哪里来的公道,天有白昼,人有贫富,这个弯子谁也理不直。”
又一个老人道:“邳县地富人富户,庄马窦戴四大家,八义集要数曹邪子,他们游手好闲,肩不挑担,手不提篮,要说做农活更是狗屁不通,却饭来张口,水来湿手,富人都是亨福的命。”
刑印鼎道:“吃什么饭,穿什么衣…。。”
老人道:“那都是命里注定,世上的人由命不由人。”
一位青年道:“我才不信这一套。”
老人道:“小子你有能奈?能把乾坤翻过来。”
那位青年人道:“我没有这个能奈,共产党有,魏振亚有。”
又一位老人道:“共产党,魏振亚在哪里?你找他去?”
那位青年道:“找他就找他,跟他干去,把地主的地,地主的粮,地主的财产都分给穷人。”
魏振亚道:“是啊,小麦上场,空喜一场,交了租子再完了皇粮,所剩无几,还得吃菜咽糠,这个不平的世道必须砸碎,必须推翻。”
当天晚上,魏振亚通过刑印鼎和刑宗臣找到了这位青年,他非常热情地接待了魏振亚他们。
那青年道:“李大哥,屋里坐,屋里坐。”
魏振亚道:“屋里热,就在外边凉快,吃完饭顺便走走。”
那青年说:“要俺娘炒几个鸡蛋和李大哥喝两盅。”
魏振亚道:“东风日子长着呐,有时间我一定来。”
魏振亚就和那青年来到门前的一棵柳树下屈膝交谈起来。
那青年道:“李大哥你是个能人也是个好人,我喜欢与你聊聊天,能长见识。”
魏振亚道:“你是个向上的青年,我也很喜欢你,你与我很投机,尤其是对人生的命运有个共同的观点。”
那青年道:“天生的穷命我最不爱听这句话,我不相信我们穷人就该穷,祖祖辈辈就该给地主老财当奴作仆,永无出头之日?”
魏振亚道:“天薄我以福,这句话我反对,有这么一首歌,唱的是;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最可恨那些毒蛇猛兽,它吃尽了我们的血肉。一但把它们消灭干凈,火红的太阳照遍全球。”
那青年道:“这首歌唱得太好了,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
魏振亚道:“我们要要翻身,要解放,不受剥削和圧迫,就必须来砸烂一个旧世界,跟共产党走,干革命。”
那青年站了起来道:“我敢说你就是共产党,是我们穷人的党,我坚决听您的,参加革命,跟共产党走。”
魏振亚也站了起来,道:“欢迎你!”
那青年紧紧地握住了魏振亚的手。
这个青年又带来两个知心朋友拿着魏振亚的介绍信,被送到二十七团,三人英勇作战,解放后又走上革命的岗位,成为人民的干部。
这且不说,再说魏振亚后又由刑印鼎介绍到黄河套內小宋庄王金领家。
刑印鼎道:“王金领在家吗?”
从该家走出一个五十余岁的男人道:“在,在,原来是印鼎老弟。”
刑印鼎道:“你要我帮你找个短工,我给带来了。”
王金领甚是热情地:“屋里请,屋里请。”
他们进了屋。
魏振亚又由刑宗凡介绍去陆山子陆风早处。陆风早原是我们的干部,虽不是共产党员,但表现进步,拥护共产党。他家己潜伏了一个共产党员,是张如海,并经陆风早爭取陆山子顽保长陆凤洲,魏振亚还接见了他。
陆山子村陆风早家。
魏振亚在此又招开了一次小碰头会,参加会议的有;纪从海、苏光亚、曹克勇、佟冠英、张守英、李敦盛、刑宗臣等人。
魏振亚作了部署,拟定几条任务:“准备以此为点,以点带面向芦套等地发展。后由陆山子、刑楼,为基点向周边发展,南至睢宁县的姚集,****,张圩,西至铜山县单集,石山,东至古邳,张集等一大片区域由纪从海做总指挥。”
魏振亚又向曹克勇了解张波涛的情况,问:“这个张波涛表现如何?”
曹克勇说:“张波涛从洪泽湖的地委回到邳三区,派安福云回铜八区,总得说来,他们都能立下脚,经过一段时间,工作也较有成绩,派焦亚林来配合他的工作。不过,他找了个对象。”
魏振亚道:“男大当娶,女大当嫁,其中有什么猫腻不成?”
