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树神的突然驾到让逆水流与白仙面面相觑,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扶桑怎会不请自来?更何况她现在的状态,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
上一次相见还是禁锢禁地时的最后一面,再见一眼便已是数百年。扶桑树神一点都没有变,依旧绿色的长袍在身仙气袅袅。
逆水流站了起来,有些尴尬,又有些为难。
扶桑树神一摆手:“你不用解释,我已经一目了然。”
逆水流沉默,气氛一下子压抑起来。
“你本不该属于这里,跟在尊神身边修行不是更好的选择?你为何就是看不透玉清诗已经死了,这人间的他不过是一具皮囊!”扶桑有些严肃,话语里即便满是指责也是因为他真的出自关心。
“他只是不记得了过去,但现在的他生于冬至。冬至那天本应是我与他大婚,就像今天一样!冥冥之中这不是他给我的暗示么?”
扶桑树神叹了一口气:“那你又得到了什么?”
逆水流皱起了眉,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我当然是得到他的人?”
“那你又失去了什么?”
逆水流犹豫了,她在静静的思考这个问题,她硬是要来到宇文泰身边付出的代价都有什么。是龙神之力?是与神翼从此陌路?还是与尊神作对?
见逆水流不回答,扶桑接着说:“你永远都在执着着过去,在未来里犯错。玉清诗在你心里早已由爱成了魔,你继续留在这里会失去更多!”
逆水流冷笑一声:“我孤家寡人,没有玉清诗何谈失去?”现在的逆水流似乎在心里将玉清诗永远举在第一位,哪怕现在没有那个能力继续托着,也要硬着头皮将玉清诗举过头顶,除此之外她再也无暇顾及任何人!
“我本要在建木森林闭关一千年为九丘生命之源续能,却算出你今日大婚,所以提前出关见你一面。就知道结果如此你不会听我相劝,所以只能送上我的贺礼!”扶桑树神一伸手,一棵袖珍的建木散发着绿光在空气里上下浮动。“这是树魂,当年绿魔为了救你形神俱毁,如果你愿意这树魂可以让他回来。”
逆水流不可思议的看着扶桑手中的树魂,而扶桑也看出了她眼里的质疑。
“我用了五百年炼就了这树魂,集齐九万棵建木得一魂。每一棵的建木都在百年以上!我之所以给你树魂,是因为你现在缺少保护。白仙负伤修为受创,你又。。。。”
逆水流犹豫,让绿魔回来,那要让他以什么身份回来?是亲人?是朋友?
“我逗留的时间不多,重回建木再见就要等千年以后。你想不想让绿魔回来,还是看他永远成一块石头!”
白仙拉了一下逆水流,小声在她耳旁:“有了绿魔回来,在这里的日子就更安稳。更何况身边还有潜伏寒姨,要么告诉树神把她降了?”
逆水流摇摇头,与宇文泰有关的一切她都不愿求人帮忙,哪怕是胜似亲人的扶桑。
逆水流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元神石,“把绿魔还给我吧!”
扶桑用指尖将元神石浮起来慢慢的飘向树魂。逆水流看着慢慢飘走的元神石融入到树魂里,建木树魂由绿光变为金光,刺眼的同时一个在光中的影子越来越大。
绿魔的样子逆水流会忘记吗?答案当然是不会。他那张恒久不变的脸,音容笑貌都是她儿时记忆里最珍贵的画面。然而现在她长大了,样子多多少少有些改变,拥有双重身份的自己绿魔还能像从前那样对她吗?
一袭白色简约棉麻长袍,身上没有任何装饰,头发随意的散在肩上。重获新生的绿魔就静静的站在渐渐淡去的光束里,惊奇的望着眼前已经今非昔比的逆水流。
跟记忆里的一模一样,那张脸,那气息,还有那个身形。逆水流激动的喘着粗气,瞪着眼睛看着,泪珠何时滚落她都不知道。
“小水,好久不见!”那温柔的声音,在逆水流初到三清山举目无亲的时候,多少次在梦里听见绿魔唤她的名字,就是这梦回百转的声音。
逆水流激动的说不出话来,绿魔走上前打量着身披嫁衣的她,“我的小水长大了,要嫁人了?”
