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国返回位于公海的浮空城是一段十分漫长的旅程——如果这戴着手铐的经历也配被称作“旅行”的话——为了不那么无聊,待在独立舱室里的我们仨,居然你一言我一语的聊起了天。
布莱克中文不好,安迪瓦兰则是从中文不好的阶段过来的,过去的他与现在的布莱克十分有共同语言。最初的剑拔弩张过后,他俩居然眉飞色舞谈笑风生!
不过布莱克的待遇依然没我好,因为安迪瓦兰说这架飞机上唯一的软垫在我屁股底下垫着,他都是站着的,布莱克就只能委屈这几个小时了。
我从没想过我这辈子居然还有和安迪瓦兰聊得融洽的时候,正常状态下他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安保队队长,帅气满分但是亲民负分。然就是在这一间本该弥漫着紧张气氛的狭小舱室里,我们仨个怎么看都该互相充满敌意的人,居然围坐在一起拉家常。
我坐着这飞机上唯一的软垫,布莱克手铐和脚镣用锁链连在一起,安迪瓦兰把枪搁在膝盖上。
布莱克用母语讲自己的江洋大盗经历,安迪瓦兰负责翻译成中文,我再提出疑问或者发出惊呼(“哇!”“酷!”“太可怜了!”之类的),有时安迪瓦兰还不咸不淡的插叙他作为国际刑警接手过的其他江洋大盗,然后布莱克再淡淡的来一句“我认识他”或“那个人跟我抢过生意,活该他被逮捕归案”。
我深深地意识到我跟他们不一样,能有这样的与他们接触、用轻松愉快的口吻聊几句的机会已经是来之不易了,不能奢求再多。
有的东西要浅尝辄止,有的东西要敬而远之,这条界线一向很分明,特别是在他们身上。
最后实在是穷极无聊了,口水也说干了,安迪瓦兰不知道从哪拿出一副扑克牌来,提议玩牌。
布莱克晃了晃镣铐,很委屈的:“队长你帮我把这东西解开,我就陪你玩儿,大不了下飞机之前你再锁上就是了。”
安迪瓦兰没理他,自顾自开始洗牌、发牌。我玩儿倒是没什么障碍,可怜了布莱克,这么一个可爱漂亮的小伙子,居然惨到用脚来拿牌,不过他本人一派风轻云淡。也许是沾了他可爱的脸的光,用脚抓牌的行为似乎也没那么有碍观瞻了。
这就直接导致当唐晓翼拉开舱门时,从外头猛烈灌进来的一股强风,把我们的牌吹得天花乱坠。
我这一把正好顺风局,场面一片血红,安迪瓦兰和布莱克都被我杀得七荤八素的,眼看着我再甩出个同花顺,这把就稳赢了。可是这一股妖风把牌都给吹散了,包括我的一手好牌,你说我气不气?当然很生气了。
我背对着舱门,不知道外头是谁,安迪瓦兰和布莱克倒是反应飞快,一个迅速拿枪站好装作是优秀看守,一个迅速低头蜷缩装作是乖巧囚犯。
我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着呢,安迪瓦兰猛地用皮靴踢我,厉声喝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