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当一个人不再信任自己的双眼时,便会相信那所谓的直觉。
卿落月在黑暗中摸索,再没有月光的夜晚,从脚底,自至腰际,一条极快的流电,穿射过去。之后,她处于一块水域,在那片并不属于她的地方,她找到了自己。
那是一个,卿落月从未见过的人,她身着锦衣绸缎,肤色嫩白,手指纤细,紫衣在水底招摇,仿佛一个仙子,水一般的身子,身材紧俏,青蓝衣裳,极致有加。
少女叽叽咯咯,捂着樱桃小口,双手作拥抱状,朝向一无所知的另一个卿落月。她脑海中响起一个久不存在的声音,那来自一个男人,鲜血般的嘶吼,令她、她的心灵,感到恐惧。恐惧来自她内心的深处,嘶吼并不迎合着少女,只是反对着她嘲笑般的姿态。
看似神圣的一勾嘴角,迷倒了卿落月,她发足扑腾在深水之中,抓住少女的身子,大喜之间,一双脚踝,却被几条粉红的触须抓得牢固,一不小心,便被拉进章鱼的一张巨口。
卿落月来到一处草原,她在这里过了几年,与自己为伴,每天每夜数着天上永不消逝的星子,欢笑着在草原中奔跑,身后身材臃肿的陈风摆手呼叫:“等等我,赶不上你啦。”
“我才不信呢,你快跑呀,抓到我,我就是你的啦。”
陈风一听,咧嘴笑道:“那我来啦。”猛地向前一扑,将卿落月扑倒在地,吻住她的双唇,细细品味,看着她渐渐熟睡,心头一宽,伸着肥大的胖手,在卿落月身上摸来抓去。
卿落月脸红耳赤,却感到肩膀一麻,剧痛过甚,睁开双眼,陡然见到陈风咬着她的肩膀,初时只当是玩乐,没料到越咬越疼,哇的大哭起来,推开陈风,揉起肩膀。
“疼死我了,你做什么?”她话语未毕,手肘一沉,“阳谷”“人中”二穴已被点中,发不出话使不出劲,瞪着眼睛,不住流泪,泪流干后,隐隐闻到一股鲜艳的血腥味。
卿落月一惊,忙坐起身,头晕晕乎乎,好似里面的浆糊震荡已久,冷汗流出,说不出话来。她抓住大衣,护住前胸腹部,往后一靠,只觉头顶异物,转身侧头,一看之下,愣了愣,道:“你是……谁?莫不……是刚刚那位用竹竿打我的老头儿么?”
那人不答,抓下右手,扣在卿落月头上,说道:“原来是个女娃,叫做甚么名字?”
卿落月迷惑不解,当即问道:“我姓卿,字残月,名落月。敢问老丐找我何事?”
这人正是之前老丐,他见卿落月一人孤苦无依,便想着找个小子解解闷,但扣住她头顶之时,无意中抚摸到发丝,察觉奇异,男子发丝坚硬,为何小子的头发这般柔滑?
老丐只一料想,便又抓了两下她的脸蛋,这才知道面前这小乞丐是个女子。老丐忽觉失礼,又怕独自走开,小乞丐不胜摄魂,万一留在幻境中,这一生便逃不出来了。
他赶紧强压心力,使陈风将卿落月逼了出来,这才了事。老丐歪着脑袋,略带歉意笑嘻嘻的端着身子,听她说起卿落月,不由得心神一荡,想这小女年近十八,就闯出多大的乱子?他本身也是喜爱,又念及吃了她的烧鱼,所以才强出此技,以解心头困惑。
这时见卿落月醒来,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又动了心思,心下一软,便说道:“我们好像在哪见过。”
卿落月仔细一看,见这人胡子拉碴,粗手大脚,身子魁梧,站起身来如一头野熊般高,足足八尺来长,眉间透着正义之气,身穿灰色长袍,脚穿一双草鞋,背部携着一根陵棍。
老丐全身瘀黑,皆是虫蚊叮咬的痕迹,大小疮口不下百十来个,或明或暗,不一见得。老丐头缠一条黑布,扎着头发,腰间悬一衣袋,却是卿落月身上背着的衣袋。
“还我!”卿落月胡乱抓去,被老丐一推,身子踉跄几步,摔倒在地。
卿落月想要借机爬起来,竟没想到自己刚刚脱离摄魂幻境,已是消去多半功力,再来身子又饿又困,还没走到岩石之处,就已经摇摇欲坠,眼前似是有几百老丐来回游走。
“那是我的……”话语未完,身子仿佛脱水细面,栽在一旁,呼呼大睡过去。
老丐以双手取一瓢清水,洒在卿落月脸上,再用衣袋擦了擦脸,这才认个清楚,忙将她附在岩石背后,盖住大衣,守在她身边,暗道,“她不是和她姊姊在一起,怎地跑到这里来了?”他不知二人姓名,方才听卿落月偶一提及,便不由自主的想到李笑晴了。
这人便是之前院落中的罗汉之一,他年纪上老,自从被官兵搜查之后,将手帕交给卿落月后,屡受官兵欺压。一时憋不住火,杀了十几个官兵,已知酿成大错,所以才四处逃窜,化身成老乞丐的模样,但并未正式加入丐帮,只是东走西闯,胡乱混个生活罢了。
他从洛阳逃到陕西长安,又从长安闯到大漠,只半年的功夫,已闯荡多处,也杀过不少该杀之人,但却越混越惨。一开始在漠北一带,替人走镖,他为月行镖局服务,不意走镖时总挨镖师欺辱,在他头顶淋尿,叫他赶在最前头,并说这都是入局的必修课。
老丐一气不过,当即一指戳死一匹瘦马,吓得几个镖把青头四处逃窜。那镖师见多识广,走镖十五余年,多新奇之事也都见过。镖师见老丐杀死瘦马,登即拔出长刀,一声喝令,挺刀棘刺,老丐也不再手软,使出少林七十二绝技“寂灭抓”,双手贯气,左手前伸,右肘虚实不定,只一瞬间,镖师胯下骏马横卧在地,长声嘶鸣,语声之中,极是痛苦。
镖师心头一惊,连忙闪身侧过一抓,退出十几丈远,大叫道:“你不想活了!”
老丐一怒之际,怪吼乱叫,一记“秋风扫落叶”,左腿内收,右腿横着钩出。镖师武功虽好,但也反应不及,只见一道黑旋风般的怪影,在自己脚边一抖,整条腿立即折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