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维中话语方完,屋内气氛就微妙起来了,爷几个就跟成了僵尸一样,也不知道怎么往下继续了。只不过碍于褚六的仙威,即使叶祥云、豪云、干云极不情愿,也没胆量表达自己的抗议,唯压抑心中怒火,大眼瞪小眼的。最后叶老的大儿子叶祥云甩袖离开了,不过走了几步又忽地顿住,提醒道:“父亲大人不要忘了叶圆,那言…少爷,与她走的很近。”
怎料平日畏首畏尾的三子叶干云,这时候不知如何得来了勇气,愤怒的指着他大哥嚷道:“言少爷可是仙人之子,你不要去干涉他的行径!”要说这是关公走麦城--没想到的冲突,也不尽然,毕竟叶府周围的人都知道,叶府“诈尸索命”的孙女就是他的女儿啊。
叶祥云也懒得理会,冷哼了一声,转身踏步离开。叶维中也遣了二子、三子离开,紧着翻出两个玉匣,一个放着镇水珠,另一个小心盛着续阳丹,一看到这两件宝贝,真的眼放精光,心花怒放,至于内心高兴到一个什么程度呢,只看他那无声的狂笑就能窥测一二。
翌日,言天心绪低糜,授业先生无可奈何,只得草草结课。
今天饭堂格外安静,叶维中表情淡然,叶祥云眉间萦有郁色,叶豪云只顾吃喝,唯叶干云不时对言天抱以微笑,言天也象征的回笑一下。
言天时常念起初来时倔强的胖小子,如若有他做个伴,也不至于如此孤寂。
可不知为何,暗下也听过他人说起其他少爷、小姐,只是不知道现下都在哪里。
叶府清冷,往来一般无话,言天早已习惯了这些,自己坐那发呆,过了好一会,忽然想起一人,就匆匆而去。
在找寻的路途,遇到了一位玉面老者,长须髯髥,白袍加身。这老者看到言天之后,驻足轻咦,似是被什么吸引住了,言天是只瞥了一眼,看到那老头贪婪的眼神,觉得很可怕,就低头急走,这时候却听到老者说话了,“少年留步,老夫问你几句话。”
言天却不敢跟他对视,也不好继续走着,只得停下脚步。
那老者围着言天兜走,文绉绉的问道:“少年姓甚名谁?”但等待良久也不见回话,眉头一皱继续道:“我乃龙虎山上灵枯道人,少年根骨惊艳,可愿随我上山,同赴大道?”
“喂,那老头,干嘛呢!”便在这时,叶府一暗护言天的壮丁,呼喝奔来。
自称灵枯道人的老者对壮丁视而不见,又道“少年长者何在,家居何处,可否细细道来?”
言天也不回答,寻着另一个声音往后方看去,那方有黑衣怒汉,挽袖前来。
灵枯道人呵呵一笑,轻拍言天肩膀,柔声道,“莫怕。”正此时,言天只觉的脚底轻飘飘的,低头看去,吓的尖叫了几声,却是足下有了氤氲彩气,正载着二人冉冉升起呢。
那追来黑衣汉子,甫见此景,当即目瞪口呆,在这晴天朗日,市井凡世,碰到这咄咄怪事,就跟碰到鬼差不多,黑衣汉子了愣了一会,选择了急急回奔叶府。
丽都在脚下越来越小,恐惧的同时,言天也觉有丝丝快感。此时再正眼看那灵枯道人,后者微笑依然,和和煦煦,但言天却是脚底生寒,怕得要命,紧紧攥着灵枯的袖筒,怯声道:“我要回去。”
“自然是要回去的,你且先说说你叫什么名字?”灵枯道人笑道。
言天心中害怕,脱口就道:“我叫言天。”
灵枯道人点点头又问道,“找找你家在哪里。”言天细细找去,遥见叶府静湖,当下指点道,“那儿。”
灵枯道人笑意更浓,引着彩云,倏忽直下。言天只听耳边风声呼啸,过眼风景如雾里看花,模糊不清,方过几息,已然进入叶府墙围。
那黑衣汉子急急奔回叶府,大呼道:“老爷老爷!不好了,言少爷被一神仙掳走了!”
