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雪山乡的好消息源源不断地传到阿舅这里来。
首先是连接雪山乡和里匝乡的道路打通了,今后雪山乡的村民可以从里匝乡绕道前往县城。
二是原先瓜瓜她们接病人走的那条路,等雨季过了就开始修复。
三是县里给雪山小学申请到一笔资金,计划在雪山小学旁边的空地上,建盖一层宿舍楼,先解决附近乡镇来上学孩子们的住宿。等以后资金筹集多了,再考虑增加建筑面积,年底动工。
四是以雪山小学为试点,逐步在香格里拉建几所类似的小学校。
阿舅听了连连点头“好事,好事。”
这天除了几个买感冒药的,几乎没什么病人。丹军一个人在阁楼上看书,卓玛在瓜瓜的床上睡着了。正午的太阳照在院子里,暖洋洋的。
阿舅叫上丹军,两个人在院子里给狗狗巴克洗澡。
巴克是一只黑色的藏獒,丁瓜瓜记忆中的藏獒很凶。小时候她们家属院有三只藏獒,关在一个大铁笼子里养着。有一次她忘记绕道,大摇大摆就走到铁笼子跟前。三只藏獒猛地扑倒笼子边上,对着她齐声狂吠,爪子把铁笼子抓得“咔嚓咔嚓”地响,好像马上就要破门而出似的,把她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巴克似乎不一样,从丁瓜瓜来到香格里拉,几乎就没听到过巴克的叫声。为了巴结它,丁瓜瓜主动承担了给巴克喂食的工作。但是她很快发现自己失败了,巴克丝毫没有被收买的迹象,每次见到瓜瓜都很平淡,不卑不亢。用田葡萄的话说,巴克的这种气质,那是极好的。
有一次丁瓜瓜使坏,故意晚了一个多小时给巴克喂食,它也跟平时一样反应很平淡。反倒是扎西很生气,背地里警告她,说再敢来一次就把她撵回酒店住。
巴克每天固定呆在墙角仓库门口,早晚由扎西或者是阿舅带着到外面跑几圈。有一次瓜瓜试图带它出去,好歹人家也是年级女生长跑第一名。结果任由她软硬兼施,巴克理都不理。阿舅笑,说莫费事了,连丹军都带不走巴克。
即使见到扎西,巴克也是淡淡的。
每当孩子们在院子里打闹,或者诊所来人很多、很热闹的时候,巴克缩在一旁没什么反应,好像这一切与它无关。
有天夜里,瓜瓜听到巴克发出的声音,就像是低低的呜咽声。
瓜瓜问舅妈,舅妈安慰她说“不怕,不怕。巴克是想它的小主人了。”
阿舅家有三个兄妹,阿舅洛桑,扎西的妈妈央金,扎西的小舅次仁。巴克就是小舅家的表弟丹阳从藏区捡回来的流浪狗。小主人出门好久没有回家,巴克是想小主人了。
早说嘛,久攻不下,丁瓜瓜对自己的亲和力都产生怀疑了。
“那它是纯种的藏獒吗?”瓜瓜问。
“不纯,要不然早就被人捡走了。”舅妈笑了。
“可怜得很,才生下来狗妈妈就死了。”舅妈一边递狗食给瓜瓜,一边感慨。
“巴克,对不起。”想到自己曾经虐待过它,瓜瓜觉得好愧疚。
除了折腾巴克,这几天丁瓜瓜还有些得瑟。衣服换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勤,偶尔还来点淡妆,超爱各种自拍,和刚来那几天真是大相径庭。
有一天居然还喷了香水,量没掌握好,喷多了,害得卓玛打了好几个喷嚏。就连给巴克喂食,都被扎西嫌恶地拒绝了。
哼,嫉妒!
丁瓜瓜心情大好,她才不会跟扎西计较!
不过她倒是比以前更巴结扎西了,因为她发现舅妈家有三台洗衣机。有一台舅妈说是扎西的,他有洁癖,那台洗衣机很少有人跟他混用。
丁瓜瓜早就瞄上了这台洗衣机。
最近高翔给她买的衣服,质地看上去很好,她原本打算用手洗。但香格里拉的水太凉,洗衣服的频率又太高,有些吃不消。特别是那件白羽绒服,一穿上它就得小心翼翼地吃饭,要不然衣服的前襟就很惨。但尽管小心,也总会溅上一两滴汤汁菜渍什么的。
她得创造洗涤频率高、又不伤害衣物的洗涤条件,这就很有必要使用扎西那台昂贵的滚筒洗衣机!
这天晚饭后丁瓜瓜又跑去扎西宿舍套近乎了。
扎西正拿个手摇的粉碎机在磨咖啡豆,一屋子都是咖啡豆的香。然后又拿出一套蒸馏咖啡机,点上酒精炉,煮上咖啡。咖啡一滴一滴地漏到一个小杯里,扎西往杯里加上两倍的牛奶,又放上方糖。在丁瓜瓜目瞪口呆中,把这杯咖啡递给她。
扎西,我好同情你未来的媳妇。每天早上的酥油茶、一日三餐、晚上的咖啡或者是茶,都要这样繁琐、一丝不苟地完成,不知道嫁给你的姑娘,会是什么模样?
丁瓜瓜原本做好了心理准备,要是扎西不给她用洗衣机,她就用换工来争取。额,哪怕让她用蒸馏机煮咖啡也行。
不过扎西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好。”,就没下文了。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夜空下阿舅家诊所小院,丁瓜瓜一边往自己的宿舍走,一边唱着歌。歌声倒是蛮清澈的,但一点都不婉转。一首有些忧伤的曲子,被她唱得喜气洋洋的。
从今往后,丁瓜瓜每一天都要把自己捯饬清爽。万一高翔某一天不期而至,她希望那一刻他眼中的她,有最闪亮的眼睛,最纯的笑容,最美的容颜。
巴克抬头望了丁瓜瓜一眼,又“呼”地一声埋下头去,听上去就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