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要开始讲故事了?”孟非凡出人意料地从穆先生的办公室里走出来。
“他什么时候进去的?”晓西心里嘀咕。
“是啊,你想先讲吗?”夏夏抬头问。
“不了,我出差累得很,先回家休息休息”转头对居云娜说:“居姐,给我记一周事假,已经跟穆先生请示过了。”
“好,那最近出差的事就交给婆娑吧。”居姐环顾四周。
“我手头没事,随时都可以。”孟婆娑还挺积极。
“别管他们了,晓西,我们去数据科旁边的小会议室吧,那里安静。”夏夏指了指前方。
“我特别想知道,一直没好意思,咱们好像都是数据科的?”晓西终于说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对啊,因为玎珰工作室只有一个科室就是数据科。”夏夏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那个员工评级是按照什么评的?”晓西早就想搞清楚,正好刚才听游无涯提到。
“哦,根据综合素质吧,不过也得看资历,你是新人所以是A级,按照英文26个字母,从A排到Z,穆太太是最高级的Z级,穆先生只是X级,我是H级的。”夏夏细详其理。
“哦,这样啊。”晓西心中难免失落,原来A是最低等级,当初白白受宠若惊了。刚想再多问问,夏夏开口道:“不好意思,晓西,我们得开始了,否则要是轮到我出差的时候故事还没讲完,咱们可能好几天不见面,期间再有别人给你讲故事的话,怕你会记混。我这个人记性特别差,好担心出差回来,自己会记不住之前都讲了什么。”夏夏捋捋自己清汤挂面的头发,抱歉地笑,边说边跟晓西走进小会议室。
“明白,就跟连续剧如果有几天没看,不仅忘了前面的剧情,后面还都接不上了。”晓西表示非常理解。
夏夏找了把自认为最舒服的椅子,放在晓西旁边,接着说:“你听我讲故事的时候,如果想上洗手间的话尽管去,喝水,吃饭都别耽误,我暂停就是。但是最好不要中间打断问问题,有问题等故事讲完一块问。哦,差点忘了”夏夏变戏法似的摸出一大包零食,“这里有些瓜子、花生、烤鱼片什么的,你可以边吃边听”又指指不远处的茶水台,“我还冲了壶花果茶,速溶咖啡也是现成的。”
熊晓西非常感动夏夏的体贴周到,可脑海中总有一个声音在大叫“这是在上班还是开茶话会啊,我的工作怎么变成嗑着瓜子听评书了?!”
夏夏自顾自地摸出包话梅打开,放了一颗在嘴里,说:“那我开始讲了。故事的主角叫洪楷,其实他叫什么并不重要,名字不过是个代称,就像‘玎珰工作室’只是咱们公司的代称一样。”
“嗯。”晓西用力点点头,让自己别胡思乱想,尽量精神集中。
夏夏吐出话梅核接着说:“洪楷,字旗山,威武大将军洪如烈之孙,文英将军洪毅与嫡妻魏氏夫人所生第三子。洪氏一门在军中举足轻重,又得王上倾心信任,视作肱骨栋梁,权势如日中天,不想突逢易变。因受北戎侵扰多年,终欲倾囊一战,由洪如烈将军亲率大军,长孙洪骁,次孙洪勇分担左右先锋,讨伐北戎,保一方长治久安。
洪老将军不负众望,历时三载,终破北戎王庭,尽灭敌军。本来已经奏凯还朝,却不想在归途经过乾鸣山时误入小股北戎残余的诈降奸计,洪老将军和两个孙儿及亲随200余骑,连人带马跌入荡英谷落凰涧内,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那荡英谷内,怪石林立,山峰陡峭,野兽丛生,落凰涧中黑水湍急,异草密布,毒瘴之气弥漫山谷,等闲人不敢靠近。虽派异士能人多番入内探寻,也只找到几方盔甲和数件兵刃,想来凶多吉少,不想一代名帅悍将竟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王上闻得此信,伤痛异常,特颁恩旨举国齐哀,并建衣冠冢供国人缅怀祭奠。”
“我的语速不会太快吧?你跟得上吗?”夏夏突然停下问。
“没问题,挺好的,你继续。”晓西似乎已经来了兴趣。
夏夏喝了口水,接着说道:“洪旗山的父亲洪毅早年也能征惯战,名震一时,因军功获封文英将军。可惜一次远征中受风尘肮脏之气侵扰,染上恶疾,虽有宫中御医亲往调治,又遣人寻访民间验方,并祈请悬壶济世名士精心诊疗,三管齐下,方渐渐康健起来。只可惜毕竟伤了元气,再不堪沙场征战之苦,于是赋闲在家,不问朝堂之事。
