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回眸,云潇潇瞥见一个不过三四十的素衣妇人,安然温和,如一朵淡雅的白菊,淡淡的柔,如慈母般温润的眼神暖了她冰凉的心扉……
那是……
云夫人?
依稀听得惊风说过,云夫人,云成元的正房妻子,是他的姑姑,当年的楚家小姐,正是因为她与爹爹的婚事,云楚两家才有了联系。惊风的印象里,他的表姑是个温婉和气的女子,没有武家之风,恬静得如一朵清秀的白菊,而她的名,叫秋华,亦有菊的味道。
秋华,楚秋华,这清雅的名字,竟让云潇潇心里微微有些亲切之感,眼前的这位楚老夫人,从脾性、气质、容颜来看,竟有几分似她的亲娘莫景秋。
“七儿,七丫头,快过来,让娘看看。”楚秋华满脸的慈祥,温柔地轻唤地云潇潇。
七丫头?好亲切的称呼啊,她不自觉地向云夫人走去。
娘,她自称为“娘”,从前的夫人,真的将她如亲生女儿般对待么?
“秋华,你先让我和你的宝贝七小姐谈谈。这丫头,缺少管教,差点就丢了云家的脸面!”云成元冷冷地说道,楚秋华凝了他一眼,默默退在一边。
“跪下!”冰冷的语气让她原本得到些许温暖的心瞬间凉了下来。
云潇潇愣站在一边,云一墨急忙给她使眼色,云潇潇还是顺从地跪了下来。
“知错了么?”依旧冰冷的语气。
“女儿知错。”
“幸好八王爷那边处理的好,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云成元责备道,“当初我真没想到,平日里你不露声色,倒在嫁人的时候那么有勇气,竟然想得出逃婚!”
“爹,潇儿还年轻不懂事,您给她安排了这么重大的终身大事,潇儿她年轻气盛,做了错事。既然这件事没有影响到云家的声誉,您还是原谅了她罢!”云一墨连忙为潇潇说话。
“老爷,我早就说过七儿那么小,不适合当王妃。现在王妃之位已是那北晏公主的了,潇丫头也平安回来了,这场风波也就平息了吧。今后我再多多管教她,若是七丫头再次出嫁,定不会再生事端了。”楚秋华柔声和气地说道,听口气,她还是向着云潇潇的。云潇潇感到心头一阵宽慰。
“哼,做出这等重大的事情岂能轻饶?再怎么说也得给个教训,免得她忘了自己还是云家人!”云成元吹胡子瞪眼。
“那一墨恳请爹爹从轻处罚。”云一墨道。
“你这个当哥哥的,怎么尽宠着妹妹!”云成元责怪道。
“一墨只是觉得,潇潇此举对云家既然没有太大影响,而且她逃婚后一直回不了家,吃了很多苦,要说受罚,这也算是一种惩罚,若爹爹觉得还应再加处罚,一墨认为应该从轻。”云一墨语气平和,看似为云成元分析,却时时处处向着潇潇。
“老爷,依我看,不如就罚七丫头面壁思过,好好反省吧!”楚秋华柔声道。
“这等轻罚怎可?”云成元不满意道,“回房,抄写《女诫》三遍。”
让她抄书?
一旁的云一墨已松了一口气,楚秋华也露出了柔和的神色。
天啊,她这个现代人,被罚去抄那些古代的文字……
“怎么,还未听明白?快回房去!”云成元的语气却已和缓了不少。
“潇潇多谢爹爹。”云潇潇连忙起身,一旁的一墨淡淡一笑,道:“那爹爹,孩儿也先告退了。”
望着云潇潇和云一墨远去的背影,一双宁静如水的凤眼微眯,轻轻一叹,经过了这一劫,是该把事情告诉她了……
那件,有关于莫景秋的事。
*
晚香居。
云潇潇迟疑地立在门外,那是她的闺房吗?一间清雅的屋子,隐在幽幽的花香中,而那花的尽头,则是一片望不尽的青竹林。
那花,她叫不上名,却是出奇地好闻,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花瓣是素洁的白,如云一样的美好,一大片,幽香怡人,洁白无暇。
“这一片花,好美啊……”云潇潇出神地望着那如云的花。
“七小姐,怎么,您还在看花儿吗?”丫鬟雪笙忽地从门内走出来,“雪笙刚备了点心,小姐要不要先去尝尝?”
“雪笙,这花……”她很想了解这些她叫不出名字的花。
“小姐忘记了吗?景夫人管这无名的花儿叫‘云凝’。后来景夫人搬到了秋昭阁,种了竹子,这片云凝花无人打理,却也生得生机盎然。小姐来后,也一直很照顾这些云凝花。”雪笙回答道。
云凝花,好美的名字,就如这一片洁白的花儿,如云朵般,凝在了这片花圃中,清雅如云。
云潇潇转移到花圃边的晚香居门前——
“晚云渐落霞如景,香风轻袭醉清秋。”
那是晚香居前的一句诗,描写的是秋天傍晚的美景。字迹清秀淡雅,像是出自女子之手。
“这是谁的题字?”云潇潇问道。
“景夫人呀,小姐,你在外边这么久,怎么连景夫人的诗都忘了?”雪笙道。
是娘的题字啊……
“是啊,景夫人从前曾住过这儿,后来景夫人搬去了秋昭阁,这地儿闲了几年,小姐五岁后便从秋昭阁搬来这儿了。”雪笙说道,“那时候照顾小姐的,还是我娘呢。娘说,她照顾了景夫人一辈子,雪笙这一生,也要好好照顾七小姐。”
看这秀丽雅观的字迹,云潇潇想,她的娘定是个清雅秀美的碧玉般灵慧的女子。这一句诗虽简单文雅,却隐了晚香居的名字,还有,那最末的两个字,便是娘的名,景秋。
看来,她还得好好熟识她这个“家”,而那花圃的那一头,便是她向往之处。
云府惟一的竹林,那竹林畔,便是秋昭阁。