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啊,抓刺客。”寂静的夜里,被这一声吼叫给打破了,于是渐渐灯光四起,照亮了整个皇城。
“你是什么人?”这时,在一座偏僻的后殿中,一个女人正在受了惊吓的十岁小孩目光中大摇大摆的上了床,倚着身子斜看着他。
“我是什么…人?你看看这个不就知道了。”女人邪魅的说道,纤长的左手举起一张咒符,十分享受的看着男孩那满脸惊恐的表情。
“你,你是坠之涯的人。”男孩全身开始颤抖,这个名字不是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消失了吗,怎么可能……
“呵呵,小鬼,你倒是有眼光。”女人好笑的用小指绕起了胸前的一缕头发,举手投足之间像极了个不懂世事的闺房小姐,但,越是这样,越让人觉得可怕。
男孩双手撑着臂膀,头微微上扬,一股黑烟便从他脑袋里钻了出来,原本的身体也像个木偶娃娃一样毫无生气的垂直倒在床上。
那股黑烟渐渐组成了人形,现形在女人的面前。
“呵呵,居然还有面孔!”女人的手抚上了那鬼的脸,脸上是琢磨不定的笑容。
“你猜猜,我来这,要干什么。”
“坠之涯,以驱鬼闻名六界,但凡善鬼不杀,有功之鬼不杀…”那只鬼的声音有些发颤,中间停歇了一会儿,继而又道“我是好鬼,我没有害过一个人类,你若是杀了我,便是犯了门规。”
“你认为我会信吗?”女人慢慢从床上下来,站在地上,俯看着他“把你的嘴张开吧,别妄想着再用对付其他人的方法来对付我。”
那只鬼一听,瞬间从嘴里吐出一团团黑烟,朝那女人迎面飞去。
“米粒之光。”女人不屑的一甩袖,空中便恢复了平静“本想留你一段日子,如今看来,怕是没这个必要了。”
说完,她从腰间取下鬼铃,嘴角微微上翘,朱唇轻启,念起了驱魂咒。
“啊!”那只鬼痛得大叫道,在女人的摇铃声中,身体越发变得透明,只听“砰”的一声,魂飞魄散,从空中掉落下一块令牌,上面刻着个大大的‘渊’字。
“混蛋!”女人的手死死握紧,眼中似有泪珠闪过,接着,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
………………
“小姐,小姐。”
“嗯?”路九裴从发呆中反应过来,含糊的回应道。
“小姐,明日就是你的大喜之日了,可是月公子还是了无音讯。难不成小姐就这样认命了?”虞忆担忧的问出了口。
院子里瞬间寂静了,路九裴苦涩一笑,满是凄凉“以后关于月渊的消息都不用再查了,我与他,是永远也不可能了。”
“小姐,你要放弃月公子?”
“从一开始,那个被放弃的人就是我。”
路九裴和月渊,本应一个天南一个地北,怎么也不会凑到一起,可世事难料,他们还是相识,相知,然后陷入了进去。
那时候的她还没有拜入坠之涯,就如同一般的大家闺秀,性子高傲,对什么都不屑一顾。
也是那一年,西部戎族不知听何人教唆屡次挑衅夏国,父亲作为护国大将军不得不向夏皇请旨,出征西戎。
她自小就和父亲疏离,对于这些事情也颇不在意,直到三月后,母亲因为忧虑过度患上了抑郁症,寻了许多医生都没办法,口上全是什么解铃还需系铃人,她哪有什么办法,父亲是军中之人,这种时候最是紧要关头,一个消息或一封家书或许就是致命毒药,她又怎会不懂。
但随着母亲的病情越发严重,她迫于无奈,瞒着所有人私自骑向了西戎。没想到,还未过边界,就中了戎人的暗算,抓回去成了人质。
也就是这种情况下,她和月渊见面了。
她亲眼看见月渊被那些戎人捆在架子上,身上没有一点完好之处,活生生的血人。
他看见她被抓进来,忍着痛冲她笑了笑,对她说,别害怕。
是的,她真的很害怕,身为闺房小姐,父亲又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从小锦衣玉食,被人捧在手心里,哪曾看到过这些。
她颤抖着回了个谢谢,就被身后的戎人丢进了牢房。
夜晚的牢房静的吓人,时不时有老鼠的吱吱声,或者这儿蹿过一个黑影,那儿蹿过一个黑影。她忍不住,捂着耳朵大叫。
别怕呢,隔壁又传出熟悉的声音。她记得,是上午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她挨近那堵墙壁,失声大哭。
她听不清那男人在说些什么,只觉得那男人的声音是她生活了十七年中最好听的声音。她也随着那声音,渐渐的进入了梦乡。
接下来的好几个星期,他们都是这样相处,时不时说说自己的事情,她也知晓他叫月渊。
后来,她被戎人带了出去,为的只是威胁父亲。她看见了父亲的犹豫,也看见了父亲头上的几缕白发,她想,她这十多年真的是活得没有任何意义,那是父亲啊,怎么可以和自己的父亲疏离呢。
