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天已经在路上行了一个多月,从刚离开家时坐马车,到去驿站租马,再到坐驴,最后穷的只能步行,身上能花的钱几乎一干二净,本来爹妈给的路费是足够的,可路上被黑心的车夫给骗了些许,蠢萌如他,又不小心住了几次收费高得吓人的旅店,扣除需要在学校交的学费和去圣海的船票钱,包里的钱所剩无几,现在的他手里提着个巨大的包裹,肩上背着的也不比手里轻,艰难的步行了一天时间,找了一家比旅店便宜许多的驿馆问一下路程,租了一个房间倒头便睡,他何时有过这样的疲惫,一觉睡了个通宵也爬不起来,早上吃着驿馆的食物提包上路,按照他的计算,在五日之内可以到达最近的港口,到港口就安稳啦,起码不用这么狼狈。在这座城的主道路上张望,飞奔而来的马车又飞奔而去,楚凌天大喝一声,冲向城外。
“喂!前面背包跑的那个小子!”
楚凌天一怔,心想不是在说我吧,话说刚偷偷多拿个馒头……不至于……哇擦嘞!居然还开马车来追!要不要脸啦!登时速度上了一倍,不过终究跑不过马车——那么大俩包……楚凌天十秒不到就坚持不下去了,累的直吐舌头,然后马车前面那两匹枣红色马一个劲嘚瑟的慢悠悠经过,期间还人性化的斜眼鄙视了一下他。
“你是我见过第一个敢跟马车赛跑的人。”马车行到他身边时放慢了脚步,与他一起占了半个街道。车夫两手抱拳“佩服的我五体投地。”
楚凌天把舌头伸进嘴里,抬头,同样抱拳道:“承让承让。还是第一次见到为个馒头用马车来追的人。”
“我看起来像是个卖馒头的吗?”车夫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这典型的马夫装么。”
“那你要干嘛呀!靠,刚吓死我了。”
“不是我要干嘛,是我家主子要我问你是不是要去港口。”车夫说着摸摸他前面马的尾巴。楚凌天这才看到马车的豪华,其不止有两匹来自格文的枣红色高大马种,在它们身后又有两匹来自番邦的低鞍马,骑起来特别舒服。而且耐力最好。车子的木料就给人一种高大上的感觉,那种深沉浑然天成,车窗勾勒金色的条纹,被暗红色帘子遮盖,与他对话的车夫正笑嘻嘻看他。嘚瑟得眼睛都开始放光了。
“你们是要载我吗?”楚凌天立刻动起心思,遇到好人了呀!
“哦,你别误会,我家主子可不是如此不拘小节的人。”车夫依旧笑嘻嘻的回答:“主子只是问你去不去。”
“哗。”的一盆冷水,算了,是我自作多情。楚凌天感觉世界都暗淡了些许。“那,我,去,不去,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去还是不去呢?回答我你又没有什么损失。”
“我去。”楚凌天这句话有两层含义。
“哦。”车夫听了点点头,探身入帘中,几句话的时间,复出来问道:“主子要我问你,去港口干什么?”
“你们是查户籍的吗,那么多事儿!”楚凌天被搞得好不耐烦:“你们只是路人,我也是路人,碍着你了还是咋的!”
“哦。”车夫不咸不淡的回答,又将头探入车内,不多时,车里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让他上来吧。”
那车夫把头伸出来示意他上去,楚凌天毫不客气,反正是一个方向,多少能向前走就是了,总比走路要好得多。
车内的布置要比外面好的多,中年女人坐在绣了百花争**的长凳上,微微一笑,点头示意他坐下,楚凌天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女人毕竟不同于男人之间的交流,况且面前的女人又一派与楚凌天小衰仔完全不符的大家闺秀气质。楚凌天向来不善于在女孩面前表现自己,更何况是这种柔美的女人。只能傻笑一声,钻进车内。
“你要远行吗?”许久的沉默,女子看到占了半个车室的行李先开口,声音流水般圆润。
“啊咧……”楚凌天看看自己的包裹和灰扑扑的衣服“算是吧,我从一个东南方的小城来到这里,正准备去个地方。”
“小城?是邺川么?”
“你……你怎么知道?”楚凌天不相信这种小地方居然被人随口说出来,这当然不可思议。
“你的口音,邺川的方言。”女子用手帕遮脸羞涩的笑了笑:“我也生长在邺川,所以初闻你的言语感到很是亲切。”
“哦~”楚凌天不知怎的有一种如获大赦的感觉,又看了看女人。
“你叫什么名字?”女人问。
“楚凌天。”
“那……你知道城中有个叫做武言德的人吗?”
“武~言~德?”楚凌天当然知道武言德是谁,他是邺川的现任城主,刚上任不久就把副城主等一众人物的贪污账簿给翻了出来,硬是给挨个的送监狱去了。
“当然知道!”
“那他,现在还好吧?”女人说话时双手在捏着手帕:“你见过他吗,他是不是又瘦了?”
然后马车抖了一下。
楚凌天点点头,旋即又使劲摇摇头,不解的看向女人,他的好奇心着实被吊了起来。
“哦,你千万别误会,我是她的姐姐。”女人将脸转到一旁,手帕放在膝上:“他是我现在在外唯一的牵挂了。可他已经好久都不来信了,如果我的弟弟有什么地方对你们不好,你告诉我可以吗?”
