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君之忧的苗头,不出两句话就要怂恿我悔婚了。
可是已经答应要嫁,因为一块石头就后悔,会不会太草率了?更何况那块石头的乱入或许只是个意外,是伙计收拾聘礼的时候不小心放进去的呢!
这样想着,就更不能因为无心之过而悔婚了!
我递给君之忧一杯热水,帮他顺气,安抚道:“你先别生气。你看这块石头藏的这么深,或许还真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呢!要不咱们灭了灯,看看能不能发光?”
君之忧瞪我一眼,大概在心里觉得我没出息,为了嫁给花美男,这种赤-裸-裸的欺骗都能忍。
可是没办法啊,我若错过了花美男这个村,想再找一个店,恐怕得再过二十年!想我四十岁高龄的时候,仍然是个黄花闺女,这说出去多丢人!
不仅丢我的人,也丢君之忧的人不是?
君之忧知道我决定漠视此事,他也不会逼我,只有在一旁沉默不语,安静的喝完那杯水。
他这样不说话,我却有些不好意思。连忙举起手指对天发誓道:“你放心,待我嫁过去,一定仔细盘问这件事。如若是下人的过错,我便让他来水云寨给你道歉;如若真是花美男故意为之,我当然不会放过他!”
君之忧瞅我一眼,不信道:“你不放过花美男?是该我烧高香,让花美男放过你!”
“……”
君之忧,你这样戳破你妹妹真的好吗?我们可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亲兄妹啊!
君之忧才不管到底好不好,他将水杯拍在桌子上,脸上写着大大的不爽。
“我得去做点什么消消气,否则你回门的时候,我怕忍不住灭了花美男!”
我连忙嘿笑,打开门送君之忧,还给他提建议道:“快去快去,小六小八他们皮厚,操练起来不心疼!”
君之忧无奈,抬脚离开我的房间。
送走君之忧,我对石头的事过不去,便来到那五箱聘礼旁边,仔细查看一番。
五箱聘礼,除去第一天送来的一箱是实打实的金银之外,其他四箱均掺了石头!如若一箱掺假,还能猜测是下人伙计见钱眼开,但这四箱都掺假,怎么着也不能把屎盆子往下人头上扣了!
看来,这掺假确实是花美男授意!
我对钱财倒是不怎看重,毕竟就算只有一箱财宝,也够君之忧他们挥霍一阵儿。可是自己心里终究不好受,作为聘礼,一生只那么一次,花美男没钱便说没钱,搞得这么大阵仗,却在里面掺假算什么事!
越想越郁闷,以至于对于花美男的人品产生怀疑。在水云寨那几天,只当他聪明,凡事都有自己的考量,可我竟然没看出,他是如此奸诈的小人!
茶水喝了三壶,茅房跑了一趟之后,我方才茅塞顿开!
想必是花美男深知水云寨弟兄们视财如命的性格,所以才想用金财打动他们。可又苦于没有太多的闲财做聘礼,只有将三箱金银掺上石头,做出五箱金银的样子,方才打动君之忧他们,让我出嫁!
花美男在聘礼里面掺假是为了能顺利娶我,这样想来,他此举倒是情有可原!
既然他想方设法的娶我,我又怎么好推辞?欢欢喜喜的嫁过去便是了!
一直等到后半夜,秋姑才带着两个小丫头,背着行囊过来。
本想打趣秋姑,问她是逃荒还是搬家,却没想到秋姑着急的很,将我按在铜镜前,好一阵捯饬。
小六养的公鸡在外面叫了两遍,天色微曦,深蓝色的天空逐渐转清,不时会有鸟儿叽叽喳喳飞过。
秋姑终于拍手,松气道:“好了。”
她们在我身上整治了几个时辰,也不知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不过我也没敢看,毕竟我是个山贼,审美和她们城里小媳妇的审美有些不同,只要她们觉得好看那就好看吧!
秋姑给我送来一杯水,轻声叮嘱道:“君姑娘,咱们可就要启程了。过了今日,你便是人妇,需守妇道,不得越雷池半步!”
我轻轻点头,却感觉头赘的厉害,差点闪了脖子。
连忙扶住厚重的发髻,我对秋姑说道:“晓得了。”
秋姑颔首,递水给我:“从水云寨到江家府苑路途遥远,在路上是不能吃喝的。君姑娘,喝了这杯水润润肺吧!”
我了然一笑,觉得秋姑不愧是秋姑,不仅发髻做的又重又大,还将万事考虑的如此周到!
接过水杯喝下去,我对秋姑感激一笑。
秋姑回报我一个笑容,随后给我蒙上纱面盖头,让我等她安排启程。
扶我上轿的是君之忧,他一直沉默着,丝毫没有考虑我蒙着盖头看不见脚下。但凭借我多年生活在水云寨,又拥有超强记忆的优点,只被绊倒五次,踉跄三次,并未出现大的意外。
终于挨到软轿旁,刚松开君之忧的手,便听见他说话。我以为是什么惜惜别离的煽情句式,说的我涕泗横流感恩戴德。却没想到君之忧语重心长的说道:“小妹,被休不是丢脸的事,水云寨永远欢迎你!”
“……”
君之忧,你真是我亲哥哥!
我提起裙角,装作没有听见君之忧说话的样子,钻进软轿里不肯再冒头。
秋姑见我不留恋,也没有和君之忧多寒暄。她简单说了几句回门的时间,便吩咐轿夫启程。
软轿内晃晃悠悠,兼有清晨的日光撒下来,我被颠的深思游离,昏昏欲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盖头一直在摇摆摇摆,更让我眼晕。于是,我放弃挣扎,全身心投入睡眠当中。
断断续续梦很是杂乱,更记不住内容。突然,软轿停下来,周围有人在说话。
我打着呵欠问外面:“到了吗?”
回话的是秋姑身边的小丫头:“姑娘,咱们先休息一会儿,等秋姑回来再启程。”
“秋姑去哪儿啦?”我又问。
小丫头回说:“秋姑闹肚子,一会儿就回来了。”
好吧,原来是闹肚子了。
我靠在轿子里,想找回刚刚的瞌睡虫,继续睡一会儿。
还没有成功酝酿出新的睡意,只听见轿子外面有人在说话。一男一女,男的声音很是耳熟,但我又没有心思猜到底是谁。
女的说:“晋哥哥,你答应带我劫一回财。呶,现在就有个新娘子出嫁,咱们去劫了她吧!”
男的回:“山贼行也有山贼行的道义,人家新娘子出嫁,咱们不包红包送过去也就罢了,还抢劫新人,这算什么事!”
女的不悦:“就劫这么一回都不行吗?我要是熟悉流程,肯定不用你带我来!”
男的依旧拒绝:“不行不行,做山贼没有原则,那和洛无常那条狗有什么区别!”
听到这里,我便睡不下去。外面的男娃子认识洛无常,还是个山贼,说明他是卧龙山或者栖凤岭的人。可是,卧龙山有人的名字里带“晋”的吗?栖凤岭有吗?
我独自思索了半日,终究无果。正在疑惑的时刻,却听见外面的女孩说道:“晋哥哥,你不会是不敢吧?”
男的一拍大腿,指责道:“瞧你这话说的,人家当山贼二十载,什么事不敢做?当年人家还跟着宁宁去夜探岳阳府衙,亲笔留书之后才回来的……欸,那个媒婆怎么那么眼熟?”
我真傻!竟然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有秦晋这么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