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混乱(的解释与歇斯底里)过后,沈文宣总算调整好心态,在餐桌对面坐下来正常对话了。
据沈文宣说,近来他忙于工作乃至时差颠倒、油盐不进、头晕目眩,做饭吃饭都没动力。
昨天晚上他看我家亮了灯,以为我在家,便于今天早上斗胆上我家来企图蹭饭吃——“也许可以稍微挽救一下我的味觉!我怕我完全失去它”——结果门一开,哗,是个隐约有些眼熟的小伙子,这小伙子张口还叫他哥哥,你看把沈文宣给吓得,都直接掏枪出来了……
“所以宋朴,我觉得我应该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沈文宣骂骂咧咧的把枪插.进裤衩儿后袋,十指虚虚拢起垂在身前,他目光在华清璃身上点了点,“为什么你家里会有这么个男人。”
华清璃抢在我组织好语言之前开口:“对不起,忘了自我介绍了,哥哥,我是华清璃,是宋朴的男朋友,以后也会是她的老公……”
我得承认我被肉麻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九月里头凉飕飕啊……
沈文宣吃惊的张大了嘴巴,手又摸到身后去了……
“宋朴你狠!”他咬牙切齿的,“人生大事父母说了算,再不济长兄如父,做兄长的总该见见。结果还没见家长呢,就蹬鼻子上眼说要娶人了?哎我说小子你厉害呢,没点表现还想娶我妹子回家?搞笑……”
华清璃忽然站了起来,站得笔直,规规矩矩的向沈文宣鞠躬:“请哥哥将宋朴嫁给我!”
沈文宣一腿扫过去,骂道:“神经病!”
他收了势,转移话题:“这儿有吃的吗?”
沈文宣看见我手边一碗鸡汤,(似乎)还没动过,他端过来一口喝掉。我决定不告诉他那个碗我碰过了,他看起来的确是饿惨了。
华清璃恍然大悟般的击掌:“啊我想起来了,还有鸡肉可以做起来吃一吃,哥哥、宋朴,你们在这里等等我,我马上就做好。”说罢,华清璃风一般的冲进了厨房。
“你过得很幸福。”沈文宣的口吻忽然正经起来,身子也坐直了,扶了扶眼镜,这是他认真时的习惯性动作。我愣了愣:“你这么以为?你对幸福的定义是什么?”
沈文宣抬起下巴点了点厨房:“像这样,有个人给你炒菜做饭。”
是啊,烟火人间,无限风情。
我看见沈文宣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不知怎的心里有块地方柔软下来,我拍拍桌:“总有一天你也会遇到这么个人的。”
沈文宣呆呆的注视着我身后墙壁上的一幅油画,那是一幅十九世纪浪漫主义油画的仿制品。身着宝蓝宫装的雍容妇女斜着身子倚在扶手椅上,身裹轻纱,褐色头发烫着精巧细腻的卷儿,蔚蓝双眸无焦距,静静地凝视着画家的方向。沈文宣与她对视,难道是想起了什么人?
桃叶姐姐?
我意识到我刚刚说错了话,不该说“总会遇到这么个人的”。
在沈文宣心里,那个为他洗手作羹汤的白月光,已经永久性失踪了——不知下落、不知死活。
沈文宣缓缓道:“……宋朴,我不妨同你坦白,你说的那个人,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