且说那叶维中刚服下一枚续阳丹,立马精神抖擞、红光满面。召来那最小婢妾,欲白日宣淫。此时听到屋外这声呼喝,一身欲火当下灭的干干净净,不理婢妾埋怨,胡乱整了衣衫,出门去询个透彻。
黑衣汉子由头细细说来,正说间,却戛然顿住,是瞧见了由静湖方向飘来的灵枯、言天二人。叶维中顺眼瞧去,见彩云之上,灵枯直如真仙降世,一身祥瑞之气盈盈满满,连带那方屋檐、花草都不似凡间所有,慌得他双腿发软,紧着跪下。下刻,“噗噗噗”的脚步声响起,叶府其他人俱都赶过来叩拜。
“吾乃龙虎山道源宗上灵枯道人,现观此子根骨奇佳,要其随我入山修道,汝有何话要说?”灵枯道人居高临下,傲然洒脱。
叶维中一听此话,心下慌然,急道,“不可不可…”
乖乖!灵枯道人弗然不悦,仔细打量着叶维中,冷哼一声,道:“有何不可!”紧着轻咦一声,道,“你已年过六十,本来阳气早衰,怎么眼下却有阳气外泄之象,而且阳气之纯根本不是市井草堂所有,莫不是服了续阳丹?”
随灵枯道说,叶维中大汗淋漓,暼头看着不远处儿子、管家、妻妾异样的眼神,心中更是忐忑,甚至有一丝愤怒。
此情此景尽收灵枯眼底,又见他疑惑道:“说说,竟是哪门哪派、何方神圣给你的续阳丹?”
叶维中支支吾吾,一时看那灵枯,一时瞅着言天,不知如何作答。
见他磨磨唧唧不说话,灵枯板起面孔,仙威瞬间大盛,压的叶维中呼吸粗重,后者疼的哼哼唧唧的赶紧讨饶道:“仙人饶命,仙人饶命,这的确是续阳丹,被授褚六——褚老仙人。”
旦闻褚六,言天骤然失色,急道:“褚六去了哪里?”
叶维中仍是浑浑噩噩,道:“昨夜方来,只待片刻,最后乘云而去,不知所向。”
灵枯道人又问:“褚六是谁,出自哪个门派?”
叶维中只摇头,不说话。
灵枯道人讶然,细细打量着言天,暗道:“这少年跟他有什么关系?那道友福缘真是深厚,竟然得此佳徒,待我从少年身上探个究竟!”
正想时,灵枯道人识海内魂力微动,一丝丝的附在言天额头印堂位置,直入经脉、丹田。
“咦?”灵枯道人疑惑不已,“竟然没有传承,嘿嘿,想来那什么六是个招摇过市的骗子吧,当真暴殄天物啊!”
灵枯道人此刻打定了主意,定要将那少年,拖上龙虎山。
不过这接下来就不在灵枯意料之中了,异变来的太突然,跪倒的叶府一众只见灵枯道人面色酱紫,浑身颤抖,却仍咬牙挤出一声暴喝:“何方神圣,速速现出身来,我乃龙虎山灵枯…啊呀呀!!”
