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童剀和童贯究竟是何关系?他居然会偷用童贯的《巫山刺陵》!”青衣男子站在一旁,眉头微皱,一句话脱口而出。
偷局,简单来说就是用一些他人的名篇棋谱与人对弈,其实并不算违规,毕竟诸多大家的棋局也是众人学习的典范,但这种做法很少有人使用,因为一旦别人也知道此局,利用同样的手段弈之,反而弄巧成拙,何况偷用此局的人若是败北,将会遭到棋局原谱反噬,得不偿失。
弈局比的是二人棋艺实力,除非以学习为目的,否则复制他人名局弈之,是一种偷盗行为,为众人所不齿,所以偷局虽不违规,却违德。
“这童剀我查过,乃是童贯的亲侄儿,清河郡人,他会来我云溪,多半就是收到什么风声,冲着先生来的。”柳画侍眉头微皱,似乎对童家二人很不感冒。
“哦!原来是童贼的子侄,难怪都一般模样,无耻下作,真是我梁国败类。”青衣男子顿时冷哼出声。
童贯,朝廷一品大员,当朝太尉,还是一位棋艺大夫,棋术高超,但为人奸诈狡猾,善魅言巧语,污染国政,实为梁国蛀虫,所以私底下,百姓们都称其为童贼。
童剀就是认准了秦河绝对不会认识《巫山刺陵》之局,才以偷局的方式弈局,原样照搬的情况下,几乎和童贯亲临无异。
“不好,若是弈局也便罢了,但此局是在搏弈,童剀引用如此厉害的棋局,是想杀人啊!”方琴侍脸色难看的道,说着方柳二人便是想出手阻止。
“二位且慢,此处有我在,断不会让意外发生,我等不妨再看看。”青衣男子面色有些阴沉,本来好好的一场对弈,却由于童剀偷局变得有些脱离掌控起来,可是望着秦河那般坚定的神情,青衣男子还是忍住了要出去的冲动。
方柳二人本是一脸焦急,但想到青衣男子的实力,又都暗自定下心来,纷纷点了点头:“但凭先生安排。”
“这童剀连艺生都不是,怎么可能布出如此精妙的杀棋。”
场中,秦河眉头紧锁,突然出现的三颗杀棋,直刺要害,让秦河措手不及,背脊一阵阵的隐隐发凉。
童剀见秦河皱眉,不由冷笑:“井底之蛙,我看你还能坚持多久。”说着,童剀果断落子,杀局大成,四颗白子被提走,秦河右下角的棋子即刻陷入险境。
提子的瞬间,秦河只觉得胸口仿佛遭到重击,气闷难挡,一缕鲜血从嘴角溢了出来。
“这就是以术搏弈的代价么,当真凶险。”秦河做深呼吸状,微微调整被提子带来的内伤。
“哈哈哈哈,柔弱不堪,我看不用杀完全局,你这右下角一旦溃败,恐怕你就会支持不住,气血混乱而亡。”童剀大喜过望,冷笑连连。
“哼,不用你操心。”秦河冷冷的回应着,脑海里开始思索着整个局面。
“此局原本大优,可是这童剀不知哪来的气势,一手神来之笔竟钳住了我整幅棋局的要害。”
“这一手棋,并非我顶不住,而是这步棋来的太突兀,太诡异。”
“就算是灵光乍现,突发奇想,使得他下了这么一手妙手,但一个人的性格,棋路不可能突然发生这么大转变,这童剀必定有诈。”
秦河冷静的思考着,他最大的弱点便是对庆元大陆的各种名篇棋局,知之甚少,所以童剀突然‘超常发挥’,一时之间倒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暂且试试他。”秦河眉宇一挑,开始在右下角的杀局上布置各种手段防御。
而童剀见秦河开始防守,脸上冷笑浓郁,“怎么,刚才杀棋的气势呢?被我杀的不敢出门了?”
杨小婉等人都很心焦,明明看着秦河气势如虹,却这么生生被童剀遏制住,虽然还没有到败棋的那一刻,但这样反攻为守的情况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围绕着秦河的布局,童剀反而如鱼得水,在各条棋路上大开大合,杀的秦河溃不成军,就好像刚才的旗鼓相当都是假象一般,童剀越杀越兴奋,这些棋路都是《巫山刺陵》中早就针对演示过的,如今秦河用出来,正中他下怀,不过是让他攻杀的更顺手而已。
“原来如此。”众人都是愁云惨淡,唯独秦河面色不改,见童剀落子精准无比,步步如早有所料,反而露出了一丝莫名的微笑
“原来是在偷局。”秦河目光清明的道。
寻常人即便料棋如神,灵光乍现,也不可能如此未卜先知,更何况童剀连艺生都不是,却有这等本事,实在太不正常了些,所以秦河很快便想到,童剀,在偷局!
“偷局一般用的都是名家大作,我二人搏弈已是凶险异常,他用偷局对付我,稍有不慎,我恐怕便被置于死地了。”想到这些,秦河胸中燃起一丝怒火,眼神透出一股冷冽的杀意。
童剀被秦河的目光掠过,那种杀意并不浓烈,却冷的让人发寒,但此时《巫山刺陵》已成,断没有退缩之理,童剀亦是气势暴涨,毫不畏惧的迎向秦河。
“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不知好歹,非要挡我道。”童剀神色狰狞,几近疯狂状,连续数子杀出,将右下角的白子绞杀殆尽,棋局中的杀意连围观的众人都感到一阵心悸。
“糟了!”众人惊呼。
秦河浑身气血动荡,心口仿佛瞬间被人剐了一刀,“哇”一声,竟是吐出数口鲜血。
众人何曾见到这等场面,一个个脸色发青,杨小婉更是恐慌无比,急忙道:“秦河,别比了,快认输吧,我不用你给我出头了。”
秦河抹了抹口角的血迹,看着杨小婉却莫名的笑了起来:“都跟你说了,别碍事,好好看着就是。”
“这时候还逞什么强,他的杀局如此精妙,其他三路依样画瓢,照样可诛你,你凭什么翻身?”杨小婉这次可不干了,她并非看不起秦河,而是忧心所致,童剀展现出的杀局实在太恐怖了。
秦河望着杨小婉焦急的模样,不由自信一笑,“凭什么?凭我曾经担任中华棋艺研究院的院士,凭我数十年如一日对棋艺的执着,凭我脑海中成百上千,一副副名震古今的旷世棋局,只要给我时间,即便是和圣人一弈,又有何不可!”
可话到嘴边,秦河却又顿住了,所有的话语化成了一个邪邪的笑容,狂气外露的道:“海到无边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峰!”
杨小婉彻底呆住,顿时只觉脑海中一片混乱,从小到大,她遇到的男人不是懦弱不堪,就是狂妄自大,从未见过一个男人居然能够如此执着,秦河眼中的自信,张扬,让杨小婉整个人都恍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