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眼前的少年,看向他镇定的眼神,她没有多问什么,她决定相信他一回。
黄巢走在前面,朝着山路前方走去,走得很自然,不快不慢,若无其事。
狼群忽然懵了,它们本来在等待眼前的人类逃跑,这样它们就会全体冲击,将对方杀死,饱餐一顿。但出乎意料,它们万万没想到这二人竟然会理所当然的走了,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狼群有些不安,它们十分饥饿,但没有一只狼敢擅自行动,它们都看向银狼,等待狼王的指示。
狼王在林间走动,缓缓地跟着眼前的人类,同时派遣出两条探子狼,一条奔往山路的前方,一条奔往山路的后方,它要确定前面或者后面是否还有人类在埋伏。
狼是极其多疑,极其狡诈的,但也极其谨慎,它身为狼王,要时刻保持清醒,因为它的一个错误的命令极有可能带领整个家族走向覆灭。
任何一位将军如果能拥有狼王的智谋,他一定是位优秀的将领。
黄巢的余光瞥见两只出去探路的狼,他紧张的心情终于得到了一丝释放,因为对方中计了。
黄巢有条不紊的从腰间取出一只火折子,他撤下一段衣服,将其点燃,随手在地上拾起一根木棍,在头领挥舞起火光。
火光跳动,黑烟飞腾,空气中弥漫起一股焦糊味。
狼王终于停止了步伐,对它而言,这极不自然的烟臭味比猛兽更可怕,它曾无数次目睹同伴死在猎人的箭下,掉进猎人的陷阱中,成为猎人烤架上的食物,这让它在面对人类时变得异常谨慎。
狼王停住了,所有的狼也停止了,它们饥饿,它们在等候狼王的命令。
狼王望着缓慢离去的人类,它终于做下了决定,它是一族之长,它认为前方有陷阱,这两名人类只是个猎人放出来的诱饵。
它不能带着狼群冒险,这是它神圣的责任。
“嗷呜~~~“
狼王一声吼叫,它转身逃走了,群狼也毫无怨言的跟着它离开了,没有任何一只狼敢拂逆狼王的命令,它们的狼王实在无数次争斗中推选出来的,是它们敬重的神。
两只探子狼听到狼王的命令,也放弃了任务,返回了狼群之中。
狼群越逃越远。
直到此刻,李挽婷才不可思议地问道:“你是怎么战胜这群狼的?这简直太不可思议的,二十多只狼竟然会怕你。“
诡道二十法,能而视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黄巢这才长吁一口气,道:“我只是耍了个小把戏罢了,诡道有云,能而视之不能,我依据狼的特性,故意以不能视之能,狼生性多疑,把它们给骗了过去。若不是以前听老猎户讲了些狼的特性,我也想不出这个办法。“
李挽婷称赞道:“你一定读了许多兵法,如果你以后带兵打仗,一定是位很了不起的指挥官。“
黄巢压根都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他虽然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但他无意于功名,他只想游山玩水,寻一个爱妻终老余生。可喜的是,他已经找到了喜欢的。
黄巢道:“黄姑娘溢美了,如今朝廷腐败不堪,古人曰,君贤则辅之,如今君不贤臣不忠,辅之何益?我倒羡慕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何等快活。“
李挽婷在这一刻忽然发自心底地崇拜起眼前的少年,崇拜他的足智多谋,沉着冷静,淡然闲适。
没有任何一个女子能抗拒一个有内涵的男子。
……
顺着秦淮河,二人乘着一叶扁舟南下。
秦淮河,古时称龙藏浦,汉改为淮水,唐朝以后称为秦淮河。
秦淮河是一条多情的河,多情渐至放荡,它无所谓贞洁,也没有是非观。纵使国破家亡,改朝换代,都与这里的歌妓们无关,这里只有温柔,她们的温柔能够抚慰尘世间的一切寂寞。
红尘在此处妖娆。
渐入南京中心,河面上早已是舟来人往,沿岸耸立着数不尽的歌楼水榭,耳边传来一片欢声笑语,在夜里也不会停歇。
这里的夜晚更美,而黄巢只是此处的一名过客,他无缘目睹。但这并不可惜,因为他眼前就有最妖娆的红尘。
虽然这次他只是个过客,但后来他就是秦淮的归人,成为了秦淮名妓的偶像,也幸得她们的援助,他才能聚江湖豪杰,共举大事。
看着楼上****半露的女人们,李挽婷脸泛桃红,她匆忙下了舟,带着黄巢离开了此处,生怕他会流连在此,让其他女人分享她的温柔。
