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与大哥二哥的死讯是宇文泰到了秀容川才知晓的。但是他早已有了思想准备,所以现在他没时间忧伤而是与贺拔岳尽快汇合。
秀容川的居民生活在山川之下的盆地,这里宛如世外桃源。或许是因为这里是尔朱氏的祖居,以尔朱氏的势力为发源地的秀容川自然受到庇护,这里的居民暂时远离贫瘠,过着安逸的生活。
已经混出一片天地的贺拔岳在秀容川很是有地位,武卫将军威风凛凛。秀容川内的尔朱府气派非凡,而且戒备森严。宇文泰的马车刚刚停在了尔朱府门口,就被看门的守卫毫不留情的轰走。
“我是来找贺拔岳的,我是他的朋友!”宇文泰在粗鲁的守卫面前解释着。
“我们武卫将军怎会有你这样的朋友?”对于宇文泰一身的平民服饰,这些守卫根本不看在眼里。
宇文泰气急了,即便身上没有配剑,徒手收拾了这些小喽喽也是手到擒来。尔朱府门外的打斗终于还是引起了府内的注意,刚从操练场回来的贺拔岳带着手下出来查看。在秀容川尔朱府的权威堪比北魏,这里的人臣服尔朱荣胜过北魏的胡皇后,有谁这么不开眼在尔朱府门前闹事?
贺拔岳走出大门站在台阶上看着台下打斗的宇文泰,顿时便笑了。他已经认出了宇文泰却没有阻止他打架,一直到宇文泰一个人将4名守卫打趴在地。
“宇文泰,几年不见功夫渐长。”
宇文泰转头望向贺拔岳:“难道这就是你欢迎我的方式?”
两个人同时一笑,宇文泰走上前与贺拔岳友好的击掌:“你父亲在信中提到让你投奔于我,我定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现在宇文家就剩下我和三哥了,还有母亲。”
贺拔岳赶紧将宇文泰的母亲请进府内:“舟车劳顿,老夫人请进。”
走进尔朱府,内饰豪华,来往的家丁和丫鬟让这个巨大的宅子添了不少人气。安逸平和的秀容川连阳光都格外的温暖,宇文泰第一次感觉到了这阳光照在身上的温度。回想起这几日的艰险,回想起这几日心里的黯淡,他觉得也许尔朱荣真的能给自己一个光明的未来。
贺拔岳利用自己的职位之便将宇文泰与宇文洛生安排在自己的身边,从一身戎装脱下穿上一身麻衣,再从麻衣换上不是自己宇文家的戎装,宇文泰知道他现在要从零开始。他再也不是宇文家的少主,他现在只是尔朱荣帐下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兵。
贺拔岳拍拍宇文泰的肩膀:“放心,我会在恰当的时机将你引荐给尔朱荣,所以不要心急一切慢慢来。”
贺拔岳一视同仁并没有因为宇文泰是自己的同乡便格外恩惠,他给宇文泰在尔朱府安排了一间住处,并不高档的一间普通的下人房间。其实这间房是给宇文泰的母亲的,因为宇文泰和宇文洛生此后就要长住兵营。
“委屈母亲了。”让母亲住下人的房间,宇文泰惭愧万分。
宇文泰的母亲王氏则微微一笑:“现在这个世道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不错了,只要你跟洛生平安无事,我就什么也不多奢求!”
来到秀容川的第一晚,宇文泰站在这最偏僻的房间外,望着身在异处的这一片星空。他怀念在武川时的生活,他缅怀在武川时已经逝去的人还在,他牵挂已经不可能在相遇的人,他想念在心里忘不掉的她。
“即便我们流离失所,该失去的全部失去了,你居然心里还是记着她?”宇文洛生一眼便看出了宇文泰的心里谁的分量最重。“父亲和大哥二哥都死在了武川,你还有心思去想那个妖女?”
“她是不是妖女至少也要等我见到了再说!”
宇文洛生上前毫不犹豫的扇了宇文泰一耳光:“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寻求机会出人头地,等你有了权势什么女人没有?至于那个逆水流,你以后少想她!”