洪毅少年时娶兴国公魏源昌的长女为妻,连生两子一女。长子洪骁长到十岁上,魏夫人再次得孕,不想此次孕中恰逢魏源昌与夫人接连病逝,魏夫人深受打击,忧思过重,在产下洪楷之后不久便戚戚而亡。洪如烈与洪毅都心疼洪楷年幼丧母,况是幼子,对他宠爱异常,不像当年教化洪骁、洪勇般严厉苛求,虽然也请了文武教习,并未着意督促管束,只要他高兴便好。
早在洪旗山十二岁上,王上密令洪毅搜罗天下,选姿容姣好孤女入宫调教,不满八岁为宜。当时旗山祖父及两位兄长出征讨伐北戎已一年有余,一位长姐嫁去西北望族,家中只有旗山与父亲相依为命。如今洪毅得了王命,便只能与幼子商议,都疑惑宫内选人为何如此秘密,想来定有大用处,特启用洪毅这等闲人,定是不愿外界得知内情。事关重大,便一时半刻也不敢怠慢,洪毅安顿好旗山,带上几名得力仆从前往中原一带探访。
洪毅一去两年,果然领了十二名女童回来,路上听说父亲洪如烈力战三年,横扫北戎,心中很是欢喜。不想刚进家门竟有凶信传来,本来身子已大不似往年硬朗,又长途奔波,星夜赶路,如此便病来如山,卧床不起,一应事务皆由十四岁的洪旗山主理。洪毅在家医食药饵,针砭推拿治疗了三、四个月也不见起色,似有覆水难收之势。后来听人力荐,欲随济世名士往东南陷空岛续命斋,或可得一线生机。走时告之旗山:若为父五年内不曾回转,就是命休于彼,你要好自为之,明哲保身为上。临行前将已经调教数月的十二名女童带入宫中,一来复命,二来请辞,王上见他身形孱弱,眼光昏暗,确有病入膏肓之态,不便强留,特赐盘缠,望他早日病愈归来。
当日洪如烈力敌北戎,大胜归来,因忌惮洪家功高震主,常有人进谗言,王上虽不信洪家有谋逆之心,但也暗暗筹划待老将军还朝便剪其羽翼,慎防他独大后会有不臣之心。不想洪如烈与两位孙儿竟在得胜后突遭奸计,遇灭顶之灾,不知是造化弄人还是天意如此。王上担心坊间会有妄害功臣的流言,不利誉圣,离间君臣之情,所以着意安抚洪家。
洪毅走后,旗山便一味的不思进取,荒唐度日起来。再大些竟自留连烟花柳地,常醉卧温柔乡中乐不思蜀。难得他是个极聪明的人,从小也算修文习武,存了些本事在身上。虽不喜舞文弄墨,在欢场上行走多年,难免常与各色文人雅士把酒谈天,加之博闻强记,竟也能积下七八分学识,与各色人等对口切磋从未失了颜面。旗山素来是个乐善好施的,且喜与军中将士赌各色杂耍游戏取乐。祖父辈经年所得赏赐输了不少,遂得了个‘散财童子’的混号。
一晃五年,洪毅不曾归来,人人都道他已身死异乡,旗山也认定父亲定难回转,便将家中良田物产变卖殆尽,所得金钱倾囊而出,将主上旧日赏赐的府邸粉饰一新,却不添置玩器,只养几户家人,其中过半老弱,也是白领饷银,只要房舍打扫干净,不惹旁人笑话,场面上不失大分寸便了。
因洪家只余此一人,虽无一官半职,王上特准洪旗山逢五、十进宫朝会拜谒。王太后心疼他自幼丧母,少时常召他入内宫与众王孙玩耍。如今渐渐大了,旗山依旧不忘当年关爱之情,逢初一定要入内参见王太后,常将市井之事学与王太后得之,哄得老人家甚是欢喜。旗山与人前常称其祖父、父亲谆谆告诫:不储金银,不蓄家奴,不结朋党。他虽放浪,但对朝会拜谒之礼一向重视,从无错漏,对各项政务从毋妄言。
王上对洪旗山如此衷心懂事十分欢喜。见他已近弱冠之年,王太后又喜欢,本有意将自己的甥女许配他做正室妻子。谁想旗山断然拒绝,自谓家中屡遭变故,已看淡此生,只愿逍遥自在,风花雪月,散荡生活,不想误了清白人家女儿,更不敢高攀王室贵胄。况且自己出身武家,来日若有王命,定以满腔热血报效国家,说不定哪天就会马革裹尸,血溅沙场,也不愿金枝玉叶为自己独守终生。王上见旗山说的恳切,又有很多关于他如何不羁散漫的流言落在耳朵里,知道他定是不听妻妾管的性子。甥女素来娇生惯养,是家中的掌上明珠,王太后身为祖母尤为疼爱。若是错配夫婿,乱点鸳鸯,终要落下埋怨,若此姻亲弄得两败俱伤,岂非得不偿失。想到此,便不再勉强,只是赐下金银玉器重赏,言定来日旗山觅得知己女子,大婚之时再行封赏。
王上浑然不知,旗山心中早有属意之人……”
夏夏说到这里突然停住,扫了眼墙上的钟表:“呀,都12点了,咱们去吃午饭吧,丽丽应该已经把盒饭取回来了。”
“倒不觉得饿,一直在没住嘴的吃零食。”晓西确实神经大条,竟听得入神,现在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意思,问道“吃了饭接着讲吗?”
“当然,这是我们今天的工作。”夏夏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