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依晓站在这间很久很久没有再见的房子,里里面不大却也不小,是她高中以前所住的地方,很久没回来了,但这次除了她,还带了一个人。
“晓,我真搞不懂,好好的暑假你不过,为什么非要跑到这乡下来嘛!还要把我拖上。”说话的是她的同学,她叫叶子,她们正收拾着这间到处都是灰尘的房子。
“偶尔来乡下度度假也好,再说了,这乡下除了经济没那些大城市好,其余的都还可以啊,就连空气都比城市清新,你应该庆幸。”林依晓一边清理着桌角的蜘蛛网,一边回答道。
“这是你老家,你当然觉得什么都可以啊!可是拜托诶,林大小姐,我可是你的同学兼朋友,早知道你这么虐待我,我就不来了!”叶子不停的抱怨着,脸上一副埋怨的表情,但并没有放下手里的工作。林依晓知道,她只是嘴上这么说,但其实并不介意。
“得了得了,你那点儿心思我还不知道吗?晚上我请你吃我们这儿的特色美食,怎么样?”林依晓用美食来收买她,因为她可是出了名的吃货一枚。
“土特产吗?嗯……那好吧……姐就暂时委屈自己,为你打扫这房间……”
终于,在她们的共同努力之下,原本布满灰尘的房子变得干净整洁。林依晓长呼了一口气,拉出窗边那张桌子下的椅子,背对着窗户,一屁股坐了下来,叶子也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叶子脸上的汗水把额前那排整齐的留海都弄湿了,林依晓皱了皱眉,递了张面巾纸,“给,妞子,这是给你的福利,擦擦吧。”她习惯叫她“妞子”,感觉比较亲密,也没错,她和她可是最好的闺蜜。
她接过林依晓手里的纸,擦了擦,看了看屋子,“晓晓,你说要是咱们这两个月都住这儿?那该多无聊啊。”“要不这样,你明天带我到你们这儿的学校去吧,我想看看你的母校是什么样子。”她坐近林依晓,征询着她的意见。
母校?母校……听到这个词,林依晓突然恍了恍神,一些她原本以为已经忘记了的、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多久没有回到老家了?四年了吧……四年了!那些人应该也忘记了这个地方吧?也是,在他们称之为母校的地方发生的那些事情,又有哪些是会被永远记住的,又有哪些人能够想起谁是谁?但这一切都不重要,她只想问一句……他还好吗?还记得我吗?
“晓晓,你怎么了?没事吧?哪里不舒服吗?”当林依晓正沉浸在关于那些回忆里的时候,叶子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的思绪被牵回,回过了神,看到的是一脸担心的叶子。
林依晓笑了笑敷衍着,“没事儿……明天我们去学校,让你认识认识。”她知道,自己是时候该去面对那些事情了。
“嗯嗯。”
夜晚,属于乡村的那种宁静开始蔓延在夜里,夏季的虫子在夜里不停的鸣叫,像一支优美动听的交响乐,婉转悦耳。发着荧光的萤火虫也开始活动起来,它们停在树叶上,停在草叶上,莹绿的碎光点缀着这个安静和谐的世界,让人忍不住感叹:这是个多么惬意的地方!
叶子睡熟了,林依晓伸手打开了灯,拉开薄薄的被子,穿上凉拖鞋走到了窗边的那张桌子面前,坐到了椅子上,并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新的黑色简约风格的日记本,翻开它,找出了圆珠笔,在第一页空白的纸上缓缓写下:回忆那么伤……谁能告诉我,我能不能再见到他?那些事情太过荒唐,现在想起来就觉得有些好笑,但有谁知道隐藏在那后面的悲伤呢?只是你若记得,悲伤是不是就会少点儿?那天,离别之际,我竟无言和你道别……
合上日记本,她回忆着以前的种种,不免有些难过。之前是多么地想忘记这里的一切,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彻彻底底的释怀了,没想到在朋友的问题里又找回了所有的记忆,而现在居然又在这里莫名的感伤起来。人,真的是很可笑……
林依晓趴在桌上,透过窗户,看着窗外的星空,繁星斑驳……
“你看,夏季是星星离地球最近的时候。”他指着天上的星星笑着对我说,他的眼睛带着浅浅的笑意,像一面黑色的镜子,从他的眼睛里,林依晓看到了天上的星星,看到了自己。
林依晓抬头,看着闪烁不停的星星,终于点了点头,“应该是吧……”
他转头用那汪平静的湖水看着她问道,“那你喜欢星星还是月亮?”
她没有立马回答他,而是依然抬着头。许久,她转头看着他,他的侧脸线条很柔美,仿佛满天的星辰都落在了他的肩头上,她静静地看着他的侧脸,“都不喜欢。”
“为什么呢?”
