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说无妨。”屠悲凉回了一句。
时近下午，山脚下也只些放牛的孩童，胡乱挥舞着手中短小的鞭子，轻轻抽打在老牛的腹部，那老牛“哞”了一声，并不前行。孩童焦躁起来，奶声奶气的道：“快快走呀。”又是一鞭，比起前面的力道，这一下更是轻巧，宛若情侣互相打闹那般的劲道。
老牛懒得搭理他，哼哼唧唧，象征性的走了一步，回头瞥了一眼孩童，暗暗思量对策。孩童尖声大叫，气得手足舞蹈，扬起小鞭，狠狠的抽打了一回。
“哞哞哞……哞哞哞……”老牛原地打了个圈，猛地抬头，运气将腹中劲力凝于后腿，一个翻腾，那孩童全身如触电般的疼痛，翻滚下牛，跌进泥中，重又站起，已是哭哭啼啼。
老牛得意忘形，走出几步，回头一望，见那孩童抽泣不息，只觉厌烦，哼了哼，又走得远了一些。这方，卿落月见状，拉起陈风的手，指着那边，说道：“那牛跑了。”
陈风正说得眉飞色舞，便是想令温听寒远远得躲开，好与心上人好好亲热一番。他想得心中窃喜，却考虑周全。温听寒若在身旁相随，白衣阁弟子定会当面羞辱于她，她武功不会，也被人嘲笑数十年载，被说成无用之人，却总是招惹好色之徒调戏调侃。
温听寒年近二十四岁，已该是个有夫之妇，但从不肯嫁给别人，多看男子一眼，都会觉得厌恶。陈风想到这里，再看看地下抽泣的温听寒，心下黯然，不知该如何选择。
他猛地被卿落月一扯，心神不定，伸出手抓住温听寒，又将她从地下拉了起来。温听寒大感意外，紧紧的抱住陈风。风中的一滴清泪，融化开九月的秋风，落入满地泥泞中的枯叶。
四人奔到近处，卿落月空中横踢一脚，那老牛闷哼一声，身上一穴被点中，酸麻感涌上牛头，一阵阵的刺痛，很快便支撑不住，翻倒在地，痛得死去活来，哀苦不迭。
孩童止住哭泣，额头前伸，惊奇道：“姐姐，你踢死我家的牛，我去告诉爹爹……”
温听寒揪住小孩的衣服，扯着他的脸蛋，揉揉捏捏，只感在抓着一团肉，见他脸色惨白，想是吓得厉害，也不再犯，便道：“小孩！我救了你的牛，你不感谢，却反咬一口？”
孩童以手腕衣襟，擦拭泪珠，脸被揉的鲜红，哭了一会，才结结巴巴的道：“你们都是坏人……”
陈风拍拍他的头，说道：“坏什么人啊，你这小孩，如果不是姐姐那一脚，你的牛早就跑上山了。跑上山，就会被其他的野兽看上，然后会被撕扯掉牛皮，再然后，就没然后了。”
孩童一抖身子，抱住陈风的小腿，声嘶力竭的叫道：“爹爹妈妈，有坏人啊！”
孩童喊了一阵，他喊声过小，四处又是旷野，没有半个人声回答。远处天空萧红，大片彩云映照着山川河流间的倒影，鱼儿戏水，花草清香，不时传来一两声动物的讥笑。
老牛慢悠悠的站起，叫了两声，回到孩童身旁，灿灿的笑了一笑。孩童爬上老牛，不敢去看四人，低下头道：“我要去告诉妈妈了，你们不要走，妈妈会教训你们的。”
说着，老牛又慢悠悠的走出旷野，陈风瞧不过老牛走路缓慢，伸手运力一拍，以是极大劲力击打出去。那老牛惊叫一声，撒腿狂奔，不久，整个牛身便消失在四人的眼中。
卿落月笑道：“他的事论完了，该论论咱们的事了。”
“不论如何，你们二人不能再去白衣阁，你们此次失利，已是错误，再一回去，你可能想象他们会怎么对你？我很久以前为白衣阁效力，从未见过总阁主，只是知道他身受重伤，常年潜于寒水之下，练就内力，我们四人加在一起，都已敌不过阁主，何况总阁主？”屠悲凉望着天空，思索良久，又道，“其实话不至此，但你们二人可去，落月绝不能去。”
陈风问道：“怎么？前辈是要横插一手，还是想要拦阻，却未宋朝效力了？”
屠悲凉道：“我只为丐帮效力，化苍天化老帮主往哪个方向，我们便往那个方向行进。”
“那小的便要论上一论了，既然前辈为丐帮效力，想来是受了丐帮的影响。前辈即说落月不能随我走，想必是怕落月被白衣阁扣留，或是再被追杀，引来一场不必要的风波，可是？”
“是。”屠悲凉点了点头。
陈风道：“其实不然，前辈尽可放心。我虽为白衣阁弟子，但却从未残害过一名宋民百姓，适才前辈你也看见了，那孩童我大可杀掉，但我没杀，便是不想再次作恶。这次一行，恐怕我有去无回，温听寒与我相处数十年，还望前辈照顾一番，好生安顿。他日陈风归来，定有重谢，不瞒前辈所说，陈风并不喜欢温听寒，这我早已与她讲个明明白白。但求一事，只为前辈操劳一阵日子，等我回来，定给温听寒找一个如意男子，但落月一定要与我走。”
屠悲凉道：“为甚么，我需要理由。”
陈风面上一红，说道：“因为我不想再放手。”
温听寒扯着嗓子，硬生生的拆开他二人，说道：“不成，不想放也要放。”
屠悲凉揪住温听寒的手臂，道：“你在我身边待些日子，他自己就会回来了。”说着轻轻一扣，将温听寒后骨一击，重又看向二人，隐隐担忧，道：“你自己做出的决定，自己圆吧。”
陈风暗喜，说道：“有劳前辈。”
屠悲凉翻身上马，踏鞍回首，望着卿落月，道：“自己多多保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