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姐,这都要子时了,马车怎么还不来?”
我趴在巨石后昏昏欲睡,却被小六一句话给惊醒。
给了小六一巴掌,骂道:“闭嘴!荒郊野岭的吼这么大声,召鬼啊!”
小六捂着头,疼的呲牙咧嘴也没敢抱怨。
伸伸懒腰,活动活动僵硬的身体,我抬眼看向山拗尽头。
夜凉如水,月亮的清晖撒在山体之间,点亮无数乔木灌木,以及唯一一条官道。
“这儿是清波寺回岳阳城唯一的路,那男的一定会从这儿过!”
正说着,山那边传来一声凄厉的狼嚎。
小六缩了缩脖子,往我身后藏了藏,战战兢兢的吞口水:“宁,宁姐,要不,咱们回去吧?”
“回个屁!”我拿起刀给自己壮胆,骂道:“就这么回去了,君之忧怎么看我?云水寨的兄弟们怎么看我?天下人怎么看我?”
其实我并不关心天下人怎么看我,我只是担心君之忧见我灰溜溜的回去,会笑掉他的大门牙。
说起我为什么会在子夜时,趴在官道的巨石上,还要从前几天喝了一坛子酒说起。
那日风水不错,弟兄们在岳阳城外劫了一个从京城来的小娘子。那小娘子身似弱柳扶风,状若青莲含羞,一双美眸顾盼生姿,勾人魂魄。君之忧被小娘子的美色迷惑,高兴之余,给兄弟们搬了十坛子酒来,说要犒劳大家伙儿。
而嗜酒如命的我,自然抱着一坛子酒不撒手,喝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君之忧见我喝的够了,这才悠悠然的给我刨坑:“小妹啊,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是不是该寻摸一个男人成家立业了?”
我正抱着酒坛犯困,听见君之忧说成家立业,立刻失了兴趣,便搪塞他说:“不该,我还小。”
“小个屁!你都二十岁了!别人在你这个年纪,生的孩子都能娶妻生子了!”君之忧骂道,“要我说,栖凤岭的少主虽然娘了些,但和你算门当户对,你委屈委屈下嫁过去,或者他嫁过来,都行!”
“君之忧!”我吼了一声,将空坛子扔到君之忧怀里,自己爬上桌子,叉腰立着,指着岳阳城的方向,气沉丹田道:“老娘的姻缘在卧龙山东南三十里岳阳城中!只有岳阳第一美男,才配的上老娘的绝代风华!”
也因为这句话,我被君之忧激将,埋伏在官道上,准备把岳阳第一美男劫回山寨生猴子。
正回忆着,小六突然拽了拽我的衣袖,示意我去看前方。
只见清凉的月光下,山拗尽头驶来一辆马车。那马车一眼就能看出不同的,便是车盖下垂的不是流苏,而是一串铜铃。叮咛的响声由远及近,使我的身体不由自主的紧绷起来。
“小六,准备好。”
马车不停的飞驰,眨眼间距离我们已不足十丈。
我重新握了握刀柄,刚要招呼小六冲出去,却看见月光下,树林里猛的冲出两个人,拦住了那辆马车。
马儿被突然冲出来的人吓到,跃起前蹄嘶吼一声,不敢再上前。
那二人手持明晃晃的弯刀,脸上蒙着面巾,指着马车中的人,喊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哟呵,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
小六在旁也诧异不已,小声说道:“这不是咱们常说的开场么?怎么到他们嘴里了?”
“这两人是谁?你可认识?”
小六摇头,“从未见过,不是咱们卧龙山的,也不像栖凤岭的。”
闻言,我便了然。
八成这两人是外地来的同行,初来乍到的不懂规矩,又怕得罪我们地头蛇,所以才蒙着面抢劫。
正想着,却听见那车夫战战兢兢的问道:“二位好汉,我们主仆刚从清波寺下来,现在已经身无分文!您们行行好,放我们回去吧!家里还有急事等着呢!”
