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闹事,血祭必然会加强防守,近日不再适合打探……”冯峰灌了一口酒,似乎在说些不重要的小事,“等到风头过去了,计划自然会继续进行,徐帮主不担心。”
看着冯峰眼神一直在美人的身上,徐吉强叹了一口气,“如此,便听从冯少爷安排了。”
“放心,保你无恙。”
“……”徐箐看着纤手陷入了沉思,难怪自己感觉不到她的行踪,她不用内力……那又是怎样把自己摔倒在地的,用蛮力?这大纪国之下,竟然会有闺秀练蛮力?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白皙的肩膀上竟然有瘀痕,徐箐感叹自己一个名门帮派出来的小姐,竟然栽倒在一个用蛮力的野丫头手里。
“嘭嘭嘭。”檀木门外徐吉强敲了敲,屋内徐箐赶紧收拢了衣服,端庄坐正,“谁?进来吧。”
“箐儿,休息的可好?”徐吉强踏入房门,见到来人,徐箐却显得没那么热情,似乎还有些生疏的语气,“箐儿已经康复了,明日就可照常练武。”
“诶,不必了,近日箐儿就好生休息,不必练武,可别伤着了。”徐吉强看着徐箐的眼神百般呵护,徐箐内心升起一丝愧疚,低头轻声回答道,“是。”
“怎么……还在生为父的气?”
“没有,箐儿不敢。”她怎么不会生气,如果不是君洛说破,她可能到现在都不会意识到,自己就是被父亲安排进血祭的一颗棋子,这是徐箐无法接受的答案,徐箐绝对讨厌被人利用,就算是父亲。
“箐儿,听为父说。”徐吉强见到徐箐依旧背着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当初为父为救君洛铤而走险,顾不及多方势力绞杀,你额娘便被掳走了,你是为父心头的肉,为父心中有愧,对你百般疼爱,又怎会将你沦为眼线送进那杀手云集的血祭阁。”
徐箐听到徐吉强的解释,眼眶湿润,纤手不停地揉着手中的方帕,却不做声。
“为父救君洛,本就是看在君洛年轻有为必成大业,多年交情也看清不少君洛的为人,为父觉得只有君洛才能配上箐儿,保护箐儿一辈子,才想方设法将你送进血祭阁,培养感情,好嫁入血祭,江湖风云变幻,一方势力的存亡几乎一瞬,为父总有一天会护不了你啊!”
“别说了,爹。”徐箐声泪俱下,用方帕将眼泪拭擦,跪于徐吉强膝前,“箐儿不该不懂事,求爹责罚箐儿。”
“箐儿能懂得为父的一片苦心就罢了。”徐吉强将徐箐扶起来,“咱们箐儿出水芙蓉,丝毫不比那些名门闺秀差,爹会让你风风光光地出嫁。”
“嗯。”徐箐擦干净眼泪,可一想到嫁人,又便想起了君洛对自己一脸冷淡的模样,平日里不管是家仆还是街上的公子,甚至是血祭阁的杀手,都对自己都是另眼看待,为何君洛却能为之不动,徐箐回忆起与沫浅浅相遇后的每一件事,她一遇难,夜歌第一时间赶来为其解难,她当众被擒,君洛甚至直接跟冯峰翻脸,想到这里她却思绪紊乱起来,莫名的很气。
“爹,箐儿有一事不明白。”
“说来听听。”
“爹既然觉得君洛年轻有为,可为何要和血祭头号仇人青煞阁结为盟友。”
“这……说来话长。”徐吉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了出口,“血祭力破当年老牌势力楚云阁,一战成名,许多无首门派都想投靠却没有这个胆子,楚云阁乃当年的霸主……有许多附属势力,血祭在被围剿的危难之际,只有炙鹰帮违背众怒,出手将君洛救了出来。”徐箐皱起绣眉,脸上忍不住的震怒,“那今日他们这般,岂不是恩将仇报?”
