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师把那帮同学手里的书夺了过去,并把主席台上的同学都驱散了。
我见已经没什么可看的了,估计老师们得等到消防队过来,才开始攀树救人。等胖子一下来,我两就要退出人群,正转身离开,我两后衣领就被擒住了。
“张老师,我们这回要回去早读了,真不能帮你了。你都不知道昨晚,我们只睡了那2个小时,今天是真没精力跟你折腾了。”我一脸苦相的抱怨道。
“哦,是吗,那李国邦同学,你没告诉李小灵同学跳楼的是谁,你被什么东西吓了一跳吗?”张老师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弧度,意味深长地问胖子。
胖子看起来还惊魂未定,吞了口唾沫,讪讪的说:“真他娘的晦气,这人的书包里竟然有跟在何岳华那里找到的,一模一样的小熊!”
但是他对张老师意有所指的话大为不解,“是我们级2班的何书桓呀!跟小灵有什么关系啊?”
本来听说何书桓书包里竟然有那邪性的小熊布偶我就已经感到相当骇然,因为这证实了我们昨天的推测,何岳华的跳楼并未自杀,而是有人阴谋为之。而当我一听到“何书桓”这个名字,立马更是像五雷轰顶般惊懵了,脊梁骨没来由地冒起一股寒意,浑身不禁打了个寒噤。
胖子压根没想到我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摇着我肩膀问:“小灵,你怎么啦?何书桓他怎么了,你跟他很熟吗?”
我缓缓吐出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对胖子说:“你还发现吗?跳楼的都是我们年级的学生,而且何岳华是上学期期末考试第一名,何书桓第二名,第三名是班长张敏,第四名就是……”
“第四名就是小灵你了!”胖子恍然大悟的抢话道。
我担忧地点了点头,“很明显这两起跳楼事件都是有人蓄意安排的,受害人的顺序是按照期末考试排名。有第一、第二次就会有第三、第四次,如果我们不想办法阻止凶手的话,这样的事情不会就这样结束的,下一个要跳楼的会是张敏,再下一个就是我了!”
胖子听到我有性命之忧表示很惊慌,张目结舌不知所措。倒是张老师还有闲情逸致拿我打趣,“呦呦,看不出来呀,小灵同学还是个学霸呀?”
胖子替我答道:“哼!有眼不知金镶玉,老师你这眼力劲差了点吧,咱家小灵可是我们村的骄傲……”
没等胖子说完我就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毕竟在这个笑贫不笑娼的年代,高帅富、白富美这些才是弄潮儿,我们这些读书稍微好点儿的,外人眼里不过是呆子,往后毕业出来,再牛逼也是打工仔的命,打工仔的老板往往就是这些高帅富、白富美。所以,别人议论我成绩好时,我往往从中听出来的更多是讥讽嘲弄的意味。我对这些客气话一点好感没有。
“骄傲个屁,我是家里穷,不用点儿功,拿个奖学金帮补一下家计,就我那点零花钱,每天就只能啃大白菜了。”我长出一口气道,然后转向张老师,顿了顿说:“张老师,你说吧,你想要我们怎样协助你。”
张老师拍拍胖子的肩膀说,“胖子,你跟我去录像室,给我仔细找出何书桓宿舍有没有可疑的人靠近过。”
说完,张老师转向我,语气凝重:“小灵,你得保护好张敏,如果她有任何异常,一定要及时阻止她,如果再出事,那么一切都完了。”
我隐约意识到张老师口中的“一切都完了”肯定另有深意,但不管他是否意有所指,我可不想张敏有什么闪失,毕竟要重新调教另外一个班长习惯我们那些品行恶劣的坏习惯可是相当不易的,例如早上收作业要给我两预留抄作业的习惯、自习课上长时间不见踪迹是因为我两的排泄系统都不好、课上打瞌睡是因为我两特招蚊子晚上经常失眠。
嗯,为了能一帆风顺的毕业,张敏的人身安全就交给我吧!