此刻灵枯道人真乃痛不欲生,识海魂力如同洪浪破堤一般涌向言天体内,如此下去,命必丧此。
情况再次突变,叶府他众亦是目瞪口呆,灵枯道人身上竟有鲜血透体而出,一丝丝像是受到了什么牵引一般跑到了言天身上,慢慢的透过肌肤渗了进去。
灵枯道人身形逐渐干瘪,生机亦在缓缓流失,言天却已入昏睡,对外豪不知情。
叶府人俱认为此乃褚六仙威,心中对褚六更是惧怕,别看灵枯毛神衣衫靓丽,却抵不过褚六一点仙威呀。
终于,灵枯道人眼眸大睁,踉跄倒地。言天亦是倒地不醒。
等没了动静,叶府一众面面相觑的站了起来,然后手忙脚乱得,只去搬弄言天,无人敢碰触那干瘪的灵枯道人。
话分两头,此间忙时,灵枯道人阴魂离体,绕过前门,记准了此家名称,迅往龙虎山行去,怎料半路被两个阴差拦住,虽是天道注定,可却把灵枯吓惨了。
灵枯道人生前道法精湛,此刻生机尽去,再无半点道法。只得苦求两位阴差,悲声道:“阴差大人,吾乃龙虎山上灵枯道人,此番受奸人所害,阳寿早夭,实有天大冤情,待我去那龙虎山上,将事情禀知吾师灵散真人,师尊道法无边…”
两阴差面无表情,径将锁魂链套在灵枯头上,只管拉扯。
灵枯无力抵抗,若如此无声息的去了地府,师尊定然找寻不到自己,再入轮回,今生道法将毁于一旦。是以奋力回扯,哭道:“阴差爷爷,小的愿将阴魂练就赤阴丹,以供二位爷爷享受,只需带我回龙虎山便可。”
两阴差闻得赤阴丹,砰然心动。需知,赤阴丹乃是针对阳寿未尽而早夭的阴魂而言,由真火烤炼,将夭折的阳寿炼化成丹。此丹对于阳间人众自然无用,可若由阴间差、卒、将…吃就,有助灵智开涨、法力高升之效,特别对于阴差这种低层苦吏,若是灵智再高可入伍为兵,好处多多,风光无限,当真是诱“鬼”非常的神丹。
阴差双眼放光,尖声道:“这道人,可说话算话?”
灵枯道人连连点头,“一定一定!”
阴差又道:“如何保证?”
灵枯道人仓皇道:“能如何?”
阴差尖笑道:“便将铁链穿胸如何?届时你若不从,我们只管拉扯,那你就魂飞魄散了。”
灵枯道人大惊失色,尖叫道:“饶命饶命!不可不可!”两阴差哪管他嘶叫,从容把腰间铁链抽出,直望灵枯道人胸口穿去,随灵枯道人一阵惨叫,前胸后背已被穿透,此刻灵枯只顾呜呜哭泣,被拽着匆匆行走。
再说言天醒值月挂中天时,只觉的脑袋像要裂开了一般,别人问话也不搭理,只是呜呜咽咽的哭泣,无医能治。
叶维中一家守在言天院中,经过这两次三番的折腾,这家人真是累坏了,身心俱疲啊。
其实想来最犯愁的肯定是叶维中,毕竟是一家之主。此刻他愁眉苦脸的在一旁唉声叹气,其他人也都识趣的没有上去问啥,不过他那大儿子叶祥云忽然跑过去问道:“父亲大人,不知续阳丹是什么宝物?”叶干云、豪云在一旁竖耳细听,便是各房妻妾也是好奇不已。
叶维中烦躁异常,对这个不孝儿子更是厌恶,只敷衍说是专治腰酸背痛,无其他良效,然后挥挥手把他赶走了。
他人自然不信,叶维中也不去理会。
直到破晓时候,言天似是极累,面色苍白不说,浑身无力,便是呜咽声也渐不可闻。
眼下暂时无碍,回走时,叶豪云突然问道:“不知道那龙虎山道源宗是怎么个来头。”
方才只顾言天,倒把那灵枯道人忘了,叶豪云一问,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急急跑去灵枯道人尸体那方。
月下,灵枯道人皮肤如同死树皮,紧贴着身上骨架,那血肉一点也无,一双死眼睁的硕大,好不恐怖。
那灵枯道人再如何不济,也是个仙人,岂是叶维中这等凡夫俗子可比?虽有褚六做靠山,远水不解近火,是以叶维中一家胆颤心惊,思来想去,还是先将这恶人的尸身埋了再说。
遂等第二天夜晚,差了家丁,赶了马车,连夜跑至西边暮山,寻了偏僻山坳,就地做了月下埋人的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