宇文泰的嘴角慢慢的渗出血来,他平静的抹去嘴角上的血:“你口口声声说她是十恶不赦的妖女,那她为何愿意救我,救父亲,救武川百姓?三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出人头地,我一定会在北魏疆土上占有一席之地,因为只有那样我才能重振宇文家,也只有这样我才能不用顾忌别人的言语将她留在身边。所以三哥,以后我的事,你不用再费心了!”其实宇文泰已经在心里对逆水流做出了判断,她就算是咸灵教的人至少她从没害过自己。光凭这一点,哪怕她就是妖女又如何?宇文泰开始后悔那日对白仙不理智的举动,若是白仙告诉了逆水流会不会真的误会自己,今后再也无缘相见?
宇文洛生看着星光下宇文泰的背影,他无奈的长出了一口气。其实他也清楚逆水流并非是无恶不作的妖人,可她毕竟不是普通人,无论是妖也好,是神也罢,怎能与凡人修成正果?骗他是为了他免受二次伤害,可是宇文泰却偏要向着逆水流奔去,即便逆水流本就是一把锋利的刀,宇文泰也愿意豁出自己的血肉与她在一起。现在的宇文洛生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盼着逆水流永远都不要出现!
万丈高空上的神界,炼制神丹七日看似时间很短,但这七日在人界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逆水流现在还不知道宇文泰都经历了什么,她一直看护在神农鼎旁七日未曾离开。如今是最后一日,就等神农鼎开,神丹现世。
无月悄无声息的闪现站在逆水流身后:“时间差不多了。”
逆水流盘坐在神农鼎前,听到无月的话抬头望着泛着火光的神农鼎。突然一颗宛如珍珠一样洁白的丹药在九重火中冉冉升起,没错那就是仙家古籍上记载的神丹——血冥丹。
闪着银色光芒的血冥丹缓缓的落在逆水流的手中,在九重火中炼制而成的血冥丹却出乎意料的冰冷。落在逆水流掌心时,那冰凉的感觉如此清新。
“原来师父曾给我看过一本药书,上面就记载着血冥丹。因为它的几味药引十分珍贵并且无处寻觅,所以就成了这神界丹药上的神话。”无月望着逆水流手中的血冥丹。
“龙血和冥花的确来之不易。”逆水流紧紧的握着血冥丹。
“血冥丹为阴阳合物,龙血是尊阳之物,冥花是至阴之物。所以这血冥丹放在手中为冰冷,服下后却是灼热。尤其是凡人之躯这灼烧的感觉会更为强烈,但过不了多久血冥丹开始融入体内之后这种不适的感觉便会消失。”
逆水流欣慰:“这样就可以补全高欢损掉的寿命了。”
“只有三十年。”
逆水流震惊:“无月,什么三十年?你什么意思?”
“九朵冥花只能补给他三十年,不过这已经是人体承受的极限了。再多的冥花他也无福消受,凡人之躯这已经是恩惠了。”
刚刚还是满脸欣慰的逆水流即可开始阴沉,无月走过来宽慰她:“凡人不比我们,不老不死。他们不过百年但往往却只能活到六十或者七十岁而已。三十年的寿命加起来,那个狐妖已经算是高寿了。”
即便有些失望,但这是唯一能让高欢继续活下去的办法。逆水流拿上血冥丹就要离开,无月叫住了她。
“你忘了这个。”无月从袖口中拿出冥花的木盒。
逆水流若有所思的接过那个盒子,无月担心的看着逆水流:“答应我永远都不要用这最后一朵冥花。”
“你怎么知道?”逆水流诧异无月怎会知道这最后一朵冥花的秘密。
“尊神的封印我怎会看不出来?我不知道尊神为何要这么做,但是只要你用了这最后的冥花便再也上不了神界。”
逆水流倒是觉得这个封印其实更像是一种恩赐:“神界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呢?他现在身在人界,哪怕我失去了龙神之力成为和他一样的凡人,我也无怨无悔。”
无月释然的叹了一口气:“看来我永远也当不了你心里最在意的人,我只能当这三清山最重要的人。”
“三清山没有你的确不行,代替你师父好好守护这里!”逆水流一个纵身,蓝与白的身影汇入天际,无月似乎心里早已预示了这是最后一次在神界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