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人中眼神各异,高欢是饥不择食的爱,娄兰君是不共戴天的恨,宇文泰是坚定的舍命相护,神翼是淡然的静观其变,尔朱荣则是满心欢喜的看戏!唯独逆水流是心痛和绝望在重叠,眼睛里分神憔悴!
高欢走下正堂,手里摇摇晃晃的拿着那毒酒杯。
“本将军赐你这杯酒!”高欢举到宇文泰胸前。
这个杯子普通的很,跟高欢府里真材实料的金杯一样,纯金打造。里面清澈的美酒和扑面而来的酒香都在伪装成一杯好酒!
宇文泰当然怀疑,明明可以全身而退却在紧要关头举到眼前的这一杯酒一定暗藏玄机。福祸难料又退无可退!
逆水流也看出了宇文泰在为难,她也知道这是一杯隐藏在酒香里的毒酒。顷刻之间她立马做出了抉择,保宇文泰平安离开。
“当着大将军的面,我有话跟你说!”
宇文泰惊讶又不祥的看着逆水流,眼神里都是在问,你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吗?
高欢收回酒杯期待着他想要发生的一幕立即呈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注视并期盼着逆水流,唯独娄兰君与宇文泰的心境是一样的!
“宇文泰,你走吧!”
“我是走,但你跟我一起啊?”宇文泰精神紧绷。
“你走,我留下!”是什么在支撑着逆水流坚持去演得绝情,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大概就是极力想要宇文泰活着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宇文泰瞬间感觉五雷轰顶。
“我的意思是你回你的塞北,我留在洛阳!”
宇文泰震惊到极限反而笑了:“不可能,你怎么会愿意留在洛阳?你要是想留在这里当初就不会千辛万苦的来找我!”
逆水流被回的哑口无言,不得已把话再说绝一步:“就是因为我天真的去找了你才知道,那塞北苦寒贫瘠是人待得地方吗?”
宇文泰摇着头:“你是小水吗?你现在到底是谁?小水不会说这样的话!”
“宇文泰我告诉你,我逆水流要做就做这洛阳城里天柱大将军的女人,无论是尊贵还是这里的温暖都是唾手可得,我再也不愿回到冰窖一般的宇文府!”
宇文泰急了抓起逆水流的一只胳膊:“我们所有的回忆,那是我们大婚的地方,你却说它是冰窖?”
“以前我追求感情,现在我只在乎实际。天柱大将军风光无限,你除了守在贫瘠之地还能有什么作为?”逆水流一下子推开了宇文泰,“良禽择木而栖,你的这棵只生长在冰天雪地里的大树不适合我!”
明明被推开,宇文泰却放下尊严不舍的再一次抓住她:“你骗我,是不是他威胁你了?明明我们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逆水流故装镇定:“一开始我就是先遇见的高欢,他为了我损了一半的寿命,你能为了我什么?我被你母亲关在地牢里灌毒药的时候你在哪?当众人都要审判我将我捆在木桩上泼狗血时,你只能做到替我挡一挡罢了。你懦弱的让我失去了所有安全感,我在宇文府就像身处冰窖一般随时被冻到窒息。”
宇文泰苍白无力的解释:“可那是我母亲,你要我怎样?”
“要么她走,要么我走!”逆水流嚎叫着。
“原来你一直都没有释然,你依旧怀恨在心!”
“你知道就好!我替你选吧宇文泰,你当不了不孝子,所以罪人我来当,我走!”逆水流说得干脆利落。
此时高欢敞开怀抱:“小水,过来!”
逆水流看着高欢,又回头瞥了一眼宇文泰,诀别一刻难于上青天,不放手是死门,放了手给宇文泰留生门!
她用力推开了宇文泰,这绝情的一步不迈出去宇文泰也不会心甘情愿的走。高欢的怀里哪怕像是有千万毒虫在啃咬,逆水流还是将自己送进了他的身边。她无奈的背对着宇文泰将下巴搭在高欢的肩上,两行默默的心酸泪划过,宇文泰夺门而出!
