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泰握着逆水流有些微凉的手,干冷的空气,即便在阳光下都未曾有过一丝暖意。他望着逆水流的侧脸,不断的闪回曾经的画面。初遇她时,她强大的气场和让人觉得神秘的力量,有那么一时,宇文泰是多么依赖她。为何现在,他却分分钟的感受到她那么的脆弱,跟着自己回武川时塞北同样寒冷,虽没有现在这样天寒地冻,但逆水流就是薄薄的一层衣衫裙摆,从未觉得冷过。宇文泰一开始也是猜疑为何她不会觉得冷,可是过后他给了自己答案,她能让瘟疫消失,让遍地尸骨入土,让大势已去的父亲重新活过来,她不可能是凡人,所以在她身上一切不可能的事都变得那么顺理成章。
然而现在的她,却怪异的真如凡人一样畏惧严寒,反而会让宇文泰觉得不对劲。而他也似乎预感到,逆水流一定经历了什么才会与之前判若两人。也许以后,他不能再去依赖她,反而要守护她。
尔朱荣犒赏宇文泰的旨意先到,物资和奖赏的金银珠宝却还在路上。从洛阳到塞北,除了加急的快马,五天内运输车队根本到不了。所以尔朱荣让封赏的旨意先到宇文泰手里,免得扫了大婚之喜。
还没有结婚却已然同居,虽然他们各自都没有失身,可是外人不知实情,更何况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哪怕这深宫后院一般的宇文府也拦不下悠悠之口,大婚前几日坊间便流传着真真假假多个版本的谣言。
武川镇乃至整个六镇到处都张贴着宇文泰大婚的喜榜。随着宇文泰大婚一事不断的升温,百姓们对这位突然出现却即将成为六镇女主人的神秘女子有着好奇的猜疑。所以,一些不靠谱甚至是离谱的污蔑被粗暴的往逆水流身上扔,想躲都没地儿躲!
传言一:逆水流是尔朱荣的人,嫁给宇文泰不过是要在他身边安插一个眼线。
这样的传言当然有依据,毕竟以前宇文泰是跟着尔朱荣走南闯北的,在尔朱荣身边结识了什么人大家不得而知,但是通过尔朱荣对大婚的重视和他生性多疑的特点,这样的流传可信度极高,况且逆水流也是从洛阳来的。
传言二:这个传闻可就有点离谱和过分了,居然说逆水流是宇文泰雪原上狩猎黑狐时遇见的黑狐精,容貌惊艳才迷得宇文泰等不及大婚就宠幸她。
本是喜事却满城风雨,宇文泰自然是无所谓的态度,逆水流足不出户隔绝了外界评论。但是,本就勉为其难成全他们的老夫人可是什么都听进耳朵里,并且走了心。
老夫人的左膀右臂要属这宇文府的大总管。这是她钦点也争得了宇文泰同意的,自己的亲信当这总管之位再放心不过。然而没成想会有人来跟她抢儿子,所以这宇文府不能再失守了。
“去,把大总管杜羲叫来!”老夫人差走了贴身侍女。
杜羲,五十有余,虽是人到暮年却意气风发,眉宇间的锐气,举手投足间的严谨,都在展现着他身为大总管掌管着几百号下人的霸气。
“老夫人,你叫我!”杜羲在老夫人的门外轻声的说了一句。
“进来吧!”老夫人的语气显得有气无力。
杜羲规矩的关上门,转眼间走到坐在藤椅上发愁的老夫人旁,微微的垂下腰。
先是悲哀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老夫人接着说:“调几个自己人按插进流水居。”
“主上对流水居的布控很严,流水居内所有的丫鬟都是他的亲信寒姨亲自挑选。”杜羲似乎也一早就调查过流水居。
“泰儿对流水居守得再严,我也不信没有个缝儿让我插一根针!”老夫人的语气就是无论如何都要完成任务。
“我自当尽快安排进去!”杜羲硬着头皮接受命令。
“这个逆水流是我一块心病,她若真是尔朱荣的人我倒是放心了也认了,毕竟现在我们宇文家忠于尔朱世家,只要不越轨自当相安无事。可是我真怕她不是个人,就像百姓们口中所说的‘黑狐精’,我们宇文家世代忠义正直,怎会养只妖精?”
“老夫人,这些刁民的诽谤你怎也当真?更何况这‘黑狐精’,简直无稽之谈!”
“你不明白!她曾一夜之间可将瘟疫消除,也可让曾经的老爷起死回生。她出自你我都不曾听说过的地方,虽然不可能是‘黑狐精’,但她也未必是人!”其实老夫人现在对逆水流的要求已经降得很低了,只要是个正常的人就行。可是,就是这样几乎都不算要求的要求,却难于上青天。加上流言蜚语,再顾忌宇文家的颜面,老夫人心里更容不下逆水流了。
“大婚在即,木已成舟。眼下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真如您老所说她真不是人,光凭我们这肉体凡胎能奈何得了她什么?万一惹怒了她,我担心主上的安危。”
老夫人赞同的点点头:“你说的没错,宇文家的命脉全在泰儿身上,他不能有任何闪失。他现在不听劝与我对着干,是被那个妖女迷惑了。我同意他们结婚,一是不想母子因为她关系僵持,二是正如你所言,安抚她免得伤了我儿。”
“我现在就想方设法把咱们的人安排在寒姨身边,若是进不去流水居也无所谓,寒姨现在全权管理流水居的日常,赢得她的信任即便不进流水居也会知晓里面的动静!”
“那就抓紧去办吧!”从流言开始传遍大街小巷时,老夫人就夜不能寐。宇文家算是死里偷生,宇文泰能有现在的地位也极其珍贵。她怎能让逆水流的出现将拥有的一切化为泡影?
可是,对付人的方法有千百种,可对付不是人的妖物却毫无头绪。老夫人现在要做的,就是提着自己的心到嗓子眼儿去演戏。稳住自己的儿子和逆水流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