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个十二平方米大的卧室,床的右边摆放着电脑桌,上面放着黑色台式机电脑,仔细看的话能看到“空想”的英文商标-Daydream。
电脑桌上的东西很少,除了电脑的显示器外,就剩一个储物盒和一个笔筒,小叶紫檀笔筒里放着寥寥几只廉价笔,其中两只毛笔单价估计也不会超过50元,一个珍贵的笔筒里放廉价的笔,该说其主人是暴殄天物,还是对这类东西到了心中可视为平等的境界?
白图起身,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这不是他的房间。白图很清楚自己的房间虽然说不上干净,但也绝不会跟整洁沾上一点关系。视线转到床边的胡桃木椅上,白图发现上面放着一套衣物,他下意识伸出右手想要拿起衣物,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似乎比起以前嫩了很多,白白胖胖的很有肉感,嗯,白白胖胖的······
心里这么想的同时双手伸到自己脸上一阵乱摸。
他放下手快速地从胡桃椅上挑出一件灰色长袖衬衣,白图就这样光着裤衩,一边穿衣一边开门走出房间,他现在急需的是一面镜子。
卫生间处,白图闭着双眼,站在镜子面前,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重新睁开眼时,他看到镜子里那张稚嫩脸庞,有些许的无奈些许的苦闷。干燥的嘴唇微张,下颚轻微地一张一合,白图能听清晰的听到那通过骨头传导过来牙齿的碰撞声。眼眶能感觉到有什么温润的东西像是要溢出,一股不可名状的情绪在胸中升起,缠绕,然后荡开至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刚才从房间出来路过客厅的时候他瞥过一眼挂在墙上的仿古日历电子钟,上面的时间是水瓶座纪元2016-4-1。
这算什么,穿越吗?为什么自己变成了14岁时的模样,那个小胖墩不堪回首的年代。
还有,这里是哪里?
恍惚间白图又想起这一年他失去的唯一亲人,而这一年开始也将是他人生的转折点。
“咔嚓”玄关处的门似乎被人打开了。
白图闻声走到客厅,然后看到了一个女人,一个有着一头顺滑青丝的女人,白图目测对方年纪23岁左右。
“醒了?”女人看到白图穿着一个裤衩伫在客厅一动不动就这么望着她,对于白图的无礼举动她也不恼怒,走到厨房把购置好的东西放下,然后翻出一个围裙打算做饭,这样淡然的处理方式反倒让白图楞在了原地。
花了数秒回神,白图走到了厨房,这里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陌生的,他唯一能了解更多信息的渠道就是这个女人,一个他从没见过的漂亮女人。
他估摸着自己的年纪,然后有些试探性的开口道:“姐姐?”
“叫姑姑。”
“姑姑。”
女人身形很明显的顿了一下,放下手里的活她转过身子看着白图,挑眉笑道:“怎么?平时都不叫我姑姑的,今天怎么了?想通了?”
白图暗叫一声糟糕,一开始就表现得与现在这个身份的行为不一样,不让人起疑才怪。
他干脆沉默不再说话,这种时候少说为妙。
女人看着默不作声的白图没有继续发问反而是转移了话题道:“明天,跟我去祭拜你的姐姐。”
白图身体微颤,盯着女人道:“我姐?”
“对,你姐。”女人不以为意地回答道,她说完不再理会白图,转身继续做事。
“白……素尺?”白图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有些情绪激动地念叨着姐姐的名字。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这里应该是异世,不是白图原来的所在的世界,这一点从那个记录时间的电子钟就可以看出一点端倪。
白图本以为他仅仅只是穿越,但是现在的情况与他预想的似乎又有所不同。
“不想去?”女人微微皱眉。
“给我点……时间?”
“我觉得你在家待的这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了,你认为呢?”