神翼目瞪口呆,但顷刻便察觉了什么,眼里的寒光扫射高欢得意洋洋的脸。尔朱兆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娄兰君拽着自己笨重的华服撇下丫鬟飞奔而来。她出其不意从高欢怀里扯出逆水流,另一只手狠狠地扇了过去。
“高府也是你说进就进的?当我死了吗!”娄兰君怒喊着。
刚刚划过的心酸泪在逆水流脸上还没有干,高欢误以为是挨了娄兰君的打逆水流才哭的。他伸手就想打过去,逆水流拦了下来:“夫人打得对。”
高欢一把将逆水流搂在怀里指着娄兰君:“你要是还想当这高府的夫人就给我老老实实,否则别怪我不顾你我多年情分!”
娄兰君怒气不减:“高欢,她是个弃妇你也当宝?”
“她不是弃妇,她是我高欢的女人,从今往后这高府上下谁要是再敢对她不敬,小心人头落地!”正堂里高欢吼着身边的下人,丫鬟们纷纷胆怯的低下头。
娄兰君的贴身侍女上前小声劝着:“夫人,好汉不吃眼前亏,将军在气头上,你既然已经打了她结了气,何不先回去。您是这高府的正夫人,她再怎么得宠也尊卑有别!以后日子长着呢,从长计议!”
娄兰君权衡利弊也觉得自己刚刚闹过了,可是这台阶该怎么下又不失面子?
还是她的侍女看懂了主子的为难,她快步上前在高欢和逆水流面前行了个礼:“夫人不胜酒力刚刚酒意发作失了理智,浅儿这就带夫人回去!”
高欢一脸严肃:“浅儿,你跟夫人时间不长却甚得夫人之心,你处处为夫人着想果然忠心不二!”高欢怎么看不出这是浅儿再给娄兰君找台阶下。
“夫人是浅儿的主子自然为夫人着想,天色不早,我带夫人回去就寝!”
逆水流仔细注视着这个叫浅儿的侍女,她的衣着光鲜亮丽跟高府的寻常丫鬟有天壤之别。她命令着几个丫鬟搀扶娄兰君离开,很明显她在高府很有地位。关键是,她令逆水流想起了一个人,一个想起来就痛并快乐着的人——浅黛。虽然不是相同的一张脸,但她的神情和身姿是那么的似曾相识。为何宇文泰拥有着前世的容颜却没了曾经的那种神态,而眼前的浅儿虽然没有浅黛的那张脸却让逆水流坚信那就是她!
高欢走近神翼身旁,一无所知的神翼瞪着高欢。“随我来,我有话跟你说!”
高欢又对着身后的护卫和丫鬟:“护送她回房!”
丫鬟不知所措的面面相觑:“将军,送回哪个房?”突然冒出来的人,丫鬟怎么知道高欢怎么安排,高府那么多的房间要送到哪一个!
“送回思水楼!”高欢说。
“等下,文曲和血雨一同护送!”神翼蔑视的看着高欢,高欢不敢拒绝。
两名丫鬟带路,身后血雨和文曲紧随,大后方是高欢的护卫。逆水流走在中间,她现在最忐忑的不是自己的处境,而是宇文泰的情况。还有白仙和绿魔到底有没有听自己的话去做她交代的事。
“我说你真是好本事,当初在塞北教主劳师动众的对付你都没把你怎么样,现在又一跃而上成了高欢的宠妾,真是不得了!”文曲妖娆的声音又刀刀见血的挖苦。
见逆水流不吭声装没听见,文曲恼羞成怒:“血雨咱们还等什么?教主那么整她她都没死,现在是杀她的大好时机!”
“得了吧!教主要是想让她死,她还能活到现在?教主做得一切无非就是想折磨她,并不要她的命!你别自作聪明跟上次一样让教主恼了你!”血雨精明的提醒着!
文曲恶狠狠的看着逆水流的背影,“她究竟与教主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