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竹来到锦都已经有了十多天,这些天,他再没去过那家医院。一周的时间,他忙完了手上的工作,接下来的时间他一直在看最近的国内新闻。
“钱家的影响力够大啊,文斌住院这么大的新闻都能从报纸上抹掉。”林坐在总经理的位置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小声嘟囔着,“但是百密总有一疏。”
他这些天寻找着所有有关钱文斌住院以及消失匿迹的新闻,然后用尽一切办法把它们一一消除。但他做这些并不是为了要消除“钱文斌”的存在,也不是刻意为他做什么。对他来说,钱文斌一直是恶魔般的存在,犹如恶魔一般的抢走了他的挚爱。
“老板,休息一下吧,为了不让人打扰小姐清净,你已经盯着报纸和电脑看了很长时间了。”在黑大个眼里,他的老板永远是个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帅与天地并齐,才与伟哲同级的偶像。
“是啊,我是有点累了,心也有点累了,我想要休息一下,等下你出去之后把门关上吧,吃晚饭的时候叫醒我。”林寒竹揉了揉眼睛,说完话便躺在了沙发上。
“好的老板。”
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林回国的十几天并未对工作有太大的热情,他所关心的,不过是伊人的心情。
他渐渐的进入了梦乡,又回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十五年前。
林寒竹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脑海里并没有太多关于她的记忆。他的父亲为了能让他将来成为一个优秀的人才,便从小就带各种家庭老师教他琴棋书画,教他社交礼仪。十五年前,也就是他九岁那年,他已经成为班上的天才,所有的特长班成绩,他也永远都是第一名。
所有的人都很羡慕他,他是在万众瞩目中成长的,优秀与高贵深入他的骨髓,但他并没有为此觉得开心。父亲很少陪伴他,每天的工作占据了那个人大半的时间。陪他玩的也只有邻居家那个钱家小子。
“扑通”
林寒竹刚放学回到家,正躺在一楼全玻璃钢大厅的沙发上发呆,突然听到外面貌似有动静。
“寒竹,寒竹,是我啊,我来找你玩了。”
这下他明白了,钱家那小子又从家里溜出来了。每每这个时候,都是他最欣慰的时候。
所有的人都因为他的“尊贵”而疏远他,有些人甚至还在背后说他的坏话,另一些因为看上了他的“尊贵”而刻意的去接近他,想从他们家得到些什么。总之,都是一些让他讨厌的人。
钱文斌显然也有些这方面的感觉,所以特别能和林寒竹玩到一起去。他的家教虽然严格,但是父母亲对他也是非常疼爱,这一点,虽然林嘴上不说,但其实心里也是非常向往的。
这天,钱家小子偷了家里的钱买了两串冰糖葫芦,就从林家的后院翻墙进来了,因为正门的保安不让他进去。谁知刚爬到一半就摔了下来,鼻子都摔破了。
“寒竹寒竹,是我啊,文斌啊,开开门,让我进去让我进去,快点快点,我等的都急死了。”钱文斌流着两行鼻血,一手握着一根糖葫芦的竹签,使劲的往林背后的玻璃门上敲。
林寒竹见状忍俊不禁,心想“你是猴子派来的逗比吗?”
他把门打开让钱文斌赶紧进来,万一惹来保安,他又要解释大半天,而钱文斌却丝毫没有把眼前这个大他两岁的哥哥当外人。他抡起右边的拳头往鼻子上一擦,鼻血从拳头流到了竹签上,然后把糖葫芦递给这个不怎么欢迎他的人。还嘲讽了一句“不用说,我猜你就没吃过糖葫芦。”
林寒竹一手接过零食,一手把纸递给这个混球,也对他嘲讽了一句,“你是我见过的所有奇葩中,最离谱的那个。”
钱文斌误以为这是在表扬他,得意洋洋的站起来说:“算你没看走眼,我就是这样的奇葩,还是那个,还是那个最不靠谱的,哈哈,怕不怕我,怕不怕我。”他一边用纸擦着血,一边用居高临下的姿势嘲讽着林寒竹。
林对这么个奇葩真的是无语了,他一定是上天觉得无聊派来逗自己玩的。只不过自己是被玩的那一方。
“这么晚了还出来不怕你老爸揍你吗?”林寒竹把那串“血葫芦”放在桌子上。
“怕啥,老头子每天都管着我,不让做这个不让做那个的,烦都烦死了,唔,每天都派人监视我,我刚跑出来,让他们找着吧,你不要和别人说我在这里啊。”他一边吃,一边说,弄的嘴上都是糖渣。
“为什么你每次一出来就往我这跑?”
