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榛道:“你的小师弟到栎阳来找本令,说了一些怪话。本令问了他一个问题,你那小师弟愧不能答,自行断臂羞愤回山。本令细细想来,这个问题对本令和秦国都极为重要。故而前来问下墨家,能不能答复本令?如果不能,本令想当面问一问那无所不能的墨子。”
禽滑厘默然。这个问题五大弟子和与苦获去栎阳的众弟子都知道。墨门直指秦国一次刑杀三千余人是****,飞虎令反问,错杀了何人。这个问题,墨门上下的确不能答。正如飞虎令当时所说,是墨门什么也没做的缘故。墨门收到秦国居然一次刑杀三千余人的消息时,仁爱天下以监督各国国策为己任的墨门激愤的不能自已,疏忽了去查个究竟。禽滑厘从苦获回山就一直在反省,并以此提醒了几位师弟。但禽滑厘不愿在针锋相对的时刻就此认错,所以保持着沉默。
相里子熟悉大师兄的脾气,见大师兄不说话,知他为难。但飞虎令说到墨子用的“无所不能”似乎正是讥讽,相里子忍不住道:“一次刑杀三千余人,有史以来,闻所未闻。不是****又是什么?”
刘榛道:“论起杀人,本令哪里敌得过墨家。当年墨家救宋,墨家弟子和墨家的器具帮宋国杀的赵军应该有数万吧。又当如何?”
相里子道:“这如何能比?墨门是阻止赵国入侵,是为救宋国黎民百姓。”
刘榛不屑的声音:“有什么区别?墨家的自以为与本令的自以为,其实同出一辙。为什么只允许墨家自以为,就不允许本令自以为了。”
刘榛举的这个例子正好戳到了墨门的痛处。当年墨门阻挡赵国侵宋,闻名天下,但宋国最终还是被齐国给灭了。墨门正是为此,才沉默了数年未出。想起这飞虎令屡屡挑衅,连禽滑厘也愤怒了:“如此狡辩,当真是胡言乱语,可恶之极。”相夫子见禽滑厘愤怒当即拔刀:“若再胡言乱语,必将你乱刀分尸。”
刘榛大喝:“****与否,该由百姓来决断。什么时候轮到墨家来做主了?墨家真当自己是天下之主么?”
禽滑厘终于抽出了自己的刀:“飞虎令罪大恶极,非但不束手就擒,还伤我墨门弟子,罪不可恕。今日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刘榛道:“那就是不准备讲理准备动武了?动武就动武,本令也不怕。”说着刘榛挥手,身后的姚振吹响了手中的哨子。山道上突然响起马蹄声,瞬间飞驰而来的竟是那八百执法士。刘榛道:“今日教墨门看看飞虎令府天字营执法士的厉害。”
禽滑厘看见那在刘榛身后已列好冲锋阵形的执法士,也不慌乱:“秦国铁骑虽名震天下,墨门的守阵也天下闻名,今日倒要看看矛盾相冲,是哪方更加厉害?”说着掏出小旗在空中晃了一晃,身后的墨门弟子,重新排阵,正是那墨门天下闻名的守阵。
姚振又吹响了手中的哨子,八百执法士亮出了腰间的短弩,霎那已箭在弓上。刘榛道:“此乃飞虎令府天字营八百执法士,每士十箭,一息一箭。十息就是八千箭。八千箭后,吹号冲锋,若还教你墨门逃出一人,本令就自裁请罪。”
禽滑厘脸色顿时惨白。他没想到飞虎令府的执法士居然是依秦军军制而建,墨门弟子来不及准备盾具。依目前情势,飞虎令所言非虚,只怕八千箭后,一个冲锋,墨门今日就该灭门了。禽滑厘惨笑:“墨门今日若真被灭门,消息传开,天下大怒。六国再次联合,不知秦国能挡否?”
刘榛道:“那就不把消息传出去吧。反正墨门很多年没反应了,今日就算灭门,也不会有人知道。”
禽滑厘见刘榛对此缺少了先前的硬气,心里有底,他一抬手,一只信鸟冲天而起:“那就要看你能不能做到了。”
信鸟才拍得几翅,刘榛抬手一箭,就将信鸟射落。禽滑厘也不吭声,讥讽的看着刘榛,身后的四名师弟同时抬手,竟有六只信鸟飞起。刘榛这下就懒得出手了,姚振一声长哨,前排的几名执法士同时出箭,六只信鸟同时射落。禽滑厘哈哈大笑,拍了拍手:“这下看你如何来射?”拍手间,众弟子竟然同时放了数十只信鸟,八百执法士同时出箭,虽然大部分都被射落,还是有三只逃出了箭雨,划出三道白线,向旁边的山峰斜飞而去。
禽滑厘得意的朝刘榛看去,刘榛却不动声色,仿若未见。姚振再次又吹响了哨子。对面的山峰上突然扬起了黑色虎字大旗。三支响箭将那三只信鸟逐一射落。墨门弟子见状大惊失色。刘榛道:“忘了告知诸位了,今日,本令还带来了飞虎营。上万将士已将此地团团围住。本令送墨门四字,插翅难飞。”
禽滑厘这才被呆住了。只有那苦获还在怒喝:“飞虎令如此险恶用心,墨门上下赴汤蹈火,死不旋踵。”
刘榛道:“真是奇了,莫非只能由你打杀上门,本令就不能反戈一击了。”
苦获道:“那是你残杀百姓三千有余在先,墨门是替天行道。”
刘榛道:“很好,又回到本令上山时的话头了。莫说本令依仗人多欺负你们,那就再来一辩吧。”
禽滑厘心喜苦获在最后时刻体面的扳回了话题,他转身道:“论堂来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