曹克勇道:“焦亚林为此专程找到我,要我带他来向你汇报,这个张波涛自从娶了那个女人,一个地主的女儿,有几分的颜色。很不向话,总是住在自已家里,爱不释手,难分难舍,这么做一非常危险,因为我们是敌后工作的。”
魏振亚道:“克勇同志,你马上去找焦亚林同志,通知他联系张波涛明天晚上于六岔路两面保长赵崇山家,我要与他见面。防范于未燃之中,对革命的负责,对全局的负责,他如果仍是执迷不悟,就停止他的所有的工作,终断与他的一切联系,千万不能麻痹大意。”
張守英也汇报了他的工作:“我们向李吴涯、魏涯一带活动,扩大活动范围,那里有些熟人还有许多同仁,可从进行联系和爭取。”
魏振亚又询问了苏光亚的工作开展情况,苏光亚也作了汇报:“我们最近在土山东姚剑辉处,姚剑辉原是我党党员干部,东撤后回家潜伏,因他叔父顽乡长姚子祥与我方早有联系,所以,姚剑辉在家能蹲下去。我会见了姚子祥,谈得甚是投机,姚子祥表示不管发生任何情况,願与共产党合作。姚剑辉已爭取了姚庄保长庄杰三,还带着我在庄杰三家住了两天,这个地方可作为秘密点。其它人都不知道,在情况紧张时到那里避风。同时又部署了土山镇內情报的传送地点及人员,如姚高山他是姚剑辉的侄子,是我党发展的对象,于土山教堂读书,可作为情报员。”
会议一直开到天亮。
魏振亚心中有感诵道;
“坚持白区非平常,细心大胆跳跃忙。
搜集关系上层拉,乘机开展地下党。”
顽区公所:
刘友益面容憔悴坐在椅子上想着心事,愤然道:“我刘友益吃了纪从海一枪,虽然保了一条性命,却也伤得不轻,去徐州住了两个多月的医院,取出了体内的弹头,才算逃了这一劫,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他转念又一想,一声长叹道:“可是手中得力的几员干将,楞、蒲、憨、傻、六业种,活的累,勤挨刀都死了,吴士行这条狗也还算得心应手,也他娘的走了。一个篱笆三根桩,一个好汉三人帮,就不是好汉,哪怕就是孬种也还得个替手换脚的,河中无水难行船,手中无将难报此仇。”
突然他眼前一亮,他自言自语道:“打官司是秀才,烤火是棉柴,打仗还是父子兵,刘修益,虽然之间非是父子,却是弟兄,一窝老鼠不嫌臊,他是个人材,能杀人,也喜欢杀人,善于杀人,活埋人。要说狠,我充其量算是爹,他刘修益能当祖宗。我要大权都放给他,再成立一个黑杀队,他做黑杀队长,对区公队全权指挥,重点对这支黑杀队进行精迭精兵强将,尤其是武器装备,立即更新,配发长短枪。”
于是他一口气写了四张内容基本相同的报吿,写完后又一份一份审阅一遍后。一声高呼:“来人!”
一名内务人员应声而至道:“有。”
刘友益拿起写好的文书,吩咐道:“这四份文书,一份交于徐州***政府;一份是呈于邳县县长芦勤经,睢宁县,铜山县的***政府也各呈一份,不得有误。”
内务人员:“是。”
数日之后。
一辆军用汽车开进区公所的院子,从车上跳下二十名***军人,刘友益,刘修益从办公室走出来。
刘友益喜笑颜开地说:“集合,集合,修益,批示下来了,还给我们配备了二十名经过严格训练的武装人员及美制枪支,我委任你为黑杀队长。”
刘修益:“是,不负使命,願为党国尽责。”
这一下子刘友益,刘修益都抖了起来,成了百里王侯。这么一来给我党我邳睢铜地下工作者形成一个劲敌,更苦还是这一方老百姓。
刘修益带领黑杀队冲进一个村庄,打家劫舍,进行摧粮,一双老年夫妻被打倒在地,强行将粮食运走。
两兄弟被几名恶兵追赶至巷子里,强行抓丁绑走。
三名村民从一所房屋跑去,被开枪打死。
刘修益道:“他们是共产党嫌疑犯,把房子烧掉。”
几名恶兵放起火来,浓烟滚滚,大火冲天。
在一个河洼里,数名男女被綑绑押至。
刘修益一声冷笑道:“他们都是共产党,给我埋了。”
“打倒***反动派,共产党万岁……”
烈士们高呼口号,被集体活埋,壮烈就义。
为此,魏振亚写下;
归去来兮凄凉凉,群众看我泪两行。
哭诉“中央”多惨暴,烧杀抢掳一扫光。
敌人的这次行动,迫使我党在邳睢铜大受挫伤,刘修益的黑杀队似魔鬼一般紧紧地叮住我们,让我们措手不及,更给这一带的老百姓搞得人心惶惶,他们冒充我们前去借宿。
刘修益带着黑杀队来到一家农民的门前,一名恶兵敲起门来:“大娘,开门,大娘开门。”
从屋内传岀问官:“你们是什么人?”