“好吧。”白图叹息道,看样子他没穿越之前,这个世界的自己情况与前世差不多是一样的。
都是因为失去了亲人心理上受到打击过重而休学了一个月。
白图回到房间打开电脑,熟悉的WIN7启动界面,但是有些东西又与原来的世界有着微妙的不同。
他所在的国家叫华夏,一些流行的东西也消失了部分,历史中李白不再是伟大的诗人,而是一名武艺高超的侠客,后因金殿刺杀昏君沦落天涯,丝毫没有发现有什么么不妥的白图继续查找着其他的资料。
“咚咚咚”—敲门声。
白图习惯性晃了晃头,离开电脑桌起身开门。
门前,用一根木簪把青丝盘于脑后的女人系着米白围裙,一米七二的高挑身材不是现在白图一米六七的身高能够比肩的。
女人化着淡妆,都说素颜的女人最美,可身是小孩心是大叔的白图并不这么认为。化妆也是一门学问,显然面前的女人驾驭得很好,至少他此刻心脏的跳动频率就是最好的证明。
“饭好了,要来吃吗?还是说你依旧要吃泡面或者外卖?”
女人看出白图的窘迫,轻声笑着稍微向后退了一步同时以方便白图不用仰视她,小男人也是有自尊心的,哪怕他只是一个14岁的小胖墩。
略微惊讶于女人的细心,白图觉得这个素不相识的姑姑挺有趣的。
白图在泡面跟饭菜之间当然是选择后者,现在的他可不是那个失魂落魄靠泡面来度日的少年。
走到饭桌前,白图发现饭菜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丰富,这个家里的客厅装潢简单但是用的材料都是上佳,把这个便宜姑姑当成富家女的白图本以为饭菜应该会很丰盛或者更昂贵才对。
可端上餐桌的却是两份家常小炒菜然后配一个素菜,除此之外饭倒挺多的。
“你也该减肥了。”看着白图盯着饭菜,女人以为他看不上这些菜,有些好笑道。
白图笑了笑,然后找来胡桃木椅坐下,他倒是不介意这些,倒不如说正符合他口味,他隐约记起前世的他也是从这一年开始在身体上有着奇妙变化的。
“姑姑。”
饭桌上,女人抬起头,待口中的食物咽下后放下筷子,看着饭桌对面的白图,示意他接着说。
“刚才我看过日历,为什么不是等到4号的清明才去祭拜我姐?”
“你开始注意这些小事,看样子你恢复得差不多了。”也许是今天白图叫姑姑叫得比较勤的原因,女子的心情不错,她微笑道,“嗯,之所以不选择在清明,你就当是姑姑喜欢清静吧。”
看白图点头后她接着道:“还有,既然你恢复得差不多了,那么清明结束后你就去学校上课,你的学习进度已经落后很多了。”
白图应声说好,然后低头扒着小瓷碗里的饭。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条定律到了面前的女子这里已然不适用。白图本对面前的女人在做菜方面的手艺不报期待,只是没想到,简单的几个家常小菜,这女人偏偏可以做得恰到好处,本来就嘴刁的白图不得不承认上帝对她的宠溺有些令人发指。
女子发现白图的胃口比起前几天好了很多,有些欣慰的笑道:“你吃慢点。”
对于烹饪者而言,能遇到一个识味的人,就是对自己烟熏火燎一辈子最好的认可。
白图点点头,依旧风卷残云。
心灵上的荒芜谁也无法给予帮助,或者说失去了一切生活意义的人想要得到解救需要契机,也需要时间,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女子从未干涉对方的任何事情。对于少年情况,她选择了静静的等待,小家伙若熬过来了,那么她就履行承诺,熬不过去,她离去便是。
她与白图的相处的时间不到一个月,真要算起来她与小家伙开口交流的次数累计起来也没今天的多,更多的时候白图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蜷缩在床上发呆,她则每次到饭点时询问对方是否吃饭,但收到的回应总是无声的沉默。
她不知道一个月的时间里小家伙经历了什么,也许他身处一片荒芜之地,身体与灵魂分离,因而动作僵缓迟钝,听见的看见的总是隔着一层厚重的玻璃,模糊而缥缈。
那里没有光,没有热,或许带着一丝冷意,没有一颗像样的树,没有一株像样的花,只有荒芜,只有感知上的昼幕变化,每到零时秃鹫就会准时的出现,啃食他的肉体,留下一副沾着肉渣的骨架,然后骨架随时间变化被那片空间以新的物质填满,周而复始。
而人就站在那空间的边界线上静静看着这一切,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
可终究不管过程是怎样的,能过熬过来的自然就是财富,能开始像个正常人一样开口说话总好过初见少年时对方那种全身围绕死气的感觉要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