“唉,因为救了君洛,炙鹰受连累一夜被围,关键时刻君洛以不可思议的兵力将楚云阁彻底清除,那一战血流成河,当为父看到君洛从战场中杀出来的那股狠劲,就知道他注定不凡,下了跟随他的决心。”
“血祭阁迅速发展,君洛手段高明,甚至赶超了当年的楚云阁,江湖恩怨朝廷本不干涉,互相牵制就是维持纪国安宁的最好办法,可血祭发展实在太快了,当今皇帝曾多次派人打探,似有出手的预兆,所有势力都在期待血祭开战的那一天,正在两方水深火热的时候,君洛递信一封,从此血祭关了山门,为父亲自前去拜访都被拒之门外。”
“血祭……这是认输了?”徐箐闪动的眸子似乎再说着她的不可置信,在她眼里,君洛绝对不是那种面对强敌会认输的人,宁战死沙场,也不会苟且偷生。
“箐儿也是这么以为,那时候其他人都在嘲讽血祭欺软怕硬,可是谁都明白,即使血祭有与之抗衡的能力,这一战代价不菲,一旦开战,血祭就会成为钉板上的鱼肉。他选择闭门是最好的方法,保住了血祭阁,那个时候的君洛,还不过是个毛头小子,有这般心思,箐儿应该能了解此人可怖之处。”
“他仅大箐儿几岁……”徐箐低声细语,陷入了沉思,君洛经历的一切,而她都是在父亲臂膀下成长,艰辛与付出都不成比例,这让她第一次有了配不上他的惭愧感。
“是啊,血祭闭门之后,再重出江湖让人惊叹不已,他不但没有收敛与衰落,他反而和朝廷做起了生意,闭门那些年,血祭四处收集情报,小到家家户户,大到朝廷重臣,成了纪国最大的贩卖情报的地方。”
“可是这样,朝廷怎么会容忍一个掌握命脉的势力存在。”
“血祭只为纪皇一人提供皇室消息,而且获取情报分轻重需要不同程度的重金,想要购买朝廷情报,对于一个平庸的江湖势力,相当困难。”徐吉强喝一杯茶,再回忆一遍,他依旧感叹君洛是个天生的商人,自叹不如,“这样的血祭虽然保留了下来,多方势力都发展了起来,血祭少了当年一统四方的实力,为父觉得君洛安于现状,青煞阁的与血祭并列就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父亲才……”
“是的,这样下去,血祭总有一天会沦为朝廷的走狗,接下来就是收编,炙鹰不需要这样的首领,而且闭门之后,血祭对炙鹰多有防范,让为父十分寒心,这才动了叛变的心思。”
“……”看着父亲惆怅的样子,徐箐十分心疼,心里对君洛的怨恨也攒积着,“爹,箐儿一定好好练武,帮爹将那个恩将仇报的人除掉。”
“你有这个心思,为父就已经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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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哥哥。闭门不出,媛儿十分担心,所以才出此下策……”南媛儿坐在一边,两手不断揉着帕子,柳眉紧促,眼神中透露着委屈,惹人心疼的模样。
“咳咳,是吗?那劳烦媛儿了。”纪未尘面色苍白,可南媛儿神色一下就变了,变得很开心,因为纪未尘以前可从来没有叫她媛儿,这次突然改口,是不是对她突然改观了?“是的,媛儿还带来了南国的大夫,还请尘哥哥……”
“不必了。”纪未尘挥了挥手,黑风立刻挡在了纪未尘面前,不让大夫接近他,“这顽疾不是一天的事,本太子心里有数,不劳烦这位大夫了。”
“顽疾?如果不是那妖女,尘哥哥便不会如此,尘哥哥放心,媛儿一定将妖女捉拿。”南媛儿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是看到纪未尘苍白的脸色,立刻收了心思,“那尘哥哥好生休息,媛儿先走一步了……”
“等一下,媛儿可是带了什么?”纪未尘看着南媛儿身旁侍女端的绸缎,听到纪未尘说起,南媛儿才反应过来:“哦,是了,媛儿给忘记了,这是媛儿带给尘哥哥的补品和一些吃的。”
纪未尘虚弱地笑了笑,“那便谢谢媛儿了。”看着黑风,示意他过去拿,而黑风眼神却睁的滚圆,纪未尘看着他不动,皱了皱眉头,随后又看了看南媛儿,僵持了一会儿,黑风还是走上前去,接下了金黄绸缎。
待门关上,南媛儿一行人越走越远,黑风才放下了绸缎包裹的东西,脸色有不悦,看着他:“千面,你违反了阁主的要求。”
“行了行了,这都两个多月,粗茶淡饭,有时候还要送几碗药过来,我吃的都要吐了。”千面的五官皱了起来,回想起见不到油腥的饭菜,胃里都在不停地翻腾,带着这人皮,还不许出门,自己放荡不羁的生活啊,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阁主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当他的太子……”一边埋怨,一边往嘴里塞糕点,“好想念渔歌做的饭菜啊……”
“你不是每回都嫌弃他做的难吃吗。”黑风看了一眼糕点,有些嫌弃,难得一见,他竟然坐下来跟千面聊起天来。
“那时候身在福中不知福,现在才意识到他的厨艺不差。”千面叹了一口气,不停地摇脑袋,“要是阁主回来,我第一个去找渔歌。”
“省省吧,好好当你的替身,指不定能让你回家度个晚年。”
“?!”千面惊了,捏住糕点的手一抖,糕点的碎末零零散散掉了下来,“快说!你是不是得到什么消息,以前阁主从来不会离开这么久,他……不会真不回来了吧!”