“放屁!”其中一个蒙面人骂了一句,“你们衣着华丽,是没钱的主儿吗?赶紧的,把所有值钱的东西留下,不够我们兄弟吃一顿的话,就用命来抵!”
车夫还想说什么,却被马车中的人叫住,低声说了什么话。
车夫听完颔首,便高声问道:“敢问二位好汉是哪条道上的?”
那两个劫匪对视一眼,回说:“兄弟们卧龙山水云寨的!”
哎哟呵我这暴脾气,他们竟敢,胆敢冒充我们卧龙山好汉?!嫌自己的命不够长吗?
小六在旁也愤愤不已,说道:“宁姐,让我去教训教训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说着,就要冲出去。
我连忙拦住小六,对他做了个禁言的手势,“再看看,弄清楚他们二人打着我们卧龙山的旗号要做什么!”
我们这边义愤填膺的恨不得立刻冲出去将那二人暴打一顿,那边的车夫又开口问了:“我家公子同你们寨主有过一面之缘,想问问他近来可好。”
那二人回道:“我们寨主的好的很!你们少废话,赶紧想,是要钱还是要命?”
车夫回说:“荒郊野岭的,我们主仆二人又不会武功,所以愿意陪二位好汉走一趟水云寨,去见见老朋友。”
闻言,那二人竟是露出凶残的表情。
“我们寨主可是你想见就见的?你们油腔滑调的拖延时间,明摆着不愿意给钱!既然如此,休怪我们兄弟不义了!”
说着,二人举起弯刀,前后冲上去,要将车夫砍死。
我在旁看着,本不想管。奈何他们二人打着我们卧龙山的旗号,若是真的将人砍死了,那罪名岂不是落在我们卧龙山头上了?
况且,那马车里坐着的,可是岳阳城第一美男啊!就这样死在荒郊野岭里,多可惜!
如此想着,我便知自己不能置身事外,只好借力巨石,飞身出去,以迅雷之势踢倒那两个冒充卧龙山的小贼!
本想借势落地,却没想到起步劲大了,一时间没收住,直愣愣的扑进马车里,头撞在一个坚硬的物体上,疼的我呲牙咧嘴骂了好几句。
捂着头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正趴在马车里,而面前,一个男子端端正正的坐着。
这人就是岳阳第一美男吗?
我好奇,爬过去看他的脸。
马车里没有月光,黑压压的环境看不到那人的脸。我不得不凑近一些。
突然,黑暗中亮起一对眼眸,闪着白色的光芒,直勾勾的盯着我,比深山中的狼眼还要吓人!
我吓了吓,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刚刚的是那男人的眼睛吗?怎么,还可以发光啊?
正兀自呆着,突然,一把明晃晃的弯刀从马车外插进来,挡在我和那个男人中间。
我心中一惊,下意识的推了男人一把,自己也顺势倒下。
说时迟那时快,弯刀的主人见没有刺到人,立刻将刀刃偏转,横扫过来,擦着我的鼻尖而过。
我都能看到弯刀上相继映出我的嘴唇,鼻尖,眼睛,额头。
苦于马车中空间有限,我施展不开,便高声骂道:“小六,你他-娘的死在外边了?老娘要被砍死了!”
“来啦,宁姐!”
小六在马车外回应我,只听见一阵拳打脚踢声,弯刀就抽回去,在外面自顾不暇。
我松了口气,再去看那男人的眼睛,隐没在黑暗中,根本没有发光的迹象。
难道,刚才是我眼花了?
这时候,小六已经将那两个小贼收拾利落,这才掀开车帘,问我有没有受伤。
我胡乱挥挥手,将刚刚那一瞬间的疑惑抛之脑后,回道:“我没事。”
小六这才放心,看见我身后的男子,又问道:“宁姐,车夫跑了,麻烦解除了,人也抓到了,咱们是不是能回去了?”
“回吧,把那两个小贼也带上。竟然敢冒充我们卧龙山好汉,活的不耐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