“怎么啦?你很烦我吗?怎么说少爷我也是个优秀人才,来你这里是你的荣幸好嘛。”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想再看到每次你都被阿姨拎出去的样子。”林寒竹嘴角上扬却又做出心疼他的样子。
“哼,你还好意思说,每次都是你告的密,你这个叛徒,下地狱是要被扔进油锅的,还要撒点孜然,对了,还要有盐,大蒜,辣死你。”可能他还不知道,进了油锅,后来的那些个感觉都不会再有了。
突然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来,“老头子说你爸爸把他的私生女带到你家来了啊,哈哈,你们相处的怎么样啊?”
林寒竹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和你交流真的好累,你先坐一下,我去趟洗手间。”
“怎么每次我一来你都要先去一趟洗手间,我很干净的,又不脏。”他嗅了嗅衣服,“就是有点臭而已嘛。”
林寒竹来到二楼洗手间门口,然后走进了斜对面的卧室,拿起电话,按了一串号码。
“喂,钱叔叔吗?嗯嗯,是的,文斌在我家呢。是的是的,哦您不用担心,他在我这玩的很开心,嗯嗯您别生气,小孩子都是很调皮的。哈哈,您过奖了,那稍后您让阿姨过来接他吧,他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嗯,好的,拜拜。”
钱文斌又一次被他妈妈拎回家后,林寒竹这才松了口气,如果不是两家恩怨太深,他倒是很希望能和这个混小子交个朋友。两人的关系应该还不错,或许现在也不错。或许吧。
他回过身去,看着楼上第一个房门,目光停留了半分钟。“晓月,吃饭了,清姨做了你最爱吃的鲈鱼。”
看着那边半天没有反应,他准备去敲门。
林晓月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妹妹,真的让他操碎了心。刚来的前几天不说话,让他以为自己的妹妹是个哑巴呢。一开始很害怕陌生人,直到半个月后才主动和自己打招呼。
咚咚咚,“晓月开门,出来吃饭了。”
“我在写作业呢,你们吃吧。”清脆的声音宛如天籁,语调温柔的像一只小兔子,让人充满保护欲。
“不出来等下你最喜欢的菜要凉了哦。”
“哦,那你等我一下下。”
林寒竹站在门口等候,没过多久,房门打开了。
小女孩梳着一个双马尾,小辫子搭在两边肩头,才一会功夫,就换上了她第一次来这个家穿的纯白色连衣纱裙,小眼睛盯看着面前的哥哥,目光还不时的闪躲着。几根小手指也因为还没习惯这个家,而反复的揉搓。
林寒竹看着眼前的这另一朵“奇葩”,柔弱的就像一只小兔子,林家的家训从来都是强大,强势,强壮,他不明白为什么父亲把她带到这个家里来,为什么是现在带过来。其实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本来就是个不怎么靠谱的人,所以钱文斌说的那些私生女啊什么的,他全都明白。只是不想对他发脾气罢了。
林寒竹在妹妹走出房间的时候就不时的盯着她的眼睛看,不知为何,她的那双眼睛像是有魔力一般,总是时不时地吸引他的目光,以至于总是让内向的妹妹不好意思,直到明显的躲避他的目光时才回过神来。
“你为什么才出来啊,我在外面都等了好一会了”林寒竹也觉得奇怪,他一向说话都很严谨,但是在这个女孩子面前,他总是会说错话。
“哦,对不起,哥……”
“叫不出来也没关系,我们是一家人,以后慢慢来,我们去吃饭吧,”说完就往楼下走去。
“嗯。”
“你为什么总喜欢穿这件衣服?”
“唔……”
“不想说也没关系的。”
“不,不是的,因为是妈妈送给我的,妈妈说,因为是礼物,所以有幸福的味道。”
因为是礼物,所以有幸福的味道啊。
“老板,老板,老板,天黑了,要不要我帮您叫个外卖?”
林寒竹被黑大个推醒,脑袋里还回想着刚才那句话。
“阿标,我睡了多久了?”
“您睡了四个小时了,看来睡得挺香,还说了梦话呢。”
“我说什么了?”
“您说什么有幸福的味道。”
“把这段忘掉。”
“哦”。
林寒竹看着窗外,夕阳正悄悄地落下,黑夜就要降临。这时,他想起一首诗: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
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
谁为涉江采芙蓉,
惊鸿只一瞥,爱到死方休。
此情应是长相守,你若无心我便休。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