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七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沉寂。海水拍打海岸的声音,让她觉得自己正沉浸在一个关于海洋的梦里。她茫然地环视着陌生的环境,脑海中一片空白,一时搞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俨然,她又睡魔怔了。
她爬起来,身上盖着的毯子滑到腰间。一回身,白色的别墅和身侧响起的声音,让她彻底从迷蒙中醒来。
“安小七,你是有多缺觉,出来度假都能睡个不停?”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安小七放眼看着天边。一轮圆圆的月亮,用力把遮盖着它的云层挣开一道口子,从海天相接处伸出圆圆的大脑袋,探头探脑地看着这个小岛。
海风轻易就将安小七罩在身上的薄衬衣吹透,满是凉意。她哆嗦了一下,转头去看秦翱,问:“乔莎他们呢?去哪儿了?”问的同时,再次环顾四周。
“继续他们的行程去了。”秦翱悠然地躺在另一张沙滩椅上,望着天边的月亮,声音里透着几分慵懒,又说,“现在估计都到酒店了。”
“糟了。”安小七蹦下来,却也只能在原地干着急,“乔莎怎么不叫我?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个荒岛上,这可怎么办?”
“荒岛”?这座令世人垂涎的美丽小岛,在安小七嘴里竟然成了荒岛?不过秦翱早就习惯了她的安氏语录风格。
他摘下墨镜,看着急得直跳脚的安小七,说:“安小七,这里有花草,有树木,还有温泉和别墅,这样的‘荒岛’,麻烦您给我来十座,好吗?另外,你怎么是一个人?在你眼里,我这样一位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千百年难得出一位的翩翩佳公子,等同于一缕空气,还是一片瓦砾?”
“你你你,”安小七只为落单而着急,全然不予理会秦翱的话,她的语气略带责备,“乔莎忘了叫我,你怎么也不叫我?现在可倒好,你是舒服安心的呆在自己家,我怎么办啊?我掉队了你知道吗?我在这里举目无亲,无依无靠,语言不通,又身无分文,这可如何是好?”说到最后,安小七想到自己即将面临的悲惨处境,声音里不免带着哽咽。
她气急败坏的一只手叉在腰间,另一只手抚着额头,大脑飞速运转,怎么办?接下来她该怎么办?
对,电话。她得给乔莎打个电话,让乔莎回来领着自己,得赶紧跟上组织的脚步啊。
安小七还没有做出下一步动作,她整个人一头栽进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里。
秦翱低沉的嗓音和着海浪,犹如从天际飘来,带点普度众生的味道。他说:“安小七,这里不只是我的家,也是你的家。以后,凡事有我们两个人在的地方,都是家。”
安小七懵了,她挣出秦翱的怀抱,脸上的表情先是如同见了鬼般得惊恐,又演变成识破被人恶作剧后的愤怒。
她说:“少在那里说些不痛不痒的风凉话,你还能不能有点良心?我现在都这副德性了,你就是不同情,但也请别再落井下石了,好吗?”
秦翱的颓败感从来都没这么严重过。终于明白,对牛弹琴的那人其实是最受伤的,因为他所弹奏的曲子再如何感天动地,牛的一双大眼睛永远也都是大而苍白,且无动于衷的。
就像此刻的他,分明在情真意切、真诚可鉴日月的向对方表白,可人家居然一副大义凛然,不,分明是大义灭亲,还兼带义正言辞地指责他“说风凉话”。
秦翱沉下一口气,表情严肃地盯着安小七,说:“安小七,你听过这么浪漫的风凉话吗?”
“啊?”
“你见过这么深情的没有同情心的人吗?”
“什……”
秦翱走向安小七,将她不解的话语和纳闷的心绪,用一个深吻,全都封堵了回去。
安小七又被吻得神情迷离,思维涣散。那些个对于落单的害怕和担忧,也被翻腾的海浪吞进了深海里。
秦翱迫使自己停下对安小七的深吻,看着她的眼睛,说:“安小七,我爱你。这,够言简意赅,够清楚、明白了吧?”
言毕,他又俯身向安小七。
安小七睁大双眼,一手捂着自己的唇,一手撑在秦翱胸口处,结结巴巴道:“等,等一下,等一下,你先让我反应一会儿。”
此情此景,外加此言此语,秦翱又好气又好笑,但他也只好顺着她。要说安小七是一朵奇葩,那他只能比奇葩还要奇出一个高度。他分明已经对这朵奇葩情深意重、深情的无法自拔了,不是吗?
“你会爱上我?”安小七仰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秦翱,一脸的惊恐。
“这么俗的三个字,我不会重复第二遍。”
安小七双手抱拳,颇有侠女风范,兼带冷眉道:“谢您抬爱,小女子受不起。”说完就走,连海风扬起的她的发丝,都在向秦翱宣示她的坚定。不过,她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对秦翱说,“我要离开这里,你给我弄条船来吧。”
秦翱盯着安小七看了两三秒,淡淡道:“我给这里的所有人都放了假,六天后他们才会回来。因此,对不起,我现在无法给你弄到船。”
安小七原地转了一圈,环顾四周,又回身看着秦翱。此时,她身上的侠女风范荡然无存,声音透着颤抖,问:“你的意思是,这里,现在只有我和你?”
