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内的气氛,冷得诡异。士兵们全都无力地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衬得赵伦帆的笑容更加狂傲,厉声道:“三王兄,八王弟,今天我要好好和你们聊聊新愁旧恨了。”
倾茗、修远对视一眼,镇定地看向伦帆。
“三王兄,自小父皇就喜欢你,只因为你是母后的儿子。两个年长的皇子夭折后,父皇更是疼你疼得紧,偏偏就忘了年龄仅次于你的那个弟弟,也就是我。论学识、品行、修养,你都是最令父皇满意的,每次,每次被孤落在一边的都是我,都是我!只因为你的母亲,那个恶毒的女人,活生生地把我的母妃处死!我成了个没人疼,没人理的可怜虫……”说到这里,伦帆的表情失落而伤感。
潇潇撑着身子,看向平日嚣张跋扈的四王爷,原来他也有柔弱的一面,还有这样一段悲凉的故事……母亲早逝,又不受父亲的疼爱,才会生出那样扭曲的心理。
“还有你,八王弟,几个兄弟里只有你的文采是最为出众的,人人皆言‘堪比曹植’,不是吗?你们在那里吟风戏月,舞文弄墨,哪里有我的份?啊,哪里有过我的份?你们谈论文学,只有我一个人,**夜夜地习武,只因为文采不出众,我想要被大家认可,想要被天下人承认,于是舍弃自己皇子的身份去拼了命地练武,希望成为一名武将。可结果呢,结果呢?”笑容似嘲非嘲地,将手一一指向在场的人。
“结果?呵呵,结果,我还是那个可怜虫,连做一名武将都不能成为出色的。就是因为楚惊风,那个人,仗着自己是将门之后,当了大将军。我呢?我什么都没有……可怜到只能离开皇宫,沦落到边境去,为你们这批人镇守边疆。多可笑,辛苦十余载,只换来这样的结果……”他自嘲般的笑着,却是让人不由得心疼。
潇潇一双水润的眸凝上他写满无尽苦楚的黑眸,不再是桀骜,不再是傲慢,却是一种打动人心的凄凉和悲惨。
这就是……他的经历吗?从小到大,得不到关爱,得不到帮助,一颗原本善良的心就这么扭曲……
“四王弟,我们大家,还有父皇,以及天下的所有人,谁不知道你是一个出色的武将,你让南方边境平静了多少年?这次南方战乱,父皇也是考虑你的身体还需要修养,才派镇远将军前去的。你一直很优秀,你的军事能力一直是我们中最好的,父皇派你去镇守边疆,是让你真正成为让人肯定的武将。”倾茗紧锁眉头,幽幽地开口。
“够了!用不着假惺惺了,谁不知道你外表看起来温和可亲,实际上也在痛恨我,讽刺我,恨不得我当年就和母妃一样死在冷宫了!你高高在上,却假装不高傲,不就是为了讽刺挖苦我!”伦帆怒喝道,一双眼充满了仇恨,“我恨你,恨你故作清高,恨你从来不懂得关心别的皇子,我更恨你的母后,那个恶毒的女人,因为妒忌,把我的母妃逼上了绝路!”
“四王爷……”轻灵婉约的女声,虽轻飘飘的却扣人心扉,“上一代的事情都过去了,或许皇后当年的确做了什么对不起你母妃的事情,但皇后和三王爷不一样。我所了解的三王爷,一直是朴实、友好、关心他人的,也许你以为他从来没有关怀过你,但只是你以为他仇恨你,他会讽刺、讥笑你,于是你就逃避了,逃避掉他对你的关怀,自然,你就得不到关怀了。其实,大家都没有要仇视、敌对你,只是你,你当年的心思歪曲了,思想过激,才有了对他们的误解。”
“哼,你懂什么?不要以为你这样做是为了阻止我的行为,我可以告诉你,再过一个月,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到时候,你还怎么为他们这些人说话!?”赵伦帆轻蔑地笑着。
“潇,你歇息着。我来说。”修远温柔地搀扶着云潇潇,抬起头来,严肃地开口道,“四王兄,我可以说出我的看法。自小我最钦佩的两位王兄,便是你和三王兄。你能放下皇子这样尊贵的身份,去习武,甘愿做一名武将,为国效力,实在是我所做不到的。因为我们都知道你一心要成为最优秀的武将,成天练习,也不便打扰你。当你真的成为了一名武将,为国驻守边疆,都为有你这样一位无私、勇毅的王兄而感到骄傲。”
“哼,用不着这么夸我,我意已决,今日,不是你们死,就是我血溅太和殿!”赵伦帆怒喝一声,剑芒一亮,对准皇帝的颈口,“父皇,对不住了!”