“因为我不喜欢寂寞和孤独,然而它们都是孤独的。”
他转头,深邃漆黑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两人视线在空中相撞,她分明感觉到那双眼睛像极了一潭深深的湖水,很容易让人沉沦,让人痴迷,让她忘不掉。
她知道他心里所想的,但她没有说出来,他不语,他们都保持着沉默,只是静静地欣赏着夜空里闪烁着的星星,那种无言的美好是所她盼望的。
现在呢……她也同样是那样安静地享受着这份美好,同样的天空下,同样的星星,只是……身边少了那个人,多了点回忆而已。
柯以纪,你……还好吗?
(二)
在两排房子间的,铺满青石板的街路上,两位女孩时不时地笑着打闹,让过路的行人总是忍不住地瞧她们一眼。
“晓,给我说说你以前的事情呗,我好奇。”
“你有没有什么关系特别好的同学?你们班长得最帅的是谁?叫什么名字……”
“行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吃错药了?”林依晓试探性的伸手在她的额头上探了探,“没有发高烧啊。”她伸手打掉了林依晓的手,“切,你才发高烧了呢!姐只是特好奇而已,你说了我就不问了。说吧,姐绝对是个忠实的听众。”
林依晓摇摇头,没有说话,也许是想把那些事情告诉她,但不知该从何说起。她想转移话题,看着脚底下铺满青石板的路,笑了笑,“妞子,你说这么要不咱们把洛隐叫来吧?就我俩挺无聊的,你难得来一次,我让他带你出去玩儿。”洛隐是她以前的邻居,现在和她是同学,但同时也是这妞子的男朋友。
听到这个名字,她如林依晓之前料到的一般,先是愣了愣,但后一秒又笑了起来,“这个方法倒是不错,可是我们还要到你学校的。”她一副突然想起的样子,看着林依晓说道。但谁知道林依晓的心情,这妞子要是对一件事情特感兴趣,不达目的可绝对不罢休。这就好奇心害死人,“害死”了我。
“没事,你问他吧。哦……!对了,我还有事,你到处逛逛吧,有事电话。”林依晓故作一副突然想起的表情,随便掩盖了过去,没等她回答,便抬脚离开了。
只听到她在后面大声喊,“喂,你走了,我怎么玩……”林依晓没有回答她,装作没听到,加快了脚步。
走到街路的转角,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喂,洛隐,你有时间吗?”拨通后,她随便问了句。
“有啊,怎么?想我了?”
“没个正经!你还是过来陪你的小女朋友吧,她都在我面前念叨了好几次了。”
“……”
“你不愿意吗?怎么不说话?”电话那头的沉默,让林依晓感到一丝不安,同时也很疑惑她皱了皱眉。
“额……没,我最近有事,可能来不了了,替我向叶子说声抱歉,让她有什么事的话,就给我打电话,好不好?。”
“嗯,那好吧……”林依晓犹豫的挂了电话,一丝疑惑出现在她的脸上,怎么回事?洛隐不是很在乎妞子的感受吗?难道是我想多了?
林依晓摇了摇头,没打算再深追下去,将手机放回了牛仔裤的口袋里,抬起穿着白色帆布鞋的脚继续走着。
太阳一点一点的移动着它在蔚蓝蔚蓝的天空里的位置,直到它发出的热把地面的青石板都晒得发白,林依晓这才感觉到了它的灼热。
她快步走到前面那个百货商店前的那棵高大的梧桐树下,然后到商店里买了一瓶矿泉水,又回到了树下。梧桐树密密麻麻的叶子果真减少了空气中弥漫着的那丝闷热,她似乎都已经感到了有阵阵的凉风轻轻拂过她的脸颊,额头上汗水的蒸发带来了些许的凉意。
她扭开矿泉水瓶瓶盖,将瓶子放到嘴边,就在瓶子快要接触到她的唇的时候,她的手明显地顿在了半空中,水连同整个瓶子都掉在了地上,在已经被晒得发白的青石板上渲染开来,一朵不规则的花散落在石板上,引得周围的人都莫名其妙地看了看她。然而林依晓并没有什么行动,她的视线就直直的望着前面,浅棕色的眼睛里面是满满不可思议。
顺着她的视线,那是个站在不远处另一棵梧桐树下的男生,穿着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牛仔裤,背上背着一个黑色的背包,脚底一双黑色的帆布鞋。
由于是在右边,所以只能看到他的侧脸,那是张很干净的侧脸,白皙的皮肤令人眩晕,那双沉黑沉黑的眼睛像一面黑夜里的镜子,反射着夜里的黑暗,黑得很容易让人在不经意间沦陷。
他的右肩还在阳光里,阳光从侧面洒在他的身上,右明左暗。热烈的阳光仿佛在他的肩上和极柔软的头发上跳跃,他的侧脸线条多了几分阳光的气息。
林依晓就那样呆呆地望着他,仔细的打量着他,变了……他真的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