她趁着戎人不注意,拔起一旁的剑向自己刺去,昏迷之时,她好像看见了一个血人,好像,是月渊。
待她醒后,才知道已经过了三个月了,父亲也带着她凯旋归来,随行的还有月渊,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救的,所有人都闭口不说。她缠了好久,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好放弃了。
渐渐的,她和月渊越来越熟,更甚至想天天见到他,她被这想法给惊住了,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月渊。
好在母亲意识到了她怪异的举止,告诉她,这就是喜欢。
喜欢吗,她不知道。
月渊在京都只待了两年,然后向夏皇借了十万兵马。那时候,她才知道,月渊对于他是多么的陌生,两年时间她连他是西戎长皇子都不知。她厚着脸皮对他表了白,她怕以后再也没机会了。
他出乎意料答应了,并且还许诺三年之内定会以西戎最尊贵的方式来迎娶她,让她做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她等了,可最终却没等来。她瞒着父母,行半鬼之礼进了坠之涯,成了一个表面柔弱不堪的将军之女实则专门负责鬼魅之事的妖邪女子。她不知道为何会变成这样,但,却永远也不会后悔。
一个月前,父亲为她许了一门亲事,她想都没想便答应了,就让她最后任性一次,或许月渊对她还是有一丝丝的情,听到消息就往这里赶呢?
路九裴用手捂住心口,脑子闪过昨夜那鬼身上落下的令牌,嘴角泛起苦笑。到底还是自己自作多情了,那个男人向往的是自由,他的野心太大了,不愿意轻易被束缚。
“小姐,鸽巢里飞回一只暗鸽。”虞忆小声道,望了望四周,将鸽子抓住送到路九裴的面前。
路九裴接过鸽子,把鸽子脚上的一小团纸将其取下。
“阿忆,你先下去吧。”
“是。”
见虞忆退下,路九裴颤抖地将那裹在一起的纸条打开,上面写着:今晚午时,鹿森外林见。
熟悉的字迹在纸上不停的跳跃,路九裴愣在了那儿,紧接着放声大笑,连眼泪都笑了出来,让人看不出她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路九裴将纸揉成了一团,死死的握在了手中。
她的眼中兀地闪过一抹邪魅,与刚刚那个忧愁的少女判若两人。看来,她今天是非去不可了……
夜色静好,漆黑的树林中人影不停地略过,只听一支羽箭发射声,一个重物便从高空掉了下来,不见踪影。
“应该就是这儿了!”路九裴唇角轻轻勾起,环看着四周。
“路姑娘。”这时,不知从哪里冒处个身穿夜行衣的男子,他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抬眸之间,手上就已然动手,妄想打晕路九裴。
路九裴好似意识到什么,身体轻轻一侧,让那男人打了个空。
“说,你是什么人派来的。”路九裴冷静的问道,手上的符咒在瞬间之中出现在她的手中。
“路姑娘,这是公子的吩咐。请您别为难……”还没等那男人说完,路九裴后脚一蹬,就朝他横冲过来,没有破绽就硬打!那男人就只看见路九裴一动,然后一团黑,瞬间爆发的速度让他惊讶。
重重的挨下一拳,那男人还是没有泄气,随便用衣服擦了擦嘴上的血迹,如猎豹一样霎那间就转到了路九裴的身后,本以为计划成功得逞。却没看见路九裴那深深勾起的嘴角,她反身左脚一个回旋勾,手就掐上了那男人的脖子。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惹恼女人是件很可怕的事,嗯?”路九裴故意凑的男人很近,恶意将最后那个嗯字拖的很长。
那男人瞬间耳朵红的像西红柿一样,他咬咬牙,尴尬的说“没有我,姑娘是进不去的。”
“为何,里面可是有豺狼虎豹?”路九裴手上的力又加重了一分。
“里面…里面有瘴气,若是没有解药和带路人,很有可能会死在里面,所以…所以公子才让我在这里接您。”那男人说话声已经开始打颤,呼吸被路九裴掐的快要断气了。
“瘴气?”路九裴将手松开,满不情愿的说“走吧,带路。”
男人无言,调整好呼吸。从包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瓷瓶,递给了路九裴“这是暂时解瘴气的药,记得每个时辰吃一颗。”
路九裴接过,左手将瓷瓶打开,凑上去闻了闻,眼中带着打趣“这药,不会有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