喧闹的街市中,黄巢跟在后面,道:“黄姑娘,你为何走得这么急,你赶着去某个地方吗?“
她确实急着去一个地方,那个地方也是黄巢准备去的,只是此刻二人并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地在一个地方。
南京是李挽婷的老家,虽然女子身居深闺,很少出户,但她对闹市还是比较熟悉的,她说道:“你说过,送我去和我义父会合,这话还算数吗?“
黄巢道:“当然。“
李挽婷道:“那好,你跟着我,我带你去。“
天补山在南京东南方向,距离此地约摸二十来里路,二人赁了一辆马车,一路朝着天补山赶去。
烟尘四起,马车很快就脱离了繁华的都市,穿梭在山野之中。
“快到了。“李挽婷有些迫不及待。
黄巢道:“这里是哪?“
李挽婷道:“天补山。“
黄巢大惊,道:“啊?天补山?“
李挽婷“嗯“了一声,道:”是啊,按照计划,昨夜就打起来了,这会应该差不多荡平了天补山。“
天补山上都是绿林盟主的山头,上面都是些在江湖上声名显赫的豪强,其中许多是黄天的旧友。
黄天从小就给孙儿灌输“行走江湖,义字当先“的思想。
此刻惊闻天补山被荡平了,让他不觉有些失落,在他眼中,那些人都是黄天的朋友,这自然而然就跟他扯上了千丝万缕的关系,好似天补山的众好汉也是他朋友一般。
黄巢惊愕道:“荡平了?不会吧?“
李挽婷信心满满道:“怎么不会?这次……我此刻告诉你也无妨,其实我是……“
马车已经行至了天补山山麓处的一方高地处,前面站着一列列铠甲闪耀的士兵,映着阳光,别样耀眼,把那马夫吓得一一愣,他连忙勒马,生怕冲撞上了前方的士兵,招来麻烦。
马车忽然剧烈摇晃,打断了李挽婷的言辞。
黄巢掀开帘帷,审视了一下四周的景况,惧怕的心情稍稍平复,道:“看来天补山还在,不然这士卒都冲上山去了。”
李挽婷也朝着外面看了看,道:“拔山是迟早的事,这次十三名太保一起出阵,还有五千甲兵,由我义父亲自征战,别说一座山寨,就是一座城池都能冲破。”
黄巢道:“赶紧去看看。”
李挽婷失踪了一天,思量着她义父义兄肯定万分焦急,马车还没停稳当她就举步跳了下去。
原来绿林之所以选择天补山作为主基地,是因为这座山山势险峻,尤其是山上的一块高台,凭空飞出,状如垂天之翼。
这高台视野开阔,上面时刻有站岗的哨兵,一旦有敌人靠近,一声号响,万箭齐发,因此士兵不敢进入弓箭的射程。
拔山,并没有想象的那样简单。
二人逐渐靠近军队,被队伍后方的士兵阻挡,那李挽婷连忙喊道:“义父!”
李克用循声而望,见到自己的小宝贝,原本冷峻的脸上霎时开满春花,他道:“让他们进来。”
晋王一声令下,队伍中瞬间让出了一条行道,二人沿着这条道路径直达到了队伍最前方。
黄巢这才知道了李挽婷的身份,惊讶之余朝着她看了一眼,哪知对方丝毫不觉得愧疚,只是莞尔一笑,好像是在嘲笑他太笨一般。
黄巢道:“你可真会骗人呢。”
李挽婷道:“谁让你这么笨。我骗你,你恨我吗?”
黄巢沉吟道:“嗯,不恨。但如果我欺骗你,你会不会恨我?”
李挽婷笑道:“我也不恨。”
黄巢道:“这可是你说的。”
李挽婷觉得好奇,道:“干嘛?你打算怎么骗我?“
黄巢道:“我还没想好。“
李挽婷道:“那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
黄巢道:“一言为定。“
李挽婷知道对方不会骗她,只是付之一哂,模样很动人。
队伍呈一字型排开,前面两排是弓箭手,后面分别是盾牌手,步兵。最前方骑着马的都是大将,也是队伍的主力。
李存孝喜出望外,道:“婷妹妹,你还活着,我就知道你不会死,哈哈哈,太好了,有婷妹妹观阵,存孝哥哥定斩尽敌寇。”
李挽婷喜悦道:“存孝哥哥加油。”
李克用看了看黄巢,道:“女儿,你怎么和他在一起?”
李挽婷道:“多亏他救了我,这个说来话长。对了,怎么不见敌寇出来迎战呢。”
李克用指着山寨大门上挂的牌子,道:“你没看见免战牌吗?”
李挽婷道:“这群鼠辈,如果一直龟缩不出,将变成持久战了。”
李克用道:“这个不怕,此山山势高,地下取水难,我们只需要断掉他们的水源,不出半月,他们就会主动来战。”
李挽婷道:“义父准备在此安营扎寨吗?”
【若是好看,还望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