“他一切都很好的,从没有什么地方被人们指责过,就是有点穷,城中的人都说他两袖清风一丝不挂。”
“那……”女人舒心的笑笑:“明日我再让人多带些衣物银钱给他就行了。”她又将目光看向楚凌天:“你要去一个地方,是什么地方?你可勾起了我对你的好感哦,年轻人。”
楚凌天自然也对面前这个女人产生了不小的好感:“我要去圣海学院。”说着他从包裹里翻出灰折子:“就是这个。”
马车又抖动了下。
“圣海?你是说你要去圣海学院?”女人当然想不到面前这个乞丐一样的男孩会是圣海的学生,不禁有点难以相信“那里可是一个好地方啊。”
“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应该去,可不去的话就要在家里当一辈子的账房伙计。不过我说出来自己都不信,我从没有修过什么武,体内没有丁点儿脉气,却依旧被录取了,所以我这一路上都在想我在圣海里会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大概会是个败仔吧。”楚凌天说着说着把头扭开,去看车室的角落,他已经习惯了角落,那里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他的归宿。
“没有啊,你不是有勇气向学院提出申请吗?虽然那里面多的是天才,但你可以进去,就已经是好多人不可求得的梦想了。加油就行。”女人试着安慰他,虽然说的有点勉强。
“会吗?”楚凌天心里想,该死的诸葛老头去哪儿啦,他说过会罩我……那我怕什么呢?可他会吗?我只是不想去一辈子碌碌无为……很难吗?应该是吧。这样想着,马车的速度减慢了然后停下。
“到了。”女人撩起帘子:“我到家了。”
面前两扇大红门,镶嵌金色的锁环与狮子,一块金匾上华丽丽的写着“宇文府”。规模在楚凌天看来比邺川上一任城主的府邸还要华丽。
女人看着目光停留在匾额上的楚凌天,不禁轻轻笑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天宇城……”楚凌天停顿了一会儿,面色阴郁的要滴出水来,合着说马车又绕回来了呀!那我又得重新走回去?对面的俩,你们笑得如此灿烂的原因就是因为你们成功的耍了我对不对,欺负人啊!
“你们……”楚凌天一肚子火:“我要去找城主说理去我,说光天化日之下绑架无知少年信不信。”
女人看穿了他一般,搞得他现在浑身不自在,他所无法理解的就是:“这两个人到底要干什么,想我除了半分美色也没什么可骗的了。”
“放心,开学之日早着呢,从这里坐马车去港口的话不到两天,再加上坐船的时间,也只是四天。干嘛这么着急。”车夫说着,竟从一旁搂住了女人“你怕什么?”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
“让您见笑了,他并非是我的车夫,而是我的夫君,天宇城的宇文城主。”女人慌忙解释。
“不是,我是说你们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像是有钱坐马车的人么?站着说话不腰疼。”楚凌天惊为天人般,目光炯炯盯着两人:“所以呢?”
“什么?”宇文没有懂他的最后一句话。
“我的意思是你们要赔偿我,我可是好不容易才从这里跑到城门!”楚凌天说的如此堂皇,仿佛这句话着实在理似的。
“我当然知道你坐不起马车。不过放心,我也自然会将你送到码头的。”说着,宇文笑嘻嘻看向女人“妻子之命不可违么。”
女人脸色微染,推开宇文不老实的手道:“您可能还不知道吧,宇文当年也是圣海学院的人。而今年我们天宇城,能进入圣海的也只有三人,只因您是圣海的人,我们就应该对你表示尊敬。我们小小邺川也有了一位圣海学院的学生,我这个邺川人又怎么能不骄傲呢?”
“那你是说……”
“有三个人收到通知书,一个是天宇城第一豪门的韩天元的儿子韩子龙。另一个是天宇城的大家族祖氏长子祖浩然。最后一个则是我宇文的女儿宇文白时。”说着宇文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那两个小混账又仗着家业大于我宇文家,故意冷落我的时儿。可我倒也是看不出,比拼财力他韩家最盛,比拼权力祖家三辈朝堂,但若是比拼实力,我宇文的女儿恐怕完那两个小子追上好几条街才行。”自得的嘴脸一副欠扁的模样。
“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我宇文家就需要一个如公子般深明大义英俊潇洒的人。”宇文搂住楚凌天的肩膀:“兄弟,帮个忙,只要撑个场面就行。”
“嗯?”楚凌天不解:“我?撑场面?你知道我不行的。”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破衣烂衫,自己都觉得寒酸。
“又不是要你打架。”宇文拍着楚凌天,像坏蜀黍拍着小萝莉“你的折子你知道吗,那上面可是紫晶,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什么?”楚凌天掏出折子,左上角一颗八切面的紫晶如指甲一般大小。
“对呀,那就是天下嘴为珍贵的紫晶石。圣海学院就是紫晶的重要产地。”宇文一副死猪脸:“我当年只是个普通的珊瑚珠子,还是那种最低廉的红珊瑚。而红珊瑚向上有紫珊瑚,再后面是产自格文的玫瑰金和紫金,这些是指天赋较好的学生,而红晶和紫晶便是圣海认为最有价值的学生。全一届学生中只能找到数十个红晶与一两个紫晶,不过大部分的年头都不会有紫晶级别的学生,我们时儿便是玫瑰金,那两个小子韩子龙只是红珊瑚,祖浩然好一些也不过是个渣渣的紫珊。”他全然忘记了自己不过也就是个红珊瑚。楚凌天惊叹于这种骂自己于无形的境界。只友好的像女人笑笑表示可以原谅你们刚刚耍我的事,全然不理会宇文眉目之间投来的崇拜之情。心中暗暗嘀咕:“怪不得诸葛老头说什么我是“无上”级的什么提名学员,居然这么牛。”不觉有些飘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