跟胖子和张老师道别后,我回到了教室。课室里众人还在5人一丛,6人一堆地讨论着今天早上扣人心弦的一幕。说什么的都有。有的怀疑是学校的高考政策导致两名尖子生自杀,说是学校领导与某些大学招生办有利益关系,每年答应了固定要输送多少名优秀学生到这些大学,妄顾学生个人的报考自愿。有的编起了骇人听闻的鬼故事,说学校这段时间怪事频频,肯定是招惹上不干净的东西了。
啊,严格来说,也不能算编了,事实上学校确实是闹鬼了。而且他奶奶的,短短几天时间内什么溺水女鬼、怨灵死玉都出来。实在是太颠覆我的人生观和世界观了,让人难以接受。也难怪骤然听到别人说神弄鬼,我还是本能抗拒这些东西,并嗤之以鼻。
我回到座位,眼睛就盯上了张敏,她也在和女生们谈论着今天的事,看起来一点事也没有,我也稍微安心了些。这丫头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别人将要陷害的目标,丝毫没有察觉危险已经迫在眉睫。哎,这世界上果然无知的人是最幸福的,胖的人心都宽,譬如张敏和胖子。
正当我一边盯着张敏,一边发呆的时候,张敏正好也往我这边瞟了一眼。要放着平时,我非害臊不可,可此时怀着拯救她人之大情怀的我,竟然目不转睛、堂而皇之的瞧着人家看。她再三回望我这边之后,感觉实在是被我窥视得不好意思了,也就借口离开了女伴们,静静地坐回了位置上。
第一节是英语课,张老师有事请假,改为自习。显然,听到英语课代表如此宣布,女生们都很郁闷。看来女生们的心理是,一大早看到这么惊悚的一幕,亟需通过消费男色发泄一下情绪。很快课间就传来消息,何书桓可算命大,6楼楼顶下来不过折了一条胳膊、两根肋骨,一切无碍的话,估计过不了几天就能打着石膏回来上课了。
一路无话,直到上午最后一节课上,数学老师王金鑫让大家求解一道几何题。大家马上在抽屉里、书包里翻找作图工具。张敏也不例外,当她摸索着抽屉的物品时,突然停止了所有动作,然后侧歪着身子探头看向抽屉里面。这举动虽算不上异常,但也足够让我警惕起来,我不由得直起了身子,半截屁股也离了椅子,霎时间心跳加速,随时准备蹦起拦下往门口蹿的张敏。可事情并没有往我想象的方向发展,张敏看了抽屉里的什么东西一会儿,没事人一样,继续在抽屉里摸索,找到了她的作图工具。只是当直尺圆规都抄在了手里,她却没去解题,而是显得有点儿心不在焉。她盯着翻开的练习本呆想了片刻,竟然神差鬼使的扭头冲我这边瞥了一眼,估计是我两眼放光,一副亟待饿虎擒狼姿态把她给吓着了,她迅速地收回了目光,把头转了回去,只是这以后,一节课的时间里,她的头都是埋得低低的,坐姿也是明显的僵硬,脖子耳根飞起了一片嫣红。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异样,看来是我多虑了。
上午的课都结束了,这真是把我累惨了,一边要注意张敏的一举一动,一边要装作认真听课,这一心二用老半天,精神劲完全不够用,我现在可是午饭也没胃口吃了,只等张敏去饭堂吃饭,我就能趴桌子好好地睡上一觉。
可没想到,这丫头好像跟我作对似的,周围的人陆陆续续都去了饭堂,她还坐位置上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直到最后一个同学走出教室去吃饭了,现在整个课室就只剩我和她两个人了。这么默默地过去10分钟,我突然感觉这气氛莫名地有些不对劲,首先是她埋头端坐的姿势已经保持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变过了,然后是我竟然偷偷地咽起了唾沫,是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用“偷偷”这两个字去形容一件平时自然到压根不会察觉到的事。我感觉有股热流开始在全身弥漫,让人燥热不安。这种局促、尴尬、口干舌燥的感觉,难道就是暧昧!
原来的精神不振现在已经荡然无存。我在她侧后方不远处用眼角余光窥视着她,她那鲜艳的黄色校服下露出的白藕般的玉臂,在南面窗户斜照进来的阳光下粉嫩得如同透明般的面颊,竟让我挪不开视线。我只听到心脏砰砰砰的狂跳,嗅到空气中浓郁的荷尔蒙的味道,在这么下去,估计我得窒息而死。
于是正当我决定抽身离开的时候,张敏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她转过身子,头还是低低地垂着,眼睛盯着鞋尖,用轻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问:“是你送的吗?”
我突然也不敢正眼看着她了,咽了口唾沫,回道:“啥,什么东西?”
张敏头埋地更低了,脸上顿时一片酡红,如饮醇酒,“这个,谢谢你”。
我大惑不解,但仍然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只能支吾道:“谢什么?”
她咬了咬嘴唇,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一边说着,“这个……要交往的话,要等我们一起考进同一所大学再说!”一边从抽屉里探手取出一件物事。
定眼一看,我几乎整颗心脏活活从嗓子眼里蹦了出来,头发连根竖起,整个人本能地冲了过去,甩手就把张敏手中拎着的东西打飞了出去。张敏取出的东西正是这两天三番四次出现,并且每次出现必然伴随着人命伤亡事故的小熊布偶!
我一系列动作均出于本能,还过神来的时候,“啪”的一声脆响,脸颊霎时火辣辣的疼。我不明所以的望着张敏,此时她的嘴唇紧紧地抿着,似乎还有些颤抖。噙满泪水的双目写满了哀伤、失望。这么一副楚楚可怜的动人模样像一支无形的手穿过我的胸膛揪住了我的心。
我想去解释,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把事情原委都说出来,她会相信吗?怎么可能相信,她一定会觉得我疯了吧。或许她会觉得都是借口。人类总喜欢为了拒绝和推诿找各种各样的借口;人类也会用借口去掩饰自己懦弱和自卑,明明爱了却借口说不爱。
总之,我只能在不知所措中,目视着张敏一声不吭的与我擦肩而过,我分明看到她光洁的脸庞有晶莹的泪珠滑落。
我呆立许久,长出一口闷气之后才觉得脑袋稍微清醒了许多,现在还不是为这些事愁肠百结的时候,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呢。我看着远远躺在书桌椅子下面的小熊,这一次敌人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