她曾无数次迫切的想让绿魔回来,当知道根本不可能的时候她放弃过,放弃的特别彻底,这几百年来早就释然了,不想了。今日扶桑来的措手不及,树魂出现的突然,绿魔回来的更是不曾预料。她该向被打回原形五百多年的绿魔说什么?她能向为了救自己舍弃一切的绿魔安慰些什么?她什么也说不出,悲喜交加让她无法表达此时此刻的心情。
“树魂为身,元神归位。绿魔我用九万棵建木为你铸身帮你回归,你要付出的代价就是守护龙神至死方休!”
绿魔跪在扶桑面前:“多谢树神相助,守护小水是我存在的唯一意义。”
“你身为树妖得此千年修行实属不易,望你珍重,不要心存歹念重走错路自我毁灭!在人界,恶人,妖孽可杀,除此之外休的滥杀无辜!”
绿魔一直没有起来,继续跪着:“我铭记于心!”
扶桑转身走到逆水流面前:“你愿意当逆水流来人间续玉清诗的缘,但在我眼里你永远是神龙城里的神璃。但愿你在这里过得好,百年之后希望你能坦然的离开,回你该去的地方。”
百年之后的意思就是宇文泰寿终正寝,逆水流还没想得那么远,也不敢想未来的结局。
扶桑树神这一走,再相见可真是遥遥无期。闭关千年为建木森林生命之源续能,逆水流不禁疑惑:“千年之后,这天与地到底还有没有我。”
树神前脚走,后脚这里的气氛开始变得尴尬无比。就连身旁的白仙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打破这冰点的局面。
逆水流之所以会尴尬,碍于的是现在的身份。待嫁新娘宇文泰的夫人,面对一个长相俊美的男子,有过分的接触都会落人口实。这是她在这里学到的人言可畏!
“几百年了,你还是我曾经的小水吗?”绿魔站着不动,看着与他记忆里完全不一样的逆水流。
“你也说是几百年了,发生了太多事,沧海都被填满成了桑田,我又怎可能不变?”两个人终于开始正常的对话了。
“我虽然化为元神石,但意识尚在。在玉清诗体内时候,在你身边时候,发生什么我都知道。”
“我要嫁给宇文泰,可是我又没办法将你光明正大的留在身边,我该说你是我的谁?”的确为难,凭绿魔的长相说是她父亲打死谁也不信,说成是兄妹又怕宇文泰起疑,说成是朋友更怕宇文泰小心眼吃醋。
绿魔满脸微笑走的离逆水流更近了,他们面对面也不过是一尺的距离。逆水流一点也不紧张,反而很自然。曾经她就是在眼前这个人怀里长大的,那种亲近感是跨越血缘的。
冰凉的手指尖触摸着逆水流的侧脸,绿魔的手好冷。“我要光明正大的守在你身边,要么我回来有何意义?”
绿魔把逆水流抱在怀里,那种儿时父亲一般的臂膀所带来的安全感逆水流还清晰的记得,那替你顶着塌下来的天,替你阻隔着黑暗好让你永远看见光明,替你抗下所有伤害让你安稳的在怀里睡着。这些,绿魔能给,还有唯一一个能给的就只有玉清诗这个只能出现在回忆里的人了。
绿魔怀里的安逸让逆水流忘却了此时此刻,还有屋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小水!”宇文泰的声音就在门外,逆水流还没来得及反应门已经开了。
自己还在绿魔的怀里,逆水流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他是谁?”身穿一袭红衣的宇文泰英气俊美,一点都不比绿魔差。
该怎么解释?逆水流心乱如麻。她只顾着想该怎么编,根本没有留意身后的绿魔。
“我是小水的父亲!”沙哑的声音从逆水流身后飘进耳朵里。
她不可思议的回头,绿魔何时已经变换了自己的模样?花白的头发,衰老的面孔,一点之前的样子都找不到。还有他的衣服,已经换了一套精致的长袍,还用金丝绣着金边!
“父亲?”宇文泰看着逆水流:“你不说你无父无母吗?”
“是养父!养父带我如亲生,一开始我也在纠结要不要告诉他老人家,结果他就来了!”逆水流编得轻描淡写。
刚刚还疑惑的脸瞬间变为崇敬:“岳父在上。”宇文泰扑通跪在绿魔身前!
绿魔扶起宇文泰仔细看着,嘴角一抹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微笑:“时间刚刚好,别耽误了吉时,还不拜堂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