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一云满不在乎,仍是叨扰着李裁冰。李裁冰无奈,只好和他并肩而行,众人的头领是武子凡。他带着大家先去吃些东西,他们耍了一上午的拳,是又饿又渴,巴不得赶紧找片阴凉地歇着。他们沿着假山背后的山路一路直奔竹林,各位大为不解,但对竹林里的野餐倒是向往十分。几个活跃劲强的人冲上前想要捕鱼。
李裁冰对山林生活再熟悉不过,虽然过惯了这样的日子,但作为一个学生的身份,伴着朋友在此处静心看着周围的环境,倒是别有一帆风韵。走在队伍最后的是从青龙武阁里走出来的侍从们,他们大多穿灰布衣,也有深棕色的,合力端着四张竹桌,稳稳地放在竹林空地上了。
“上菜吧!”其中一个棕衣人大声喝道,说着几个一身纯白的侍女应声而来,端着的是青笋炒肉,鲜虾伴笋等山林家常的菜肴,吃的是竹筒饭。
武子凡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和佣人们一同享用,还边吃边聊。学生们本来气氛紧张,但此时也放松了不少,纷纷座谈。
李裁冰终于支开了柳一云去另一桌。李裁冰则和米涉同坐一桌去了,刚坐下,就听米涉一番赞叹,悄悄对李裁冰使眼色:“有个姑娘长的十分俏丽啊,我是很向往的。”说着朝他的视线望去,女孩子们人少,围坐一桌。只瞧一位皮肤极白,眼睛细长,桃儿脸的姑娘发色微棕,端坐着文静吃着。
李裁冰道“果然很美,习武是可惜了些。”又向她的同桌人看去,忽然一个用面纱遮面的姑娘吸引了他的目光。这姑娘身着华服,桃粉色的丝质衫。李裁冰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人的影子,她!先生用混了硫酸的金粉救了果如烟,她不会央求她爹来了罢?只见那个戴面纱的姑娘也不时看来,李裁冰顿时笃定便是果如烟,怕旁人闲话,赶紧转过头去,他心里为果如烟庆幸。武子凡这时大喝一声:“抓紧时间啊各位,下午还有事呢!”米涉和李裁冰便不再聊天,低头吃饭了。
下午时,几人又原路返回到练武场,其实就是入口处。一个月后才能在武阁中练武,他们也没学着新招,只得不停的练习神蛇炼月,好不无聊。以后每天便是吃早茶,练习,中午吃饭,练习,晚上吃饭,睡觉,诸如此类,并没任何有趣之事发生。只是李裁冰和米涉关系越发好起来,却冷落了柳一云,但他常常黏上来,说个不停,叫人心烦。而他三人的内力也大有提升,李裁冰心里欢喜。
过了几天,李裁冰心中有些想念先生,虽然在同一个武阁处,却不可相见,他有时可见着白虎塔灯火通明,却不知先生在哪一层,只觉心情惆怅。而其他人也因为不可见到家人而略有失意。
他这夜出青龙武阁来打水吃,小溪边已经有一人了。他弯下腰去打招呼,只听一声惊呼,是个姑娘的声音,随后就是小声的娇笑,“李裁冰,我几天前就看见你啦,你没想到我也能来吧?”
他抬头看到一张相貌不很美的脸,便是果如烟了。他这几日不见葉鹤先生,正苦闷的很,见到相识的少女,自然也是有些舒心的,他不可让果如烟知道金粉的真相,装傻问道“如烟小姐,怎么你也在这里?你爹不是要送你入宫去吗?”
果如烟痴痴笑了:“我没被皇上选着,爹爹挺不高兴的。而我自小就有习武志愿,终是能来了,看见熟人,真大舒一口气啊。”李裁冰点点头,却想知道她为何不去碧金武阁,问道“那便恭喜了,但碧金武阁那般好,你爹又有权贵,怎的来这破山地界?”果如烟叹气道:“碧金武阁由太子掌管,太子夺嫡之事沸沸扬扬,党争之事不可涉入其中,我便来这里了。”语气中尽透着无奈,过惯了舒适的生活,来这里历练可是苦的很。
李裁冰边用竹筒舀了一勺水边思着,原来这般,怪不得也有些权贵子女来这修习,接着无意问道:“怎么,你在这群公子哥小姐中混的不错吧?”果如烟又拉了拉裙边,“他们一个个好精明呢,我脑瓜不很聪明,交往起来总觉得步步艰难,还是你比较好,对了,你给我的簪子我还戴着。”说着取下了小紫花的簪子,面色微红。
李裁冰看了看,果然是自己那日送给她的那根,正正地插在发束中间。果如烟现在不是小姐的身份了,什么珠翠碧金全部卸下,只留了一柄小紫花的簪子。李裁冰看了只觉自己有了亲人般的依靠,并无他心,便允道:“以后你做我师妹,我却不要,我收你为义妹如何?”果如烟怔了一怔,她原本不是这个意思的。但看李裁冰正是一脸期待,只好应允下了。二人相携回武阁去了。
回来的路上,果如烟本是和李裁冰并肩聊天。果如烟忽然身子下蹲,一腿长伸,两手合并向上直冲李裁冰的腹部。他反应到也快,运了内力用手下压,虽是女孩的手却感觉坚硬无比,难以攻破,不禁痛呼一声:“果妹妹,你从哪学来的招数,好生厉害!”
果如烟又是那般娇笑,“便是那几个公子教的了。这招讲究汇力于一点,直冲敌人,名为金蛇陆起。”李裁冰暗暗记下了刚刚她的手法,又仔细捉摸了果如烟的话,目前还没有什么领悟。二人只好在门口告别了,李裁冰谢过了妹妹,回房去了。
米涉和几个兄弟在榻上谈天论地,说自己儿时如何如何钓上好大的鱼,却被猫儿偷吃掉了,说道精彩时,人人屏息,无不期待。
这样的故事每天都有人讲,大家无聊的修习时日倒也打发掉了。聊了一会,众人困倦,再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了。李裁冰在榻上辗转反侧,竟睡不着觉,他透着月光仿佛看到一个身影,漆黑黑的衣袍,发上别着个铜笄,有时愠怒地看着他,有时又温温地笑了。对自己好像姊姊一般,先生,我好生思念你啊,他只眯着眼,凝视着灯火通明的白虎塔,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