秦翱点了一下头。
安小七索性又回到沙滩椅旁,伸手一拍桌子,大义凛然道:“行吧,看来对于今天,此刻,你是蓄谋已久了。既然这样,你还有什么高招要来戏弄我、对付我,全都放出来吧。就现在,咱们索性把所有积压、遗留下来的历史问题,统统解决了。”
“你确定?”
安小七点点头,说:“奉陪到底。”
秦翱不由分说,过去将安小七抗在肩膀上就往别墅走。
安小七不明所以,但她不忘拼命反抗,道:“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解决问题。”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先放我下来。”
“对你,只动口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那你想怎样?”
“用行动证明。”
秦翱所谓的行动证明,就是直接把安小七扛去了卧室,将她甩在大床上。他满意地盯着安小七一脸的惊魂未定,麻利地动手解着自己上衣的扣子。
安小七终究是敏捷的,她在柔软的大床上反弹了一下,立即用最快的速度挪去床头。她屈腿紧紧靠着床头,同时伸出一只手掌示意秦翱停止他的举动,并说:“你冷静一下,冷静一下。咱们,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那不行,你不是还没弄明白我的意思吗?”说着秦翱人已经来到了床头,他盯着安小七,把上衣脱了下来,露出健硕的胸腹肌肉。
“不不不,我已经明白了你的意思。”安小七只想用尽办法稳住他。
“是吗?那你说说看,我对你说过什么?是什么意思?”秦翱虽然停止了动作,可他的脸,就停在距离安小七鼻尖的零点几厘米处,甚至他的气息都在袭击安小七的感官。
安小七显得楚楚可怜,她双臂紧紧抱着膝盖。在秦翱面前,首次放下了“强势”,面露怯色道:“你说,说,‘我爱你’……”
“很好,”秦翱伸出一只手捧着安小七的脸颊,说,“告诉我,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我的?”
他的指腹轻柔地滑过安小七的脸颊,停在她的唇畔,安小七身体一阵酥麻。她想移动身体,远离他气息的侵扰,可秦翱的另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早就去到了她的后腰处,紧紧把她箍在臂弯内。她整个人只能彻底沦陷在他的霸气里,脱身无门。
安小七自以为对他的感情,她在心底埋藏的很好,可在他那双比MRI机器,更具穿透力的眸光的逼视下,她感觉随着那个秘密的暴露,自己的自尊也正在慢慢碎掉。
是的,就有这么严重。
尤其在今天,确切地见识到了,别人口中的他的身家,被实物所诠释的那刻。他那世界顶级的优越条件,令安小七深深地意识到,自己对他的感情,真的很像趴在地上的癞蛤蟆,觊觎天幕下展翅翱翔的白天鹅。
随着尊严的迸裂落地,自卑和委屈也达到了顶端,安小七泪珠落个不停。她腾出一只手,用尽力气推开秦翱捧着她脸颊的手,哽咽道:“求你别再逼我了。我处处不如你,我就是一株狗尾巴草,可我也有自尊,要尊严,我有能力让我自己在属于我的蓝天、黄土里,在简单、朴素的环境中,生活得自得其乐。
“你是华贵雍容的牡丹,你就在你高贵的环境里好好生活就是了,干嘛非要跟我过不去?干嘛一定要把我对比得一无是处?干嘛一定要把我的尊严踩到泥土里?干嘛非要来招惹我,扰乱我正常的生活,让我觉得自己像一只奢望白天鹅的癞蛤蟆?”
安小七被秦翱心疼地拥在怀里,他抚摸着安小七背后柔软的长发,说:“小七,你的对比非常不恰当。你以前不是还对我说过,一旦大自然展示它的威力,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时候,那些娇贵的牡丹,第一批就会被淘汰吗?
“狗尾巴草怎么了?我最欣赏和喜爱的,还就是落地生根、坚忍不拔、生命力无比强大的狗尾巴草。或许人们更多的都喜欢牡丹,而忽略它。可是小七,我永远都不会对人们介绍和宣扬它的优点。因为属于我的狗尾巴草,只能让我一个人欣赏,这样我才觉得心安、踏实。
“我会用尽一切办法跟定你,生活在你的世界里。因为,一旦到了大自然发威的时候,我想同你一起,昂着高贵的头颅,看尽众花皆凋零,唯有你我独傲挺;在山崩地裂之后,还能灰头土脸地仰望天幕,晒晒太阳。
“另外,”说到这里,秦翱故意隔了好长时间,直到安小七从他怀里抬起头,泪眼迷蒙地等待他的下文时,他先抬手抹去了她脸上的泪痕,这才继续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在我飞着的时候,你一定没看仔细。其实,我不过是一只长了翅膀的癞蛤蟆,那里来的白天鹅?我们分明是同类。不对,我还是一个变异了的同类。所以,如此怪诞的我,你不会看不起我吧?你不会歧视长残了的我吧?”
安小七破涕为笑,她说:“你歪曲事实,你逻辑不对。”
“哪里不对?恭请夫人明示。”秦翱态度很端正。
安小七脸红了,她垂下头,说:“你堂堂一大集团掌舵人,哪里来的这些油腔滑调?”
“夫人,相公我还有更多的优点等你慢慢发现呢。”说着,秦翱吻了下安小七的唇,稍微隔开一丝距离,他说,“比如,以后要多表扬一下我的吻。”
话音刚落,更加深情地吻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