“难道四王爷你真的听不进一个人的话吗?他们都是你的亲人,说的都是发自肺腑的话,连我这个局外人都看得出,你是当局者迷,一直固执地坚持己见,一味地疏远、排斥别人,你难道就不能静下心来好好想想,他们都是待你很真诚的,只是你,只是你不肯敞开心扉!”云潇潇紧紧拽着修远的衣角,用尽力气大声道。
赵伦帆似嘲非嘲地撇撇嘴,看着云潇潇清亮澄澈的眸,那双眸中,写满希望。她希望他能看清,看清这一切。
“说得好!”一声洪亮而磁性的男声幽幽地传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那声音所传之处。
一抹耀眼的月牙色,银亮而贵气十足,领、袖口是华丽的云凝图案,宛如操控人间的神灵一般,俊逸不凡,沉稳的笑容中带着三分潇洒,让这大殿顿生一片光华。
这个男子,简直就像尊贵无比的神灵,耀眼而带着傲气,俊美得异常邪异。身后的绿衣女子,已准备好了拔剑。
“晏王……”所有人都惊住了,他……他为何会出现在太和殿,他不该在千里之外的北晏王宫之内吗?
“本王获悉,京城将会有一场动乱,危及邻国江山社稷的安危,所以由晏都火速前往,一路乔装,终于是赶上这个时候了。皇上,您看我带来的兵将,是否可以消灭乱党反贼?”他俊逸不凡的脸上勾起一抹摄人心魂的浅笑,悠远而魅惑,一双鹰眸看向被挟持的皇上,冷声道,“绿烟——”
银芒一闪,绿烟身手敏捷,一下子打落一脸惊愕的赵伦帆手中的剑,一只手重重地将皇帝推向一边,剑锋直抵赵伦帆的背部,顿时增生寒意,“得罪了。”
晏烈抿唇轻笑,雪白的袖一挥舞,身后的士兵马上将赵伦帆包围了起来。
“呵……哈哈哈哈,晏王,没想到你也才插一脚。”赵伦帆的笑容渲染开,更加的狂妄。
“那还得谢谢四王爷您送来的那个女人。”要不是殷儿的多言,他又怎么会怀疑到京城的这场动乱?
“父皇——”倾茗连忙扶起已脱险了的皇帝,“您安全了,您看四王弟如今,该怎么办?”
皇帝眉头紧锁,拂袖长叹道:“唉!——”
一瞬之间,剑锋一亮,血色染上她那件秀丽的绿衣。
“阴谋造反之人,都是这个下场!”绿烟冷冷地看了一眼血泊中的人,众人不由生起一股凉意,果真是“艳如桃李,冷若冰霜”的女人。
“终于……结束了吗?”潇潇的口气竟有些发凉,可叹,可叹!那赵伦帆也是个可怜人。
“潇潇,你的身体怎么样?”修远关切地扶着他,看向一边的倾茗,眼神里有了些许氤氲,“三王兄,真的找不到解药了吗?”
“四王弟……已把解药销毁。潇潇她……”倾茗顿时伤感,失了一个兄弟,如今她又……
“是你?”锐利的鹰眸看向修远身边的娇柔女子,顿时锐气全无。是她,云凝……终于又见到她了,喜悦之色展露开,不一会儿却又消失。
看样子她是身体抱恙,却有一种病态的美,病色中更是有一分娇娆。
“晏王——”潇潇抿唇,刚想开口,只觉眼前一黑,全身无力地瘫软下来,晏烈立马稳稳地接住那柔弱的身子,扑面而来的是一种淡淡的香气。
这个样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听那两个王爷的语气,似乎是中了毒,而且无法解毒。
该死,就这么看着她死吗?
“绿烟。”低声唤来身边的绿衣女子。
“王。”绿烟恭敬地跪了下来。
“看看这是什么毒……”绿烟不仅剑法出众,而且深谙药理,一直在他的身边,作为近身侍卫,以及太医。
绿烟站起身来,一双冷艳的丹凤眼微眯,细细打量着潇潇的病态,脸色忽的一沉。
“究竟是什么毒?”晏烈急着知道答案,紧紧地看着绿烟。
“王上,如果绿烟没有错的话,这应该是北晏奇毒,‘笑倾生’,而且中毒已不止半月,中了这种毒两个月必死。这种毒的解法……北晏也流传不多,绿烟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绿烟低首,冷声道。
“不惜一切代价,本王要看到她好过来!”晏烈狠狠地咬着唇,每日朝思暮想,终于见到她了,谁知道她只有不到一月半的性命。他不愿!不愿上天就这么作弄他,让他饱受相思之苦后,又要和她分隔两世……
云凝花,一辈子属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