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龙吟翘着腿轻笑:“要是你晓得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就不会逞一时口舌之快了。我知道,你以为是我派人去抓了你,或者说是我父亲,是么?可惜,你动脑子想想,我要是想杀人灭口,也不用那么兴师动众吧,明知道码头上是各家活动的重地,还将这杀人灭口的戏码摆在那里去演吧?再说,我就算再心狠手辣,也是把话都说在明里的人。我说过我看上你了,就一早知会了你,我也说过我不会缠着你,你看我几时盯着你了?”说着他摊手,我也觉着他说得在理,一时找不出话来反驳。
“我可以向你保证,人不是我们派的。今天早上那人已经死在了南山,至于他是谁,临州的档案里并没有他的存档。要是他真是我们的人,我们必定不会留着他,我是临州的治安署长,何必将他撂在南山等着别人发现呢?”龙吟说得不紧不慢,我不禁皱起了眉头:“你要说的,到底是什么?”
“很简单。这临州城里,将军是我父亲的长兄,他没必要也没立场动你,我呢,想收了你,所以更不会,大不了在你碍了我们的事儿之后强行占有你。至于季家,凡事都是要三兄弟围着老子商量,有季老三,谁敢动你?剩下的,还要我说么?”他按着太阳穴,像是在讲故事一般。我呼吸都有些局促,紧紧抓着椅子的黑木边缘。是啊,剩下的就不用说了。临州城里的势力,除了龙将军跟龙吟父子、季家之外就是龙家的表亲龙老大了,他一手执掌着黑道,如今也做起了正经生意,明着抢季家的,暗地里也跟龙家人貌合神离。想来,应该就是他们了吧。凤小,也是在龙老大的手底下做事。说来说去,龙吟跟季老师一前一后找我,说得竟然是同样的猜测,同一个人,我最不愿意去怀疑的人。
我站起身,飞快地下了楼,龙吟依然坐着不动。出了香台,我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泪水不断涌出来。在我奋不顾身挡了那一刀的时候,难道凤小真的没有感觉么?他不是说我是第一个替他挡刀的女人么,那他怎么好意思那么对我?伤了我之后的照料,算是歉疚,还是不忍?我是一个无关痛痒的小女子,跟那一间间的厂房和一摞摞银元相比太轻贱,是我自己太高抬了自己。红玉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她跟着凤小从水烟巷里一路走过来,眼看着他扶摇直上,却被毫不犹豫地抛弃。我怎么没有想想,他能对着红玉说着甜言蜜语共度良宵,也可以在她的苦苦挽留里将她扔在身后。这样的人,怎么会有真心….他说的每一句话,我又何苦去费心费力的忖度、铭记?
天色全暗,我也哭累了,慢吞吞地往回走。远远地,我就看到了巷口的车子,乳白色融在黑暗里,他靠着巷口的墙壁对着天空出神。不经意地一瞥,他看到了我,除了一路跟过来的眼神并没有其他举动。我站在原地,始终抬不起脚步。那个每天带着我去换药的男人,很有可能就是伤了我的人,不光是身体,还有我那颗自认为早就不在脆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