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丑妇终须见家翁,虽然一万个不愿意让同学看见自己这副惨不忍睹的模样,但是课还是要上的,只能厚着脸皮,梗着脖子,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大踏步走进课室。既然免不了被众人品头论足一番,畏畏缩缩不更加丢人?倒不如豁出去了,英勇慷慨,方能显出我辈之豪迈。果然我一进去,原本叽叽喳喳的教室顿时安静下来,连根针掉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很快安静便被议论纷纷所取代,走回座位这段路,就像走上刑场一般艰难。短短一个星期,从万人赞誉的救人英雄,沦为众人侧目的不良分子,人生中的大起大落实在是叫人预料啊。
想必胖子进来的时候也和我现在一样,受了一番异样眼光和唾沫星子的洗礼。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挥舞着手臂,神情激昂的向周围几个同学讲述着什么。一看见我进来,竟然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扬起下巴,脸别到一边。这死胖子闹得是哪出呀?谁踩着他尾巴了不成。
只见他哼了一声说:“没见过这么奇葩的人,打游戏输了就揍人的!输不起就别玩啰!”
虽然话是没听懂,但是看那架势,这脾气定是冲我撒的。当我还在琢磨这话什么意思的时候,好事者就凑过来问:“小灵,胖子说你们昨晚去LOL,你Solo连续输了几盘。他就说了几句,你就炸毛了,两个人大打出手。有没有这事?”
我一听心里就乐了,真有你的,死胖子。这个解释好。在学校打架是影响比较恶劣的行为,严重触犯校规,惩罚是免不了的。但是惩罚有轻有重,这区别就看打架的性质。胖子编的这个谎,说我俩为了游戏输赢起的争执。一来这架打得毫无意义,既不为财也不为利,不为地盘不为女人,仅仅是游戏输了不服气;二来,这么一说,很多人会以为这不过是年轻人之间偶尔有之的打闹,没影响到其他同学,特别是不牵涉到社会人员,不会滋扰到学校教学秩序。所以,学校应该不会小题大做,难为我们。
虽说被胖子占了便宜,但是现在我浑身酸软,也懒得分辨,就看在这小子还有几分义气份上,就算输你几盘把,于是接他话茬道:“揍的就是他,专挑些娘们才用的英雄,盘盘都是离得远远地射来射去、闪来闪去,不揍他丫的一顿怎么解气!”
说着班长张敏来到跟前,摊开手掌就说:“拿来!”
我正寻思着趁早读时间闭目养会儿神,一时不知道她要的啥,下意识就取下挂在课桌旁边用来装垃圾的塑料袋递给她。
“少装疯扮傻,交作业!”张敏一声娇叱,“还有你的,李国邦!”
胖子顿时就傻眼了,和我交换了一个惊慌失措的眼神。这下糟糕了,周五请假在黎老师那儿呆了一下午,不知道各门功课都留了什么作业,周六、周日又光顾着蹲点,把作业一事忘得一干二净了。作业不交、打架、晚自习逃课,数罪并罚,班主任还不得拼了老命收拾我俩。忙向前后左右索要作业本,都说早交上去了。我心里那个恨呀,都怪早上一时贪睡,回来教室晚了。没办法了,能赶多少赶多少呗。
“我敬爱的班长大人,您通融半个小时,早读一下课,我俩马上交,绝不耽误您教给老师。您看行吗?”我腆着脸说道。
别看这姑娘平时老成持重,不苟言笑,但其实心眼好,人也善良,瞧着我俩那我见犹怜的青肿脸庞,也是心生恻隐,答应下来了。张敏一转身,赶紧撵走胖子同桌,跟胖子凑一块,你负责这几题、我负责那几题地赶起作业来。周围的同学那个纳闷呀,这俩小子不是刚干架回来吗,1分钟前嘴里还不依不饶的,怎么转眼就默契分工、通力合作、不分你我的亲密起来了。
第一节课是英语课,上课铃敲响了老久,没见张老师进来。英语科代表何丽丽也站得不耐烦了,刚要去教务室寻人。张老师正好迎面快步进来,两人撞了个满怀。何丽丽得以一亲芳泽,羞得满脸红菲菲。课上,张老师努力的扮演一个称职尽责的好老师形象,挥洒自如的解读课本,认真仔细的答疑,如果不是那充满血丝的眼睛、暗淡的眼袋、腿上有点不利索,很难叫人相信昨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也不知道他后来是怎么收场的。警察有没有来,毁坏了的酒吧要怎么处置?刘建仁他们几个怎么样了?消失在黑伞之中的刘诗诗还是不是留在阳间?这家伙也是忒不爽快,总叫人猜不透摸不着,我带着满肚子的问号暗骂了起来。
没想到脸上这一闪而过的不忿,竟然被眼尖的张老师捕捉到了。
“李小灵同学,刚教的这个单词怎么读呀?”张老师用粉笔敲着黑板上问道。
“Betray。”
“嗯,背叛。加个or就变成名词,叛徒。什么叫叛徒啊,丢下战友自己逃命的就是叛徒。好了,你坐下吧,下次可不要当叛徒哦!”张老师斜睨着我说,嘴角扬起一个神秘的弧度。
我顿时无语,心里一万头***狂奔而过,你这饱含深意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呀!这含沙射影、容易让人误会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呀!被你撺掇去寻人家晦气,给揍成这副亲妈都不认得德性,难道还指望哥陪着你料理那个烂摊子,和你一道等待法律的制裁,直面惨淡的拘留所生活不成。哥这么年轻貌美,怎么可能因此断送了自己的大好青春……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语文课,休息了一周的黎老师也终于重新站上了讲台。同学们都以为黎老师自寻短见肯定是因为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发生了,所以似乎为了让黎老师振作,给老师鼓劲,一个个格外专心的听讲,格外积极的与老师互动。黎老师显然也已经从那件事的阴霾中走了出来,加上受到同学们热情高涨的感染,情绪也是很高昂。那场面热闹的有如传销窝点里学员正在进行热烈的洗脑教育。
课后,黎老师以要了解打架缘由,教育我和胖子的名义把我俩叫开了。其实只不过是要从我俩口中问明白这两天我们和张老师究竟在捣腾些啥。她是不好意思向张老师问的。毕竟黎老师也是当事人,甚至我们之所以掺到这件倒霉事件上也是因为救她,所以我们就把事情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跟她说了。她听到酒吧斗殴、刘诗诗现身复仇、张老师最后出现收了刘诗诗一节,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再看看我俩满脸的瘀肿伤痕,伤心得眼睛里泛起泪光,心疼地让我们晚上必须到她的公寓吃饭,让我们再给她仔细说说,顺便给我们处理一下伤口。胖子是求之不得,一口就答应了下来。黎老师最后恨恨地抛下一句“我这就去找那天杀的张道一理论,给你俩讨个公道”,然后气呼呼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