恶兵道:“大娘,我们是魏振亚的武工队。”
门开了,一双老人迎了出来道:“谢天谢地,你们可来了。”
刘修益一声猙狞的大笑:“我们来了,给我拿下。”
该户老少六人均被綑绑个结结实实。
刘修益道:“给我带走。”
阵阵锣声,阵阵呐喊:“凡是私通共产党者,私通魏振亚者乃同样下场……”
黑杀队押着被打得血肉模糊的这家六口人进行游村示众……
黑杀队将这一家人吊死在大树上,悬尸枝下,惨不忍睹。
树干上帖着布告;凡通共者,同样下场。
正是:
千村薜荔人遗矢,万户萧疏鬼唱歌。
又道是;
暴虎入门,懦夫奋臂。
白色恐怖笼罩着这片土地,魏振亚和他的战友们如何能打破敌人这次的包围,摆脱敌人的追捕,彻底粉碎敌人的阴谋?谈何容易……。
这时,地球像冻死了一样,完全没有热气。天空压得特别低,天色是灰蒙蒙的,充满着迷雾、冥黯,什物不辨。冻透的空气如一把屠刀在屠杀着人间,树木干枯,万物凋零,到处都是死的一般寂静。
聂德一带着一帮恶丁来到魏台子村,直赴魏振亚的家门。
聂德一道:“叩门。”
两名恶丁前去敲门。
床上偃身曲体躺着魏母荐迋贞,身边的小女儿却在酣睡着,床边的灯火闪摇,那块绿斑和阴影动起来,扑进她的半睜半闭的、呆瞪瞪的眼睛里,在她那半睡半醒的恼子里化成蒙眬的幻影,
乌云在天空互相追逐,那风摇拽着树枝发出剌耳的呼啸声,蹲在树杈上的猫头鹰一声又声的叫着,跟孩子一样的啼哭。
魏母被风刮得一个劲的奔跑着,想留也留不住脚步,她被刮到沼泽边,那里没有树木,只长着片片矮小的芦苇,水不很多,满是稀泥。
突然她听到有人呼喊着:“救命哇,救命洼……”
魏母闻声看去,那稀泥里陷进一个人,下半身子都深深地陷进泥中去了,还继续往下陷,再仔細看去,却是王亭奎。
魏母着急起来,大声呼喊:“是侄儿亭奎。”
稀泥中的王亭奎也在呼喊着:“伯娘,伯娘,您得救我哇!”
魏母奋不顾身向沼泽地走去,稀泥陷下她的双足,她全然不顾,咬紧牙,使出全身的力量继续艰难地向王亭奎走去,拔出左脚右脚陷下稀泥之中,举步维艰,最后她爮上前去,一寸寸地向前移动,当她爬到王亭奎的身边,稀泥已经陷下他整个身躯,转眼间稀泥陷过他的头顶,从稀泥中冒岀一串气泡来……
魏母放声大哭:“我的好侄子,我儿的好战友王亭奎同志……”
魏母正在幻觉的恶梦之中被一阵急促的打门声而惊醒,小振荣也被惊醒,吓得索索直抖。
小振荣:“娘,坏人又来找茬了。”
魏母道:“荣儿别怕,我去看看,省得把俺的门给砸坏了。”
魏母下了床,小振荣也隨后走了屋子。
一阵清风拂过,天色己经破晓,还没有一个地方泛出朝霞的红晕,但东方己经发白了。四周一切都看见了,虽然很模糊。灰白色的天空亮起来,蓝起来,寒气也加重了;星星有时闪着微光,有时消失了。
魏母荐廷贞走了出来也看到了聂德一这众人等,道:“那些野狗,黄鼠狼靠夜里行食来糟蹋人,天亮了也该回它们的窝了,免得被人抓了,剝了皮,那就好了,省得再做伤天害理的坏亊。”
一个恶丁怒道:“镇长,她在骂人。”
魏母一声冷笑道:“我骂人?你那个耳朵听到我在骂人,我明明在骂那些糟蹋人的畜牲。它们尽祸害人的东西都不是人。”
聂德一却忍气吞声地走上前来道:“老人家,请你去土山看望一个人,这个人快要不行了,也许你能救他。”
魏母大吃一惊,问:“什么人?”
聂德一道:”你去了就知道了,走吧!”
小振荣冲上来道:“娘,我也去看哥哥。”
魏母的眼睛湿润了,她咬紧牙关道:“荣儿,你还小,长大了再去干你哥哥,姐姐没有做完的大事。”
小振荣深深地点点头问:“小孩有小孩做得事,娘,我知道我要去做什么?”
魏母道:“明白就好。”
聂德一再一次摧促道:“走吧。”
几名恶丁将魏母推推搡搡带走。
再看小振荣头也不回向村南跑去。
当聂得一将魏母“请”至土山,刘友益他们都陪顽县长芦勤经喝酒去了,堂前的王亭奎躺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了。
聂得一问:“大娘你可认识这个人?”
有诗为叹:
运河浪起又生烟,好汉遇劫也漠然。
斩断金锁走蛟龙,跳出牢笼越九天。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