黑风面无表情也不作回答,千面无从得知他话里的意思,这次和血祭阁话最少的人一起过了两个月,他自己没疯已经很不错了,他这个人真的冷的可怕,不过也好歹青山会定时过来串门,不然千面现在估量着差不多崩溃了。
时间磨人啊,不仅是日夜不得出门的千面,也有一直待在床上的沫浅浅,自从中了毒,说不了话,身子也开始不听使唤,脚使不上劲,好几次沫浅浅以为自己要成残疾人,吧嗒吧嗒掉眼泪,最憋屈的是,自己还哭不出声。自从东院出事,君洛也鲜有来看她,而且他像是专门儿挑她睡着的时候来,还得是明兴偷偷告诉她的,他似乎是故意躲她……一想到这里,沫浅浅就很郁闷,随着身体慢慢恢复,沫浅浅也偶尔在明兴的搀扶下在外头逛逛。其实沫浅浅觉得可以靠自己行走,但是明兴一脸正色表示不让扶,就不让起。
“你们怎么来了?”君洛听到夜歌说沫浅浅来了,甚至还怀疑了一会儿。两人相见,君洛却没有沫浅浅预料中的不知所措,沫浅浅盯着他好一会儿,莫非真的是自己没有表达清楚?想了一会儿又觉得是他脸上戴了面具的问题,琢磨着把他面具摘了,才能看清楚他的表情。
“是沫姐姐闹着要来找阁主……”明兴说话声越来越小,看到沫浅浅脸上没有不悦之色才把话说完,其实她也没有闹着来这里,只是无意间自己和她聊天时候说了一句咱们去东院散散步,她就猛地点头。
“听闻薛药师收你为徒了?”君洛冷不丁地冒了一句话,明兴脑袋一片空白,怎么感觉话题的风向有些不对劲?
“回阁主,是的。”
“哦?薛药师收徒,你可是第一人,定要好生学,莫要辜负了薛药师的苦心。”君洛波澜不惊地说着,边收拾着桌上的纸笔,明兴摸了摸后脑勺,有些羞涩,“是,明兴知道了,对了!阁主,师父叫我将沫姐姐送过来后去采药,那明兴就先退下了……”双手一握,准备离开,君洛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去。
明兴一走,这屋子里便只剩下沫浅浅和君洛,沫浅浅现在还不能说话,于是房中显得格外的安静,收拾好手头的事,君洛才看向了沫浅浅,“身体怎么样了?”见到沫浅浅一脸疑惑的表情,君洛不禁笑出声,“要是好些了就点点头,若是哪里还有不适,便摇头。”
沫浅浅皱了一下眉头,像是思考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身体舒不舒服还需要思考那么久吗?今日你吵着要来,是想要做什么?”沫浅浅都懒得跟他比划,直接去抓笔墨想给他写出来,可谁知道桌上哪有笔墨,连竹简都不见一张,可刚才进来的时候,君洛明明有在书写,这才半柱香不到的时间,桌面已经干干净净,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感受到来自沫浅浅幽怨的眼神,君洛一脸疑惑地问道:“你想吃烤鸡?”
“……”
“那是吃酥蓉饼?”
“……”
“那你想吃什么?”
“……”沫浅浅内心真的是无限放大:我在你心里追求就只有吃了吗……静静想一会儿,君洛想方设法避开自己到底是逃避什么,之前自己跟他提及喜欢纪未尘的事……想着想着沫浅浅竟然红了眼眶,所以一切都说的通了,他就是不喜欢自己,所以才想方设法躲自己。
君洛看着她落寞地看了自己一眼,就朝门外走出去了,整个过程君洛都来不及思考,一手揉了揉太阳穴,本来就猜不透她的心思,这她一不能说话,自己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正要起身去追。
“阁主!”渔歌走了进来,却见到一脸伤感的沫浅浅站在门口,两人相撞,沫浅浅没啥反应,直接跟他擦肩离去,看到君洛起身准备去追的架势,渔歌顿时停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自己,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